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人间重晚晴>第 184 章 痛斥
  天色已晚,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着整个大地,也把这年轻男女的心卷入其中,看不到半丝光明。

  整整一个夜晚,钰轩与晚晴二人执手相坐,没有合一下眼睛。

  第一声鸡鸣响起时,晚晴强捺住彻骨的悲伤,想要下榻来梳妆,却被钰轩按住手,逼她发下重誓,再也不许伤害自己。

  晚晴轻轻松松便答应了,苦笑着说:“好,若是我再伤害自己,便让我……”

  “不,晴儿,我要你以我的生命的起誓,你再不不会做傻事,再也不会伤害自己。”钰轩打断她,一脸凝重地对她道。

  “轩郎,你何必……”晚晴只觉心更疼痛难安,说什么也不肯发这样的誓言。

  “晴儿,你听着,日后你我夫妇共用一条命,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钰轩言辞锵锵,神色自若,仿如醉卧沙场的壮士,眉宇间带着一股绝诀。

  你若无情我便休。

  可是你若有情怎么办?你若以生命相托付怎么办?

  那只有以死相酬,酬谢这世间最可宝贵的一份情。

  他是知己,亦是爱人。

  她是爱人,亦是知己。

  纵然飞蛾扑火,在火光灼烧的那一刹那,双双起舞翩飞的蛾又有何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痛斥

  皇家的元夕和民间一般,早早张灯结彩,宫娥们排练歌舞,人人脸上溢出笑,宫眷无论品阶高低均都分赐了新衣。

  到了元夕这日,达官显贵们携带亲眷出席皇家盛宴,呦呦鹿鸣,其乐融融。

  今年的新春筵席,裴后终于和皇上并肩坐到了主位。下面依次坐着柳贵妃、韩淑妃、尹德妃。

  柳贤妃本来已经快要失宠了,谁料故梁国余孽谋杀皇上,她冒死为皇上挡了淬了毒的匕首,为此几乎废掉了一条手臂,终于重得了盛宠,不久便擢升为贵妃,位在淑妃、德妃之上。

  当时晚晴在梁国夫人府内,未曾亲眼目睹此事,可是回来时,柳莺儿已再次翻身上位,皇上对其颇是宠信,她也顺势推荐多人在皇上身边侍奉,惹得朝堂后宫很是不满。

  柳莺儿东山再起,裴后的地位再次尴尬起来。本来例行有皇后,不设贵妃位,可皇上却明目张胆封了柳莺儿,摆明了是对裴家的轻视,或者是,不满。

  无论是轻视还是不满,对裴家来说,都不是个好兆头。宫中向来是拜高踩低的地方,一旦风向转了,中宫立刻便又冷落起来。

  是以晚晴回宫后,裴后在她面前几次掉泪,竟隐隐有出家修行之意。

  还是晚晴劝她说柳莺儿没有皇上扶持,便是孤家寡人一个。且她的儿子还年幼,又一直患病,她的年龄渐长,美貌渐衰,这场富贵又怎能常保?琇書網

  好说歹说,总算将裴后的心情平复下去,也答应了与皇上共赴元夕宴会。

  此事气得柳莺儿七窍生烟,因裴后近来的庆典一直缺席,现在她位分既尊,本来想在这元夕夜大出风头的,奈何还是被压了一头,因此心头更恨晚晴。

  今日的盛宴,晚晴托病没有参加。

  柳莺儿这帮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错处呢,她决不能授人以柄。

  为了避嫌,她连本月的休沐日都未曾离宫,可怜钰轩望眼欲穿地等了她一整天,直到宵禁了才失望而归。

  她也想念钰轩,可她不能心软,亦不能冒险。

  此次回宫,宫内杀机四伏,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为艰难。

  首先,柳莺儿被封为贵妃后,已经获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说是协理,其实已揽了大半的事务,皇后再一次被架空了。留给坤宁宫的,只有一枚冷冰冰的皇后印玺。

  其次,大内总管朱公公近来屡受皇上责斥,柳贵妃趁机将内侍仇鲜推荐给了皇上。

  仇鲜在皇宫数年,是侍奉过先帝的旧人,论起资历来比朱公公还高些。他年龄虽老,却事事周全,曲意奉承,阿谀媚上,一时之间,甚得圣心,竟隐隐有取代朱公公之势。

  更可怕的是,同景进不屑依附柳贵妃不同,这仇鲜从告老的年纪忽被提拔成皇上近侍,这份知遇之恩使得他全心全意依附柳贵妃,二人一外一内,相互勾结,将皇帝哄得团团转。

  没想到才短短过了两个月,这后宫竟成了柳贵妃等人的天下。要如何从这里突围出去,是个大问题。

  晚晴只能从拜见各位贵人开始做起。

  这些天来,她除了亲自登门拜见贵妃外,还求见了淑妃、德妃。德妃自称避世,并不见客。

  韩淑妃待她倒很是和气,嘱她常来,又送她亲自手抄的《金刚经》一部。

  晚晴谢恩不止,又向淑妃透露自己一向慕道向佛,兼之从前在掖庭时落下了病根,体虚神弱,无意富贵,想要请辞宫中一切职务,出家避世。

  淑妃自是挽留不止,只说她青春年少,圣眷正隆,不可自己丧了志气。要是觉得坤宁宫沉闷,可常到自己这里来坐坐,也谈些禅心禅意、鬼怪神仙之事。

  晚晴见她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仍同往日般圆融又疏离,一时也奈何不得,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宫。

