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的人,是在梳理基本规则里的逻辑。如果水南琴真的拿来了原始记录,证明这套规则是复兴联盟继承的,那洪涛的说法就自然成立了。
后悔刚刚举手同意复兴联盟和东亚联盟是百分百继承关系也晚了,如果不是继承关系,那现在的政府算怎么来的?夺取、赢得还是推举?全不是啊,即便是篡位者也有个来龙去脉,总不能是凭空蹦出来的。
这尼玛就是个逻辑陷阱,先确定了联盟的继承关系,然后再去从头捋基本规则,从中找到现任理事会违反规则的瑕疵,一点被突破,满盘都被动。
互相交换眼神的人,大多是在权衡局面,试图找到洪涛这么做的理由。就算修改基本法违规了,按照原本的规则,你还是要上法庭的,多几个旁观的民众会有本质上的区别吗?
不光不会有区别,还会因为很多能在桌面下交换利益的问题被公开,不得不把能商量变成无法商量。联盟政府和理事会肯定会因此暴露不少丑闻,可最吃亏的依旧还是洪涛,图什么呢?
抱着双臂的人,都是想把洪涛看透的。本以为这家伙突然跑回来多少也有点走投无路的意思,不敢说痛打落水狗,借机欺负欺负、踩两脚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现在看起来,之前的考量可能有点过于乐观了,是不是落水狗还有待商榷,雄风犹在必须予以重视。和在场的所有人相比这位才更像个大法官,只要开了头后面都是一环套一环,不管怎么不乐意也得顺着他的思路走。
水南琴回来的很快,手里提着个绿色已经有点锈迹的压缩饼干桶,里面确实是当时的会议记录和第一版基本规则。
当高天一看到这份东西之后,连敲槌子的力气都没了,那上面不光有制定者的签字,还有当初各部门负责人的签字,基本没法作假。
“洪队长,恐怕必须要休庭了,这份文件的真伪法庭需要进行讨论!”
在这种局面下马上展开讨论,改革派显然会非常吃亏,必须争取一些时间用来商量下一步对策。在与吕叶江南简单沟通过之后,高天一随即把决定通知给了洪涛。
“我当然是不同意的,可你们未必尊重我的意见,那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比如说你们不如就在这里传阅和表决,我可以短时间回避。按说这也不是长篇大论,很容易分辨真假。
当然了,如果你们非要回去私底下做交易,看看能不能异口同声的推翻这份东西,或者想办法把它毁了,来个死不认账,肯定就不适合在这里做出决定,而这个法庭就是个屁……刺啦……”
没理还要搅三分的主儿,现在好不容易占到理了,你却说停,让我想几天再继续,他会答应吗?他不光不会答应,还会像洪涛现在一样大声提出抗议,然后把法庭颁发的文件一撕两半,一手拿着一半向左右两侧的人群示威!www.xiumb.com
“这是藐视法庭!这是侮辱联盟管理层!这是栽赃陷害,理事会决不允许!”
面对洪涛的嚣张气焰,理事们群情激昂,纷纷起身怒斥。高天一和吕叶江南谁也没去抢小木槌,总不能把大半理事全轰出去吧,那不又成改革派与保皇派的争斗了。
“啪、啪、啪……”但小木槌敲击桌面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且响动更大。
“我仅代表个人,提请法庭必须坚决按照联盟规则执行程序。如果两位法官做不到,我将以秘书长的身份召开政府会议,对法庭投不信任票!”
敲桌子的是蓝迪,他比洪涛文明多了,没脱了鞋当锤子,而是抡起了公文包。由于动作过大,地中海式的头发被震下来两缕也顾不上梳理,任凭其耷拉在脑门上,高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仅代表个人,支持蓝秘书长的提议。法庭就是讲道理的地方,如果依旧是强权当道,那又何必设立呢!”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林娜,她倒是没拿任何东西去拍桌子,可在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嗓门。内务部在以往的任何一次两派相争中通常都不表态,唯一的例外就是有关疆省的问题。
现在又例外了,那就说明这位女宪警头子已经很不耐烦了,此时谁出面反对就得琢磨琢磨屁股是否干净,是否经得住内务部如蛆附骨般的调查。
“我仅代表个人同意我媳妇的说法……既然弄了法庭,又废了这么大劲儿选出来陪审团和法官,那大家就好好玩,别今天一出明天又一出!”
林娜都出面了,焦樵还远吗?事实证明他必须紧跟,且妇唱夫随,只是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洪涛是故意通俗,他则是真俗,整句话都不能见于书面那种俗。
“附议!附议!”最大的中立派当庭倒戈,水南琴和褚婷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她们俩真的很感谢洪涛让周媛带话别当法官,这要是自己坐在上面,身后有没有派系支撑,肯定会被当成软柿子捏,两头不落好。
一时间除了属于改革派的三个部门,其余的政府部门在蓝迪的带领下全都起身,明确表态法庭不能采取拖延方式影响质询过程的公正性。
虽然他们没有偏向保皇派,甚至不曾提到洪涛半句话,可在现实上却把改革派最后一个手段也堵死了。这就是洪涛希望的,不用偏向我,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联盟官员的本职工作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必须相同的,坚决维护联盟规则,并努力使之正常运行。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每天上班是去干啥呢?
别看初秋是理事长,是联盟最高权力代表,可她离开了规则庇护照样寸步难行。今天当大部分政府官员坚决表态之后,仅凭理事会里的死忠支持就远远不够看了。
只要她敢站起来反对,联盟政府立马就会集体辞职,让全联盟瞬间陷入混乱,然后军队就会顺理成章的进行军事管制,解散理事会,重新进行选举。
最终能不能走到选举的环节都是问题,毕竟这个规则只存在于纸面上谁也没试过,谁也不敢试,包括初秋和高天一。于是法庭宣布短时间进入当庭表决,被告人洪涛暂时回避!
“来,丫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洪涛在警察的押送下离开了大厅,但他不想去隔壁的房间休息,这才刚刚开了个头,身还没完全热呢,休息个毛啊。本打算去对面的孔庙里转转的,可是在走廊另一头发现个身影。
“我很好,可是干妈不好……你和干妈为什么要打架?”何婉君没有进入法庭,倒不是她没资格,是真不愿意看到干妈审判干爹。见到真人了,马上就比划着提出了这个疑问。
“感情上的事儿别说你了,老天爷也搞不懂,我更搞不懂。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总为了别人活着,要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打算从政的话,秘书这个工作就没什么意义,不如找个自己更喜欢的事情。比如去当个机械师,像你李想阿姨那样多和机器接触接触,说不定日子会过得更快乐。”
何婉君倒是和十年前没有太多变化,属于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范畴。不过她表情上自然而然带着的忧郁气质,是从前没有过的,即便刚刚获救时也仅仅是彷徨无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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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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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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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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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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