昏睡过去之前,许流深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狗男人前一晚,还真是拘谨的过分了。
稍一睁眼,冒着青茬的硬朗下颌近在迟尺,她赶紧闭上眼睛,不想再被他捉回床上。
什么温柔,什么克制,都是假的!
就是头贪得无厌的狼崽子!
对此,狼崽子狗男人的最终解释是:“昨夜心疼你,我自己也还生疏,就放过你了。”
生疏?
只过了一天就从新手干到满级大佬,这是拿的什么天选之子剧本?
被箍在怀里,她勉强直了直酸涩的腰身,悲催的意识到,那些什么“被火车碾过”,什么“被大锤砸过”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贴切。
火车和大锤,虽迟但到。
“再睡会儿。”叶枢闭着眼,懒懒说道。
“不睡别乱扭,不然后果自负。”他故意搂紧了她的腰。
许流深:……我怀疑你在碰瓷。
她果真不敢再乱动,身后的声音嘶哑散漫,在缱绻过后的清晨听起来真是性感的要命。
她身体松弛下来,枕着他的手臂享受温暖安心的怀抱。
来了快半年了,这大概是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她刚进娱乐圈时,其实没有现在这么瘦,骨肉匀亭凹凸有致,扔在哪里都是妥妥的美人儿。
她也减肥,也健身,对身材管理很严格,但偶尔放纵口欲时却完全放下包袱,丝毫不惦记别的,就是照着撑,照着爽了吃。
吃的时候就好好吃,减肥时候就好好减。
别吃的时候缩手缩脚,减的时候又狠不下心,永远拧巴永远不爽。
这话她经常挂在嘴边上给新人宽心。
身后的人睡沉了,许流深轻轻捏捏他修长匀称的手指,圆润的腕骨凸在那里,她也碰了碰,做那事时,他就用这双好看的手卡在她的腰间,或是捏着她的下巴深吻。
她羞耻的闭了闭眼。
就好好陪他过完这三年。
在一起就放纵,分开了就独美,不是很好么?
“心跳得这么快,”懒洋洋的声音拖长了问,“怎么了?”
“没,想起床了,不用早朝,你就接着睡吧。”
叶枢餍足的抻抻懒腰,“我也不睡了,起来收拾一下,去坤元宫。”
许流深一愣,“去母后那里干嘛?”
“去请安啊,”他哑声答,“顺便看好戏。”
到了坤元宫,还没进门就听见哭号,哟,看来还真是场好戏。
许流深看看叶枢,他挑挑眉头,“进了这门,你就是委委屈屈的受害者,自己拿捏吧,我看你挺会演的。”
哈?
许流深一头雾水。
可进门一看,她就懂了大半。
皇后娘娘脚边跪了个姑娘,浑身颤抖的抽噎着,看来刚才嚎的就是她了。
“母后万福。”叶枢拱手,许流深跟着福身。
“阿枢阿深来了,”皇后淡然一笑,“坐吧,不必拘礼。”
这时脚边之人才颤声问安,头恨不能扎进砖缝里去。
“太子殿下千岁,太,太子妃万福。”
她幽怨的抬眼扫了许流深一眼。
岑春秋?
她讶然。
不怪她一下子没认出来,比起上次岑西平庆功宴上一见,她可是形销骨立了许多,跪在那里楞看不出半点张扬跋扈来。
也对,她爹岑明镜不是栽了么。
虽然他一力抗下了所有罪,保下不少党羽,也没祸连家人,可毕竟根基垮了,岑家彻底失了势。
甚至都无需那些有过节之人刻意踩上一脚,岑春秋就提不起半点嚣张的底气来了。
原来是她,呵。
她心里冷笑。
叶枢对岑春秋的问安视若无睹,许流深顾及到底是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轻声“嗯”了一句,以示回应。
岑春秋被太子视同死物,绝望程度更甚,黯自褪去一旁垂泪了。
皇后却像看不到这尴尬氛围似的,同小两口拉起家常来,连许光尘受了冤屈这事她都提了,还抱了几句不平,无视岑春秋,直接将她爹骂了个臭。
渐渐自然的将话题旁引,“……这大婚也有日子了,阿枢,你是不是为国事操劳得太多,冷落了阿深啊?”
许流深心里一咯噔,嗐,难为皇后这一顿铺垫,原来又是想拿这个说事儿。
“哪有啊母后,疼她还来不及。”男人没皮没脸的说。
这倒是……不假。
“那本宫就叫御医去给阿深瞧瞧,补补身子,八成是太瘦了,年内能有个喜讯叫咱们热闹热闹也好,说不定你父皇得知了,一高兴就醒过来了呢。”
许流深内心逼逼,没文化真可怕,我怀孕跟你老公醒有个屁的关系。
“顺其自然吧,母后。”她温婉笑笑。
“嗯,你们自己要抓紧,跟阿枢提了几次,要充盈东宫给他纳几房妾室,本宫知道你们感情好,可感情再好,阿枢也是大乾的太子,阿深你……”
“我理解的,母后,”她心领神会,笑盈盈答道,“儿媳没有意见。”
她觉察到一束凌厉视线投在她的侧脸上。
“儿臣有意见,母后,”叶枢悠悠开口。
皇后未见不悦,“阿枢别闹,事关皇室子嗣兴隆,何况阿深如此大度,是大乾之福。”
大乾之福垚园分福:……
高帽子就这么给扣上了?
