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白了面红耳赤的王小波一眼,慢条斯理的讲出一个目前谁也无法避开的关键点。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家大业大,谁能完全豁出去,为了这么点事儿就和人用兑子的方式搏命?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不管了……”王小波一时语塞,别看张嘴闭嘴都是打打杀杀,但肚子里的小算盘并不比任何人扒拉的慢。用一双好鞋去踩臭狗屎,这种傻事儿他也不肯干。
“嘿!咣当……哗啦……”一时间包房里又没人吱声了,孙飞虎想到在老部下那里丢了脸,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重重一拳捶在桌上,摆好的酒杯随声震落摔成了碎片。
“飞虎啊,年纪大了怎么脾气也大了,有话慢慢说嘛。要说这伙人,我倒是特意关注了几天,好像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秀山太太虽然两次都参加了会议,原则上也支持给这伙流民点惩戒,但在如何处理的态度上却是最平和的。上次是劝金永顺别轻举妄动,这次又劝孙飞虎稍安勿躁。
“老大姐,不是我孙飞虎度量小不能容人,是那些人的做法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要是照他们这样搞下去,今天抢建材生意,明天说不定就要开公寓,到时候您一样也得坐不住。”
“咱们打拼了这么多年,家业是置办下了,可手下还养着一大群人呢,要是谁来了都能随便破坏规矩,最终还不是又得回到当年打打杀杀的局面。在座的各位谁要是还想过那种日子,提出来,我马上闭嘴!”
这次孙飞虎没再碍着面子,即便张口闭嘴还称呼大姐,可说出来的内容已经很不好听了。话里话外暗指秀山太太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把局面又深化了一番,抛出个让在座所有人都不得不咬牙的理由。
任何一个新社会结构在刚刚成型的时候都要经过一番磨合,这个阶段往往会伴随着激烈的矛盾冲突,直到有一套大家基本认可的潜规则被建立起来之后才会趋于稳定。
联盟安全区也不能免俗,所谓的地下势力实际上也是潜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在联盟的规则无法完全覆盖流民区的情况下,他们除了经济活动之外还要承担维护社会稳定的责任。
对一切外来新势力都要进行规范性指导,直到对方能主动遵规则为止。指导方式有可能是言语和经济手段,也可能是武力,这时就需要大家取得共识了。
如果说在上次会议时孙飞虎的意见是观望的话,那这次就有点忍不住要采取更激烈的行动了。即便不马上动武也得把地头蛇的能量亮出来点让对方多少有些顾忌,别太肆无忌惮的破坏规则。
“飞虎啊,你还真猜对了,他们买那座楼就是要干公寓的。我也有消息来源,私下找人侧面和吕伟安接触过,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秀山太太的涵养真是到位,被当面指责依旧不急不躁,先给在座的每位都亲手斟满茶杯,才透露了一个以前不知道的消息。
“老姐姐,那你是怎么想的啊?”这下该轮到孙飞虎尴尬了,刚说过老太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转眼人家就成了最大受害者之一。
要是斜对面的小楼真弄成了公寓,对秀山太太的伤害肯定比那点零散建材大得多。可老太太依旧稳如泰山,两下一比较,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城南安全区扛把子就有点太毛躁了。
“我在想当初开着卡车冲进丧尸群里的老人,和他们比我们都是幸运儿。在座的各位没赶上,我其实也不算亲历,那时候刚从日本被接过来,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汉话更是听不懂,只能在后方帮忙运送油料、弹药。”
谷漕</span>“大部分场面我都没看到,直到咱们的防线被迫退到三环时,才见识到什么是丧尸的海洋。那些黑乎乎的家伙就像海浪一样不停的涌上来,吓得我两只手全都不听使唤,好半天也压不进一颗子弹。”
“和我在一起工作的既有日本人也有韩国和中国人,当时有两个老人自愿报名去了前线,其中一个是我的同乡,应该叫中野,他临走之前对我说:”
“秀山啊,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想家,那里的怪物更多,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以后的家。咱们战斗过、牺牲过,这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当时我已经吓坏了,真怕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幸运的是天亮了,理事长亲自开着飞机把活尸都炸死了,战斗结束了,我真的活了下来。”琇書網
“过两年联盟建立安全区时,我才理解中野老人话里的含义。做为外来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是被动且无助的,如果一点贡献都没有,根本没有坦然生活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还要感谢那位开着飞机远渡重洋把我们接回来的理事长大人,如果没有他开创的先例,很多人怕是早就变成怪物了。”
“更要感谢的是他建立了一视同仁的规则,没有把我们这些外国人当外人,只要大家愿意建设新的家园就从根本上给予同等待遇。可惜他看不到了,这里就是在规则下成了全世界数一数二的人类基地。”
秀山太太放下茶壶,端端正正跪坐在软垫上,捋了捋耳边的白发,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没有回答孙飞虎的问题,而是讲起了历史故事。声音平缓低沉,眼神却非常灵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啧……”在座的人越听越迷糊,有几位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秀山太太,您见过理事长大人吗?我听基地里的人说他以前是特种兵,用把小刀就能潜入重兵把守的基地,不知不觉间杀死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救出来好多幸存者。”
也有听故事听得挺过瘾的,比如白思德。他来京城时洪涛早就诈死远遁了,但传闻这种事儿不管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比较喜闻乐见,这方面的故事也没少听。
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现在有机会和这个平时不怎么抛头露面,经历过联盟创建初期的老太太聊起这个话题,好奇心立马就被勾了起来。
“算是见过吧,他平时总喜欢开一辆黑色的装甲车四处巡查。我家里有水田,最初被分配到农业部种地,远远的见过几次。他高高的个子、短短的头发、瘦长脸……不好意思,距离太远,我只能看到这些。”
秀山太太听到这个问题,居然像小女孩一般用手拖着下巴做出了努力思考状。但结果并不理想,在她记忆力只有个模糊的影子。
“秀山太太,我们也很感谢理事长和您们当年做出的贡献,一点不夸大的说是为全人类做出的贡献。不过眼下咱们要面对的是那些新来的家伙,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就像是父母给孩子讲老年间的事情一样,年轻人往往不太愿意听陈芝麻烂谷子。眼前发生的一切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功夫回忆。沈楠还算说话比较婉转好听的,要是换成王小波、朴哲、金永顺开口,怕是更噎人。
哦,不对,不应该算上朴哲,他和秀山太太一样也算少数族裔,有些想法可能和别人不太相同,在这个问题上怕是也得由衷感谢当年那些付出了生命的同乡、同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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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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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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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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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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