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榻上雍容华贵、端庄威仪的皇后娘娘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你是说,太子殿下昨晚并未醉的不省人事,而是跑出去看了花灯,还去了烟花之地?”
侍卫点头:“正是。属下派人暗处守着合欢楼的前后门,临近丑时才见殿下走出来,属下又装扮成客人进去打探,殿下他……”
皇后娘娘戴上丫鬟呈上的护甲,凤眼一抬:“果然去风流快活了?”
“是。”侍卫简练回答,实在没脸把酒楼里众人有声有色的生动描述给照实复述一遍。
皇后娘娘捏紧了手帕掩面,痛心疾首道:“这个老九啊,亏得本宫在皇上面前还力荐他做储君。”
侍卫趁机献宝:“娘娘,城门那边帮着打马虎眼的要不要……”
皇后轻捻太阳穴的手一抬:“那倒大可不必。殿下到底年纪尚轻,又还未正式婚配,贪玩些能理解,过些天纳了太子妃,这成家了应该就好了。回头哀家说说他,此事切不可外传。”
年纪轻?贪玩?
侍卫咋舌,身为储君如此品行不端,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就这?
娘娘真不愧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太子殿下又非嫡出,她倒是宽容维护的很,换了其他妃嫔,不借机发难才怪。
“去,传内务府总管和太常寺卿过来,太子来请安时,把大婚之日的安排都给他过目一下。”
“是。”侍卫对皇后娘娘又敬佩了几分,接了赏赐就退下了。
叶枢来请安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人本就清瘦,精神状态也不佳,浮皮潦草问了安后,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未有丝毫不悦,笑吟吟的招呼他坐,接着就传了大婚之日管事的二人。
太常寺少卿先讲了讲当日祈福祭天的流程,基本是从天上有等身立像的,到地上有牌位供奉的,都得轮着跪一遍。
叶枢光听着就觉得膝盖疼,但事关祖制,由不得他做主。
“皇家娶亲,事关国运,尤其纳的还是正妃,规矩是多了些,阿枢,到时我叫人做一对软垫护膝给你。”皇后娘娘温婉说道,满眼慈爱。
萎靡不振的叶枢一下子就活了,“谢母后思虑周全!”
皇后点头:“你母妃与我情同姐妹,天妒红颜早年薨逝,陛下如今深陷昏迷,你还要协理各部处理国事,你的婚事哀家自然该要多尽心的。希望借你这喜气冲一冲,皇上龙体安康,我大乾朝国运昌隆,哀家必定斋戒沐浴,诚心礼佛三月,以谢天恩呐……”
内务府总管在一边蠢蠢欲动,润色了半天腹稿想要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描述出个恢弘大气上档次的娶亲场面。
叶枢单膝跪地:“谢母后体恤,父皇尚未病愈转醒,近来政事繁忙,儿臣实在无心大肆操办婚事,就一切从简吧。”
太子殿下说得大义凛然满脸正气,皇后的贴身丫鬟差点忍不住嗤笑出来,把脸扭到一边。
昨晚才偷溜出去寻欢作乐的人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来。
太常寺少卿和内务府总管也有点内伤。
皇上昏迷前口谕,册立九王爷为太子,命丞相许知守和太尉高颂协理太子监国,可这太子爷一副浪荡王爷的性子丝毫未改,所幸盛世太平,在丞相和太尉的治理下朝政稳定,无风无浪,太子爷越发无心政事,臣工们私下里都说,不知是不是皇上说了胡话立错了人,要不是皇后娘娘出面亲口证实圣意,压下了质疑声,忠肝沥胆的老臣们恐怕都得直接跳出来反对了。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就照阿枢的意思来吧。”
叶枢告退时,还瞟了眼内务府总管,眼神里满是警告意味,后者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论如何,太子这要娶的可是辅佐他的许相家的大小姐,别的皇子巴不得跟许家结上这门亲事,太子唾手可得的婚事竟然还要从简,真是太任性了!
既然皇后娘娘也点头了,那他一个办事跑腿儿的还有啥可说的?就是白瞎自己花心思的那些设计了。
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壮志未酬的内务府总管委屈巴巴的退下了。
许流深跟父亲打完赌的第二天,就跑去绸缎庄了,虽然过了开业最红火的前三天,店里依旧是人来人往。
她迫不及待的找到关叔问自己设计的衣服订出去多少,关叔犹豫了下,还是照实说了。
“什么?一件都没卖出去?”许流深难以置信的问,她还信心满满的以为三两日就能完成跟许知守的赌约了。
“不是说好多人问吗?本顶流……不是,本小姐这活生生衣服架子穿过的呢……”她根本不信,从前以她的带货能力,足可以养活几个服装企业。
“是真的,阿深小姐,先前打听的确实是不少,可样衣一出来,那些夫人小姐们都说考虑看看,这到了今儿,都还没人来下订。”
怎么会这样呢?没道理啊。
许流深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设计得太不稳重?”