“母后就听她说说,”他捏住她的手腕,暗自用了些力道,“晚上缠我紧得很,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口是心非的垚园分福愣了一下,不经意扫过跪在角落里的岑春秋,突然灵光一现。
催生是假,恐怕牵涉到那岑二小姐,想要提前要拿捏些谈判资本,才是真。
许流深嫣然一笑,含蓄娇俏的低下了头,声音弱得像猫在喵,“我哪有。”
果然,皇后善解人意的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打趣几句,“罢了,纳妾的事就随缘吧,可阿深还是要争气,否则叫侧室捷足先登了,未免要招人背后闲议。”
“谢母后提点。”她知趣的把面上做圆。
叶枢勾唇一笑,“母后多虑了。”
皇后无奈扫他一眼,“行了,你们小两口子的事,自己努力吧,倒是——”
她瞥了角落一眼。
“倒是春秋今日一早跑来我这,哭了半天了。”
叶枢没说话,许流深一脸“您继续说我听着呢”的表情,也不接茬儿。
“事儿呢,我都知道了,哎,”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岑春秋一眼,“多大的人了,不懂事还小家子气,冒犯了阿深,我叫她自己滚去东宫磕头奉茶,刚巧你们来了,岑二,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哦,这套路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许流深不动声色,端着副懵懂表情:“母后您说什么?是上次争东西吗?那匹锦缎我也得了,当时也把春秋姐姐气的不轻,就翻篇吧。”
她把“姐姐”咬得分外分明,硬硬把皇后酝酿好的“她年纪小不懂事”、“她还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这种道德绑架屁先给堵上。
岑春秋脸色难看极了,但仍是攥着手心挪到她面前跪下:“阿深,是我小气,是我不好,差点撞你的疯马,是我叫人去安排的……”
许流深一怔,脸上得体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难以置信的看她,惊诧又痛心,“竟然是你?我还当是自己倒霉,惊了好几天不敢出门,”她眼尾一红,声音不稳,“岑二小姐,我与你左右不过争过一匹锦缎,又非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想要我的命……”
她直接给岑春秋的动机定了性,不是捉弄,不是出气,不是伤人。
是害命。
皇后的眉心几不可闻的动了动。
叶枢倒是气定神闲的,直到她说“你竟然想要我的命”时,脸色才冷下来补充道,“两次。”
“不不,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要出出气,而且那时还不知……”岑春秋心急一时失言,但也晚了。
许流深的眼泪适时无声淌下来,隐忍又委屈。
皇后犯了难,想好的说辞也说不出口了,若是许流深当场发难,大不了叫她撒够了气,做母后的再从中斡旋,估摸着她是不能忤逆,可现在这疯丫头竟成了个羸弱的受害人,谁能厚下脸皮去要求她大度啊?
要不是岑明镜以守口如瓶为条件将小女儿安危托付给她,她死都不会替这手脚不干净的蠢东西说句话。
“不知什么?第一次你或许不知她是许相家的大小姐,那也算欺压百姓了,第二次,你可是明明白白知道她是谁的人了,那就不是冒犯这么简单。”叶枢连个眼神也不愿分她,这话是对着皇后讲的。
“论位分,她是当朝太子妃,你只不过是尚书家一个庶女,属犯上作乱,论年纪,你还虚长阿深一两岁,是欺负小姑娘,论手段,疯马有多烈在座都知道,若不是被救下,非死即残,岑春秋,你到底是为出口恶气,还是意图谋反?”
“这话重了,重了,老九。”皇后出言打断,岑春秋早被质问的抖作一团。
“本宫不是偏袒谁,”皇后叹气,“春秋确实做了错事,证据确凿,没什么好说的,万幸阿深没事。”
“阿深若少了半根头发,”男人眼里现出狠戾,指着岑春秋,“她连在这求母后说和的机会都不会有。”
岑春秋被他这话吓得不轻,连眼神都不敢投过来。
许流深偏头,避着旁人对他眨眨眼。
怼得好哦!
君王□□就这点好,你们谁说了都不算,本宫说了才算。
“岑尚书他……当年也是为我大乾朝立过功劳的,只是晚年贪慕权势,走偏了,如今他已身在大牢,只待秋后问斩,阿枢,祸不及妻儿,”皇后顿了顿,语气更沉,“你自幼与春秋也是青梅竹马,这罚肯定是要罚,但,打入贱籍只能为奴,是不是太重了?”
贱籍?
许流深暗嘲,这罪名不就是给她岑春秋量身定做的么?
真以为只是疯马的事儿?
巷子里流氓堵她那事,可还没翻篇儿呢。
“母后所言差矣,”叶枢哂笑,“岑二少时偶尔蹭着拜会岑家嫡女——瑜妃娘娘入宫来,不过是跟在我们后边一起玩过几次,怎就成了我的青梅竹马了,要这么说,七哥跟她也算,我与平西王,更算。”
许流深:?
宁有猫饼?
“休得乱讲,这岂能随便玩笑?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后按按太阳穴,“本宫有些乏了,岑家大势已去,若是春秋再被打入贱籍,怕是会叫人踩在泥里欺负,若是阿深真的伤了,本宫这个做婆母的定扒了她的皮,可这……阿深,你怎么想?”
许流深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扯扯叶枢的袖子,“母后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事,就……小惩大戒吧。”
叶枢叹气,“别哭了,看在母后面上,”他看向皇后,“贱籍可免,但必须叫她长个记性。”
“还有这纳妾……”
皇后莞尔,“不急不急,阿深与阿枢情意绵绵,想阿枢是无暇雨露均沾的。”
“春秋,快谢啊!”
岑春秋眼中一亮,心说太子虽然嘴上硬,但也不是真那般绝情,涕泗横流的谢了一通。
可下一秒,听到叶枢说“杖责三十”的时候,她又差点当场晕倒。www.xiumb.com
“谢、谢殿下,谢皇后娘娘,谢太子妃……”
皮肉之苦就皮肉之苦吧。
比起入贱籍永无翻身,已经够好了不是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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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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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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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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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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