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过后,再有人说起许流深,可以是蛇蝎女子京中恶花,可以是捡了便宜德不配位,唯独不会再是什么“龅牙凸嘴,满脸横肉,又丑又凶”这种与事实严重不符的狗屁扯淡。
明明是天下倾城色,人间富贵花。
就算毒,也当得起个“蛇蝎美人”,
就算凶,也绝对配得上一句“持靓行凶”。
“有没有觉得我现在特给你长脸?”太子和太子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挽臂走进正殿时,许流深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叶枢端起来储君架子不便开口,就在暗地里捏捏她的手指。
走过叶眉和叶锦身边,三人默契的对了个眼神,相视一笑。
叶眉今日盛装打扮,钗镮绫罗傍身,妥妥的白富美,任谁也想不到这一个公主一个太子妃,扮成男装划拳豪饮是个什么名场面。
叶锦万年不改一袭月白色长袍,无声润物谦谦君子,许流深想起欠他一个救命之恩,不动声色的收了收下巴,以示招呼。
身边某人余光看到,在她指尖上捏了一把。
就这样在众人灼灼目光下,二人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行礼就坐,许流深才将视线放在百官及家眷身上,百官里没多少能对上号的,都是生脸,家眷么,倒是有几位旧识。
她认得礼部桂尚书,于是自然也看到在他身后的家眷中,赫然坐着那个叫木棉的姑娘,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却又不死心的偷瞄过来。
许流深不由得心中叹气,好痴情的小妞儿。
她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叶枢的臂弯里抽出来。
少戳人两刀,胜造七级浮屠。
“怎么了?”叶枢偏头问。
“手酸。”她敷衍一句,都坐下了,本就不必继续挽着。
不想叶枢竟大咧咧的拉过她的手,不加掩饰的揉了揉。
底下一阵窸窸窣窣窃窃私语,许流深余光都能看到有多少视线投在她身上。
完蛋,桂家落座那方向,她彻底不好意思看了。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皇后娘娘温声提醒道。
叶枢起身说了几句体面话,岑西平平定战乱战功卓越,敕封平西王,赏金赏银赏田宅巴拉巴拉的。
百官同贺,岑西平跪谢圣恩,皇后娘娘也象征性代皇上评点几句,最后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将仪式感推向了顶峰。
许流深脸上始终挂着正宫娘娘的微笑,手指头却在桌子下面百无聊赖的点豆豆,就这么熬到了开席。
“第一回来参加宫宴吧。”叶枢在用膳间隙问她,“都怪许相,你看看别的大人都拉家带口的,许相还是独自一人来。”
“嗯,爹觉得我难登大雅之堂,我哥又不喜欢这种场合。”许流深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对许知守眨眼示意。
亲爹默契的稍稍举杯,收到。
“谁说你哥不喜欢这场合?”叶枢眼神往门口一扫。
偷偷溜进来,小步挪动到许知守身后的,可不就是许光尘?
落座以后,许光尘一眼捕捉到妹妹的视线,对着她挑挑眉。许流深心下了然,大约是知道她要来,哥哥才借这由头来碰面的。
她主动叫叶枢一起去向皇后娘娘和庆功宴的主人公平西王等人敬了一巡酒。
皇后娘娘打趣道:“看你们二人如今这蜜里调油,哀家甚是欣慰,阿深,哀家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许流深笑笑,“随缘,随缘。”然后喝下杯中酒。
岑西平则是认真的看了一眼太子妃,比起前些日子落水时娇弱可怜,这日贵气十足气场全开,美得明媚又张狂。
难怪能被老九这家伙天天挂在嘴边念着。
“这杯我敬平西王,恭祝凯旋,也感谢出手相助。”许流深一直未有机会当面道谢。
“太子妃言重了,”岑西平抱拳,“微臣自当殚精竭虑为圣上和殿下分忧。”
一杯饮尽,许流深对着二人一福身道:“殿下,平西王,臣妾先失陪,去看下宫人们的节目准备的如何了。”
叶枢点头,许流深退了几步,转身走去殿外。
“行了,人都出去了,还看。”岑西平酸得没眼看。
“你有你也看。”叶枢一句怼得他哑口无言。
许流深在后殿找到宝莲和沉香一行人,她们换上了许流深设计的春夏装,又精心梳妆打扮一番,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哇哦,真是不错,等下里面舞姬出来,你们就可以上场了。”
“别紧张,视线就放在正殿龙椅之上一米的位置,左右两边就当是萝卜白菜,放心大胆的走。”
“还有你们,”她转向小太监乐队,“曲子没问题吧?”
