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阔也不戳破,无奈地答应道:“好啊,那就多谢禹祯兄了。”随后又问道:“不过你学画符篆做什么?可是有什么麻烦?若是有麻烦,交给贫道就行了!”
祝修却说道:“没什么麻烦。你肯教就行了。”说完便回到案边,拾起笔,示意苏阔这就开始。
苏阔没办法,只得跟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接过笔,又拿过一张符纸,说道:“符篆上的咒文千变万化,难以计数。即便是同一种咒文,也会由于目的不同,境界不同,以及施术者法力的高低,而效果迥异。”
苏阔一边讲着,一边执笔,在符纸上寥寥几笔,便勾划出一道符篆。上面的线条似云非云,似鸟非鸟,外行人只会当它是一幅行云流水,笔力不凡的涂鸦之作。
他放下笔,抬头见祝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情格外认真,便笑了笑说道:“就拿这一道‘灵云篆’来说,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招唤祥云,聚敛些灵气,帮助自己修行。后来一些得道的高人,在灵气充盈之地,竟然召唤到神仙。虽然不过是些飞升不久的散仙,可对于凡人来讲,也是不得了的事呀!于是这道‘灵云篆’便被奉为了通天之术。不管是什么人,法力如何,修为如何,都妄想着一睹神仙真容,也想借机得到神仙的点化。”
接着他摇了摇头说道:“结果却是,有人在瘴气横生之地招来了恶灵,有人在灵气稀薄之地唤来了山妖,少有几个算幸运的,请来了土地神。殊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土地爷赔上笑脸和贡品,倒也能劝回去,可那些恶灵,山妖,无端端惹上身,就没那么容易甩掉啦。”m.xiumb.com
祝修听罢撇了撇嘴,不屑道:“是那些人自己不中用。”
苏阔笑道:“禹祯兄说的是。不过也实在是因为道法精深,变幻莫测,若非是心怀敬畏,又对自身修为做到心中有数,否则只怕会引火上身啊。”
说到这,他放下手中的符篆,笑眯眯看着祝修问道:“所以说,禹祯兄忽然对符篆有了兴趣,究竟是为什么呢?”
苏阔并非不想教他,只是祝修并非修行之人,虽然可能武功不错,但是毕竟没有法力。若贸贸然依葫芦画瓢,催动符篆,却不解其意,反倒会惹来麻烦。苏阔也不想敷衍他,随便教他几个不痛不痒的小法术。只要祝修愿意学,他自然乐意教。只是在此之前,他要弄清楚祝修的真实意图。
祝修摸过那道符篆,摆弄在指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想帮你。”
苏阔顿时心头一颤,接着周身都涌起一股暖意,以至于眼眶都有些发烫。他如何不明白祝修的心思?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鬓边的白发,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又扬起笑脸,说道:“那么贫道就先教你一道最寻常,也是最好用的法术吧!”
说着他又执笔悬腕,只唰唰几下,便绘好了一张符篆。
苏阔将符篆捏在指尖,说道:“这是火符,很好用。”说完就见手中的符篆腾地蹿起一道火苗,继而越烧越旺。
苏阔将燃了一半的符篆扔在地上,任凭它继续燃烧,转而对祝修说道:“现在禹祯兄也来试试吧?”
祝修听了立刻来了兴致,拿起笔,略略回忆了一下方才苏阔勾画的样子,便大刀阔斧地画了起来。苏阔转到他的背后看着,见他有几处画得不准,就在符纸上轻轻点了点。可祝修似乎仍然未得其意,他便道了声:“得罪。”,轻轻握住祝修执笔的手,引着他勾画起来。
见他终于画好了,便问道:“这回没问题了吧?不如禹祯兄自己再试一张?”
