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庄,便见路边田间许多庄户惊愕地看着这支队伍。
李治是个宽仁又心思细腻的帝王,庄户们的表情落在他眼里,便留了心。
于是下令骑队不准入庄不准扰民,就地驻扎在庄外,而李治只带了几名贴身侍卫骑马入内。
入庄之后,李治并不急着去李家的别院,而是慢悠悠地在庄子里闲逛,遇到庄户农舍,他还会下马在篱笆外观察一会儿。
从农舍的新旧程度,空地上堆积的麦秆,屋檐下挂晒的肉干,还有院子里养的鸡鸭等等。
李治饶有兴致看得很仔细,甚至还会拦下路过的庄户,详细询问今年的收成,主家收了多少租子,粮食够不够养活家小等等。
磨磨蹭蹭来到别院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别院内的院子里,李钦载正在教荞儿数学。
一块铺满了沙子的空地上,李钦载和荞儿手里各拿着一根短木枝写写画画。
“五加十,等于多少?”李钦载问道。
荞儿掰手指开始算,算得有点辛苦,因为手指不够多,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李钦载,把他的手指也借过来,一个一个数。
“等于十五。”荞儿高兴地给出答案。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那么,十加五呢?”
荞儿为难地挠头,继续借李钦载的手指,重新数了一次。
“还是等于十五!”
李钦载微笑道:“十加五,与五加十,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荞儿被难住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深奥,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想出答案。
“爹,荞儿不知道它们有何不同……”荞儿倍受挫折地道。
李钦载缓缓道:“实际上,它们没什么不同。”
荞儿愕然,小脸儿顿时垮了下来。
“爹,荞儿学这个……‘数学’究竟有啥用呀?”荞儿不解地道。
李钦载认真地道:“数学当然有用,长大后总要识数吧?比如你将来有权又有钱,一不小心娶了十几个婆娘,这十几个婆娘站在你面前,你至少能数清楚她们有多少人吧?”
荞儿愕然道:“我为何要娶这么多婆娘?”
李钦载叹道:“你还是太年轻,等你长大后就不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了……”
“可是爹却连一个婆娘都没有,是因为不识数所以不敢娶吗?”荞儿一脸天真地问道。
仿佛胸口中了一箭,好痛……
李钦载冷冷地发出一记眼镖。
要不是看在亲生的份上,这会儿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加减法只是基础,以后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包括乘除法,方程式,几何与微积分等等……”李钦载抚摩着荞儿的头顶,柔声道:“知道学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吗?”
荞儿懵懂地摇头,李钦载说的这些他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目的就是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长大后独自闯荡这个世界时,不至于被人卖了,智商够用的话,你可以把别人卖了。”
荞儿苦着小脸道:“爹,这些学问好难啊……”ωωω.χΙυΜЬ.Cǒm
李钦载冷笑道:“你就庆幸吧,要是一千多年后,不光要学这些,还要报无数的兴趣班,提高班,各种班,累到你生无可恋。”
荞儿没精打采地应了。
父子相处的温馨时刻,宋管家突然脚步匆忙地走过来,走到李钦载面前,一脸震惊惶恐又紧张。
李钦载奇怪道:“你这表情啥意思?我爹终于争气了,封爵了?我能继承爵位了?”
“呃,不是,五少郎,外面有贵客驾临。”谷
“穷乡僻壤的,啥贵客吃撑了跑到这里来?就说我不在。”李钦载不在意地道,教儿子的时候他讨厌被打扰。
宋管事浑身一震,神情愈发惶恐:“五少郎,您不能不在……”
“谁这么大面子?”
宋管事压低了声音:“天子御驾亲至,微服而来,正在别院外等候……”
李钦载惊呆了,脱口道:“陛下来这里了?他疯……咳,他风疾好了吗?”
见宋管事一脸紧张兴奋,李钦载想了想,此刻别院内唯一的长辈是他那位祖姑母,可惜祖姑母潜心修佛不问世事,如今府里唯一的主人只剩下他了。
“吩咐下去,马上打开中门迎驾。”李钦载沉声道。
天子亲至,任何府邸都必须打开中门,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是朝堂礼仪。
李钦载整了整衣冠,又给荞儿整理了一番,父子二人匆匆走向大门。
大门打开,身着便袍的李治站在门外,正微笑地看着他。
李钦载快步上前,长揖到地:“臣迎驾来迟,陛下恕罪。”
李治笑道:“朕微服而来,不曾相告,倒是做了一回恶客,景初莫见怪才是。”
“臣不敢,陛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
李钦载说着便侧身相让,将李治请进府内。
李治负手而入,闲庭信步,看着别院内精致幽雅的装潢,李治缓缓点头,表情颇为悠然。
李钦载小心地跟在李治身后,脑子里有许多问号。
当皇帝的不好好在宫里处理国事朝政,跑到外面穷乡僻壤搞什么微服私访,啥情况?
一肚子疑问不方便说出口,李钦载小心地道:“不知陛下……可用过晚膳?要不要臣吩咐准备一下?”
李治倒是真不客气,闻言点头道:“朕确实饿了,叫人准备吧,多弄点肉。”
李钦载连忙答应,走了几步又停下,欲言又止。
“景初有话说?”李治含笑道。
李钦载低声道:“臣冒昧,陛下风疾未愈,实不应食肉,日常以清淡寡素为主。”
这话是有科学道理的,高血压患者大多是饮酒和吃肉造成的,而且常常并有高血脂,吃肉越多,心血管堵得越严重,像下班高峰期的二环,稍有情绪波动,心脏供血不及时,便是一命呜呼的下场。
李治咂了咂嘴,笑道:“便依景初所说,今日吃点素的也罢。”
李钦载认真地道:“不仅是今日,往后最好都吃素。而且臣建议陛下从此最好戒酒。”
“朕的命是你救的,你说什么都依你,酒么……嗯,偶尔浅酌也不妨事的。”
李钦载也不敢劝太多,帝王都是喜怒无常的,劝谏太频繁了,谁知道李治会不会突然翻脸。
扭头看了宋管事一眼,宋管事立马领会,急忙下去准备膳食。
李治的目光却望向李钦载身旁的荞儿,欢喜笑道:“这位小郎君是……”
李钦载热情介绍:“陛下,这是犬子荞儿,李荞。”
荞儿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在李钦载的示意下,荞儿笨拙地向李治行了一礼。
然后荞儿飞快躲到李钦载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李治,轻声道:“爹,他便是天子吗?为何与咱们普通人长得差不多,还没有爹英俊呢。”
李钦载眼皮直跳,好想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李治却哈哈大笑起来,蹲下身朝荞儿眨了眨眼,道:“朕年轻时可比你爹英俊呢。”
荞儿认真地打量李治的五官,然后撇了撇嘴,似乎不太认同李治的说法。
仰头望着李钦载,荞儿又道:“爹,天子也要学数学吗?他娶了十几个婆娘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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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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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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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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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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