小太监们坐在角落里吹拉弹奏,倒是没那么紧张,信心十足道,“主子您放心,绝对不给咱垚园丢人。”
“好,表演顺利统统有赏,你们节奏没谱儿就多瞧瞧沉香,再不济能整齐些也是好的。”
“咳咳。”
许流深回头,果然她刚出来,许光尘跟着也来了。
“你们再去准备准备,等下舞姬表演完了叫我。”
许流深不常在皇宫走动,许光尘亦是半斤八两,两人一边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四处探头张望,发现一处偏僻小屋孤零零的在林子外沿,便走到屋后停了下来。
“是李婶有消息了吗?”许流深迫不及待的问。
“嗯,我叫人拿着画像去大大小小的寺庙暗访,两处庙里有人说眼熟,再有合适日子,我会加派人手,如有见到就直接将人提回来。”
“哦……”许流深有点失落,“我还以为你急着过来是有好消息了。”
“有点眉目也不错啊。”许光尘道。
“那你还破天荒来一趟,就这事儿啊?”
“那你以为呢?难道我专程来看你?”许光尘不屑道,“对了,顺便跟你说一声,那群小流氓,我叫人去查但是什么都没查到。”
没查到那是必然的,早被七王爷切水果了。
“那一带游民不少,以后少去。”许光尘斜她一眼,补充道。
“哦。”许流深答。
还说不是专程来瞧她。
二人正要走,远远听见脚步声过来,又默契的缩回脚,在屋后躲起来。
脚步声七零八落,走远几个又走来几个,都奔着这小屋来了,兄妹俩正纳闷儿这是做甚,绕到另一边,从小屋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二人对视一眼,
卧槽,这特么厕所!
“你可真会带路!”许光尘无语了,合着两人就守着恭房密谋了半天。
许流深百口莫辩,谁特娘的能想到皇宫里连厕所都这么高级。www.xiumb.com
看来是酒过几巡,需要输出的人多了。
争执间又是一阵“哗啦哗啦”。
“……先前桂大人说起太子妃千娇百媚,我还当他是为了拍许相马屁,想不到九王爷真艳福不浅。”
“可不是,替咱们锦王爷可惜啊,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宝贝儿……嗯嗯……哎呦,”里面人憋了半天力,传来扑通一声,“呼……舒坦,那么个大美人儿居然成了弟媳,江山也没有,是美人也错过了。”
“这可说不准,保不齐圣上哪日一醒来,得知九王爷行事荒唐难当大任,说不定就……”
“倒也不是没可能,可近来太子早朝日日有来,还落了不少夸赞。”
“做做样子而已,到底行不行,还得看治国手腕,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装出来的,我还是瞧好咱们锦王……”
“行了,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出完恭了没?”
“完了,你呢?”
“我早完事了,咦,草纸呢?”
“老帮菜的,上下一起喷粪。”许流深听着就火大,许光尘站在旁边,手里捏着一沓草纸笑得贼兮兮,“嘴贱,就让他们蹲马步去吧。”
“不行,我还是好气。”许流深心气难平,在宫里撇着大条还要嘴碎,什么东西。
“我把他们草纸都偷来了,你还想怎样?”
许流深瞧了瞧这恭房的结构灵机一动,“哥,你带火舌子了没?”
皇宫里恭房虽然高级,但是设计理念还是非常传统的。
秽物都积聚在坑里,那就势必少不了沼气。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宫人清理秽物的入口。
“沼气遇火即燃,让他们好好爽一下,我说一二三你就把火舌子丢进去,然后赶紧跑。”许流深小声道,里面两位已经急的不知所措,奈何上一波出恭小高峰过了,半天也没别人来。
“你走远一点,我比你跑的快。”许光尘点着了火舌子,把妹妹往外推。
1,2,3……
大殿内外众人饮酒恰到气氛高涨,喧哗声与舞姬表演歌舞的奏乐声交织,根本没人注意到恭房那边的异常。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恭房里传出一串人不人鬼不鬼的叫声,许流深和许光尘站在百米开外的林子里笑的前仰后合。
“你也太阴损了。”许光尘笑得腮帮子疼,“叫人知道了,你就真成了‘臭’名远扬了。”
许流深眼泪都笑出来了,脑子里都是的画面,有形有色,还有味道。
“不急,我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那里大放厥词,他们现在定然是没脸见人,那我不去偶遇一下多不合适。”
她笑得狡黠,像只小狐狸。
许光尘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杀人诛心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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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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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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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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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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