祝修颇为自信,说一定没问题。于是又重新拿过一张符纸,刷刷点点勾画起来。只是到了先前苏阔指点的那一处,又错了。
苏阔笑了笑,重新握着他的手,再一次示范起来。祝修表示已经深得其意。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张张火符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祝修也未能独自画出一张。苏阔擦了擦额上的汗,觉得有些不对劲。以祝修的悟性,绝不至于这么久还学不会,而且来来回回都错在同一处。
忽然他心窍大开,暗道,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于是他抱起手臂,肃声说道:“禹祯兄,你再试最后一次,如果再犯错,不如就此放弃了吧。”
祝修听了立刻又拿过一张符纸,只几下,便画好了一张火符,不见丝毫错处。
苏阔挑了挑眉,他果然是故意的啊。
接着又拿起那枚符篆看了看,点头赞许道:“很好,看来禹祯兄很有天赋。”说完又把它还给祝修,继续说道:“单就符篆本身而言,不过是个引子,并无多少用处。想要发挥功效,还需佐以施术者的法力和法诀。”
他将火决给祝修念了两遍,又说道:“禹祯兄先试试看,不过开始几次未必会成功,这个实在急不得。”即便是这种简单的法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画了符,念了诀就能灵验的,否则还修行个什么?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怕祝修的热情受挫,先让他有个准备。
祝修拿起符篆,郑重地点了点头,便念起法诀。谁知他才一动心念,手中的符篆便“嘭”地迸发出一道炽焰。那火苗又猛又烈,像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挣脱束缚,直冲房顶。
苏阔着实被吓了一跳,祝修自己似乎也恨吃惊。两人齐齐看着手中的火苗高高跃起,又缓缓回落,直到符篆化成纸灰。
祝修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纸灰,兀自感叹道:“看来我还真的很有天赋。”
而苏阔此刻仍是惊奇不已,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单就这枚火符而言,祝修可真堪称是天赋异禀了,自己更是远远不如。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司州推门进来,恭敬地说道:“少爷,晚饭的时间到了。”
祝修嗯了一声,便起身准备和苏阔一起用饭。谁知司州又说道:“将军大人和夫人都说,许久都没有和少爷一同用饭了,今晚叫少爷过去用饭。”
见祝修皱起眉,司州又马上说道:“昭少爷也念叨说,要和修少爷一同用饭呢。”
苏阔听了急忙催促道:“你快去!”他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天以来,祝修只要得闲,便几乎从早到晚和他拴在一起,连家人都顾不上了。这让他惭愧不已。
见祝修还是站着不动,他又说道:“快去吧!我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会儿也有点累了,吃过饭刚好休息一下。”
祝修这才勉强挪动了脚步,随着司州离开了。
晚饭过后,当祝修回到房间,见苏阔果然正在闭目打坐,便没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喝茶。又过了一阵,赵俭匆匆赶来,与祝修耳语了几句,便悄然退去。
苏阔这才睁开眼,看着祝修,觉得他大概会有什么话说。
果然,就见祝修来到他近前,伸出手相邀道:“走,是时候学习弓箭了。”
苏阔茫然地把手递过去,嘴上却问道:“现在?”
“嗯。”祝修甚是笃定地将他拉起来。
“晚上?”
祝修也不答话,只牵着他来到一间兵器房,取下一张朱红色长弓,将已经一尘不染的弓身擦拭了一番,这才上好弓弦,背在身后。
而后又取了一张略短些的弓,同样上了弦,递给苏阔。
苏阔接过来掂了掂,感觉轻重称手。再看祝修的那一张,感觉比自己的这个要重上许多。
祝修顺手抽出两支箭,想了想,又丢回去一支。将这唯一的一支箭插进箭袋,便招呼苏阔出发。
可苏阔却更糊涂了,即便自己是外行,也知道学习弓箭,怎么样也不该在晚上,更何况还只带着一支箭?可没等他发问,便被祝修带到马厩。涉夜和老实人早已鞍辔齐全地等在那里。
苏阔稀里糊涂地上了马,就听祝修一声令下,又有两名随从闪出身来,手里还牵着两头体型健硕的猎犬。
苏阔彻底迷糊了。晚上?打猎?用一支箭?不是说教他弓箭么?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禹祯兄,我们这是去打猎么?好像不是时候吧?”
祝修却扬眉笑道:“现在正是时候!”
“可此时能猎到什么?”
祝修只吐出一个字:“鹰。”
苏阔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沉声问道:“你是说...”