  除了淑妃之事,还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那是她回宫不久,在御花园中曾见到一个锦衣乌帽油滑的陌生男子在调戏一个小宫女。

  此事她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再一细看却觉得那生了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小宫女有点脸熟,只是一时未想起是谁,便上前喝止了那男子。

  那男子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浑身酒气地走掉了,留下受辱的小宫女抖衣而颤,竟然连句谢谢也说不出来。

  晚晴好心让紫蝶去送她,她却说什么都不肯,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去。

  晚晴让紫蝶悄悄跟着她,发现她竟走进了淑妃宫里。

  没想到连淑妃的宫人这男子都敢调戏,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忙派人去打听了那男子的信息,方知道他原来是柳贵妃新拜的干爹张守义的幼子张光夕。此人向来是个纨绔子弟,鱼肉百姓,欺凌妇女,无恶不作。

  在梁国时他仗着老爹的势力没少干坏事,梁国亡了他消停了一阵子,这一段时间因柳贵妃拜了张守义为干爹,张守义的势力又翻起。

  张家贡献了大半家产孝敬皇上和贵妃,将在后梁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无日无夜地输入到宫里来,因此骤然得贵,张守义的几个儿子都可以和诸王一般大摇大摆地出入宫掖。

  裴皇后虽然几次待说,但是鲜见皇上,一直没有机会。等到晚晴好容易休假回宫,裴后还对晚晴抱怨过几次,晚晴只能劝她忍辱求全,敌强我弱,此时不能轻举妄动。

  万万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多久,她就碰上了张光夕行凶。可是张光夕怎会认识淑妃宫里的宫女呢?

  韩淑妃和张光夕,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怎地会被牵在了一起?

  张光夕不去招惹裴后、德妃宫中的宫人,甚至也不去招惹贵妃宫中的宫人,独独去招惹淑妃的,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晚晴觉得这事不简单,所以特意趁着今日宴会,让紫蝶去请朱良来怀玉殿商量此事。

  朱良心思颇是缜密,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听说他叔叔有意栽培他,常常有意无意让他参与一些宫廷事务。

  晚晴想听听他对此事的见解,故而特意去请他来。

  结果朱良还没来,晚晴忽见鹊喜从月光下走进来,面色不善,似有兴师问罪之意。

  晚晴心中一惊,忙起身来,向前几步迎接她道:“姐姐来啦?”

  “夫人避了我这些日子,总不见我,我便自己来寻夫人了。”鹊喜并未接她伸来的手,只依礼向她福了几福。

  晚晴心中略有不安,只得陪着笑脸道:“姐姐……”

  “以夫人的位分,这坤宁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别人可没资格承您一声姐姐。

  夫人,鹊喜今日来此,就是想得您一个实信,您和三公子是否已经和好如初了?”

  “鹊喜……”晚晴大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思忖良久,方犹豫道:

  “柳郎他,他已经娶妻生子,我实在是,没有法子,轩郎他浪子回头,我……”

  “珊瑚果然说得没错。夫人,并非鹊喜无理取闹,从前您和三公子怎么相处,我都没有过问,我体谅您的难处。

  可您既和三公子情定三生,就不该再吊着柳公子,让他冒死来京城看您,还差点搭上了性命。”

  “不是这样的,好鹊喜,你听我解释。”晚晴身上沁出一层薄汗,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想去拉鹊喜的衣袖,却被鹊喜掸开,冷言冷语道:

  “您说柳公子娶妻生子,是听了裴家的信吧?裴家是什么人,您不知道吗?柳公子这么多年孑然一身,苦苦等您。

  不瞒您,去年他离开京城时,我曾在京郊与他见了一面,他当时对我说,此生定不负你,如你一直困在深宫,他宁愿孤独终老,遥遥陪你。

  可是夫人,您转眼就投到了裴家怀抱了……”

  “你误会我了,柳郎已另娶了何氏,何氏是同他青梅竹马的那位小姐,我是因为这个,我才……愿意成全他们的。”

  晚晴的解释,怎么听都有点苍白无力。

  “何氏自小和柳公子在一起,如果要成亲,早就成了,何必特特等到这个节骨眼,偏偏在夫人的父母去世后成了亲?

  夫人,您是聪明人,想过其中原因了吗?”

  鹊喜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和揶揄,向晚晴质问道。

  “我……”晚晴听着鹊喜一声高似一声的责问,只觉手足无措,眼中起了一层轻雾。

  她也早已察觉此事有蹊跷,可是而今回天乏力,再也难以回头了。

  “夫人,不是鹊喜故意刁难,可是柳公子不也太可怜了吗?三公子花天酒地,风流浪荡了好大一阵子,只要浪子回头,便可抱得美人归。

  柳公子信守承诺,替您的父母养老送终,矢志不渝的等着您,您却为了一个不曾证实的谎言,头也不回的背弃了他。

  单就他为您所做的一切而言,他即便娶了何氏为妻,您就不能再陪伴他了吗?要是我高鹊喜,人家待我有恩,即便让我为奴为婢报答,我也心甘情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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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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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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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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