“那也未必。”一回头,苏蕴走了进来,看着许流深难得一见的小沮丧表情,把她带到楼上泡了壶熟普,还加了几颗杭白菊,护肝败火。
许流深吹了吹,端起来牛饮一通放下茶杯,“说吧,苏姐,我能挺住。”
苏蕴失笑:“看你也是出身非富即贵,怎的喝茶如牛嚼牡丹?”
“为什么卖不出去,你且听我分析。”
“第一,样式新奇,好看归好看,到底是没见人穿过,京中女子大多保守内敛,样衣十分凸显身段,穿出去给人瞧需要极大的自信,更不用提穿出去不知会不会惹人非议,好听点的会说穿这么风情是卖弄,难听的,恐怕就要说人是烟花柳巷的女子了。”
许流深点头,咱那边一般管这种人叫键盘侠。
“第二是价格偏贵。这几件样衣,我要计入你设计的劳务,因此是店里价格最贵的,这京中能不眨眼买下的,一般些的富户都够呛,需得是数的上号的大富大贵人家,而这些人家的女眷又深居简出,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些样衣。”
许流深脑内记笔记:多参加上流社会场合,才有机会安利给那些白富美。
这么一比,现代的互联网发达简直是人类之光。
“第三嘛,也很关键,现下正值隆冬,咱们的样衣是春装,一时半刻也还用不着,所以都在观望,不急着下订,等路上有人穿了,再来订都不迟。”
嗐!许流深一拍大腿,这点确实疏忽了!她一个混迹娱乐圈头部、时尚圈资源也不错的顶流女艺人,几大红蓝血品牌每季新装都早早入手,生怕有人先穿出来,既失了营销话题,又有撞衫被拉踩的风险。
古人又不用考虑这些。
“总的说来,要改变一些审美上的习惯,要人接受新鲜的事物,总是需要个过程的,你不必灰心,阿深,那些设计,我都很喜欢。”苏蕴笑眯眯的说,完全不担心新衣营销惨淡的事情。
许流深一听,放松下来,再次对亲妈佩服得五体投地。www.xiumb.com
她只不过是将现代销售方式和衣服式样搬运了来,苏蕴却能全方位分析运营情况,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其间差距可是日积月累的积淀和身经百战的经验,绝非她抖机灵可比的。
苏蕴叫她踏踏实实的设计,等开春了应该会有起色,许流深想起来要在京中建立织造工坊的事,也把小鹦鹉和她几个姐姐的情况跟苏蕴提了一句,苏蕴答应交代关叔留心,若是能多攒些心灵手巧的姑娘,在京中设点制造,就能大大降低运送成本,提高效率,自然也能把这价格压下来,扩大受众范围了。
二人下楼时,许流深一扫头先失落,满面春风。关叔唏嘘,这二人可真是一对合拍的忘年之交,苏蕴头疼了几天成本问题,阿深小姐臊眉耷眼的上楼去,这一聊完,俩人都乐呵的下来了。
许流深告别二人,正披了袍子要走,听得门口三两个姑娘一边翻看样衣,一边嚼舌头。
“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你们可知道?”
“谁人不知啊,爹娘过几日还要带我去许相府上送贺礼呢。”
“哎,你说那许家大小姐怎么那么好命,名声那么差,还能嫁作太子妃。”
“谁说不是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不都是沾了许相的光了。”
许流深放慢了脚步,竖着耳朵听。
沾自己爸爸的光,那能叫沾光吗?
一群柠檬精!
“哎,你到时候去看看,那许流深是不是真像传说中一般,龅牙凸嘴、满脸横肉,一副奸恶刁钻之相。”
许流深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吗,嘴那么臭!
“听我一个姨娘家的表哥说,貌似长得……还不错,正月去拜会许相时,远远有看到。”
“得了吧,你表哥上次还说你长得不错呢!”
“……”
冷场了。
许流深背过身疯狂憋笑。
柠檬精翻车现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飘飘,”许流深忍不住回头,见一个矮胖的姑娘拼命解释,拉过身边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挡抢,“哎,可怜我们木棉了,生的漂亮又温柔体贴,关键是真心爱慕太子殿下……”
那个叫“飘飘”的姑娘拉着脸,早没了挑绸缎的兴致,“真心爱慕有个屁用,她有当宰相的爹吗?再说了,那么个花花肠子不务正业的太子,她真心爱慕?文月你哄鬼吧!”
“你别,飘飘姐,殿下他、他才不是那种人。”叫木棉的女孩子一直没作声,直到这时才磕磕巴巴说了一句,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
飘飘没想拿她撒气,口气也放软了些,“真也好假也好,木棉,你就差在这出身不如人,你一个御史大夫的侄女,就算太子看上你,最多不过做个妾,想想相府那位蛮横的,咱还是老老实实寻个好人家吧,啊。”
木棉低着头没出声,叫文月的姑娘顺着接话道,“哼,飘飘说得没错,依我看,那许流深又丑又凶,伺候不好太子,迟早废了她!”
边上两人没再说什么,许流深戴起兜帽,咬着后槽牙走出门去。
妈的,说我凶,可以。
咒我被废了也没问题。
丑?
我有一句摸摸破不知……
必须要讲!
姐姐就让你们了解一下,什么叫顶流的神仙颜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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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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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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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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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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