祝修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便不再多话,催马出了将军府。一路向东疾驰,最后从东边城门出了城。
又跑了十几里,来到一片荒芜的草地,这才勒住马。
苏阔抬起头望向寂寥的夜空。此时的明月已不足半边,细碎的繁星也按部就班地闪烁着,一切都是寻常的模样。
按照祝修的计划,獠人得知朝廷向予芳城增派重兵,一定会当夜将消息传递出去,万虎也一定会按照先前的路线,再次去到城东的那处空地,将鹰放飞出去。
只是,射落那只送信的鹰,得到的也不过是先前放出去的假消息。而无端丢了鹰,势必会引起獠人的警觉。祝修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正仰着头琢磨着,就听祝修在一旁说道:“选山,你想不想亲手射落那只鹰?”
苏阔听了急忙跳下马背,拼命摆手道:“不行不行!贫道可没那个本事。事关重大,禹祯兄万万当不得玩笑。”
祝修却摘下苏阔背后的弓,递到他手上说道:“我从不玩笑。”
苏阔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不是第一次听祝修说起。可是让他这么一个此前连弓箭都没摸过的人,在这漆黑的夜里,用唯一的一支箭,射落那只疾速掠过的飞鹰,这不是玩笑又是什么?
他只得正色道:“禹祯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此事...”
话还没说完,祝修已来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握住他抓着弓的手,另一只手引着他搭上弓弦,缓缓将弓拉开,直到弓和弦都到了极限,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很容易的。”
一句话入耳,苏阔立刻又觉得心头一阵毛茸茸的。一瞬间脑子里空荡荡,什么念头都没了。
好在祝修很快松开手,退了一步说道:“选山,你自己试试看?”
苏阔默默地将弓拉圆,倒是丝毫不费力气。
祝修见了立刻抚掌赞许道:“很好,看来选山你很有天赋。”
苏阔只觉得自己的脸由红转黑,好在有夜幕的掩护,看不出神色。心想,看来祝修是将他的话全都记下了,只待机会便原样奉还。
这时,祝修又取下自己的长弓,递过来说道:“你的弓射程有些短,用我的这个。”
苏阔接过祝修的弓,顿时觉得手上一沉,这把弓果然比自己的那一把重上许多。
他依照先前的方法,握弓,搭弦,双臂用力,一点点将弓拉开。可这张弓就像一头倔强而又强悍的犍牛,拼命和他较劲,以至于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勉强强将弓拉圆。
祝修此时却再次从旁称赞道:“选山,你果然很有天赋!”
苏阔将弓合上,连连摇头道:“禹祯兄,你也看见了,我连拉弓都如此勉强,怎么能射中那只鹰呢?还是你来吧!”
“急什么?”祝修又缓步来到他的身后,取出那支箭,搭在弦上,引着他又一次拉开了长弓。只是这一次苏阔觉得十分的轻松。
“别松手,否则箭可就没了。”祝修又在他耳边吹风。苏阔狠狠地咬住嘴唇,并捏紧了箭尾。
就这么手把手地教了一阵,祝修就说道:“好了,现在只等那东西出城了。”
苏阔索性也不吭声,只打定了主意,一旦见那只鹰飞出来,他便将弓塞给祝修,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
就这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有一个黑点从城门上空掠过,直朝着他们这边飞过来。
苏阔神色一凛,即刻来到祝修身边,可还没等他将弓塞到祝修手上,祝修早已先他一步,按照先前练习的样子,两只手牢牢握住苏阔的双手。搭箭,拉弦,箭心直指苍穹。
“禹祯兄!”苏阔真的急了。机会转瞬即逝,绝没有重来的可能。用这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射出这一箭,他实在无法接受。
祝修却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说道:“别怕,我在。”
说完,他目光一转,倏地凝于箭心,跟着整个人也似乎凌厉起来。
长弓稳稳地被拉满,没有再移动分毫,祝修毫不犹豫地喝道:“放箭!”
一声破空之响疾刺耳膜。苏阔再看向手中的长弓,那支唯一的箭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夜空中急急掠过的那个黑点,已如坠星般落入远处的草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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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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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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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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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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