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前世的梦。
梦里那熟悉的脸庞和声音,正在甜蜜的勾勒他和她单薄的未来。
“这个月运气好,超额完成业绩,经理说给我发一千多块的奖金呢。”女孩偎在他怀里,两只调皮的小脚不安分地翘着。
“我也有一千多奖金,可我们还是买不起房……”李钦载苦笑。
“那就租房呀。”女孩毫不在乎。
“结婚总要有自己的房子的……”
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女孩甜甜地笑:“有你在就够了呀,睡大马路也没关系。”
女孩仰起小脸,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却满是小小的得意。
在爱他这件事情上,女孩像学霸炫耀成绩单一样,能够昂首挺胸让全世界看见,并且,深以为荣。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李钦载。
睁开眼时,李钦载的眼角有泪。
映入眼帘的卧房,古色古香的装饰,都在提醒他一个事实。
他,彻底失去她了。
…………
敲门声很急,却又很小心,生怕惹他不高兴。
李钦载努力平复了情绪,他不喜欢将负面情绪发泄到无关的人身上。
“五少郎您醒醒,老公爷请您去书房。”外面的丫鬟战战兢兢地道。
以前五少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半夜被生生叫醒这种事,不管什么原因,丫鬟至少要挨一顿耳光,直到他消气了为止。
然而今夜的五少郎却没发脾气,打开门后,他甚至朝丫鬟笑了笑。
丫鬟带着震惊之色,打着灯笼在前照路,只觉后背发毛,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五少郎突然给她来一记背刺。
走到书房门口,房内的烛光透过窗棂,发出昏黄的光芒。
李钦载仰头看看天色,此时大约已是子时三刻。
李勣这个时候叫他,不是突发性神经病,就是叫他去某个地方奔丧。
正常人谁会半夜叫人聊事?把人当孙子逗呢。
站在书房门口,李钦载轻轻敲门。
这是规矩,也是教养,亲如祖孙也要遵守。
“爷爷,孙儿能进吗?”
李勣苍老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进吧。”
李钦载推门除履入内,站在李勣面前先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爷爷。”
李勣面若寒霜地盯着他,冷冷道:“孽障,你干的好事!”琇書蛧
李钦载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淡定地道:“不算好事,但也不坏。大丈夫快意恩仇,适其时尔,当如是尔。”
李勣羞怒道:“报仇便罢,你却是这般报仇的?给郑俸他们下了什么药?让他当众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这就是你的报仇?”
李钦载毫不害怕,仍然淡淡地道:“是,都是孙儿安排的。而且不止于此。”
李勣叹了口气,道:“郑家是世家门阀,郑俸之父与老夫同朝为官,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孙儿觉得不过分,爷爷,郑家先对孙儿设局下套时,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世上可没有光吃肉不挨打的贼。”李钦载微笑道。
李勣沉声道:“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后果?”
“想过,最严重的后果是与世家结仇,不仅仅得罪郑家,或许七宗五姓都得罪了,李家从此断绝与世家的来往,甚至在朝堂上会被世家针对。”
李勣冷哼道:“你倒是清醒得很,这个后果李家承担得起?”
“承担得起,而且孙儿以为,得罪世家对咱们李家来说,是好事。”
“好事?”
“对,好事。”
李勣冷笑:“老夫倒要听听你的谬论。”
李钦载沉吟片刻,缓缓道:“爷爷觉得,天子自登基后,对世家如何?”
李勣一愣,捋须平静地道:“尚可,但对世家之戒心甚于先帝。”
“高祖和先帝重用世家,是因为乱世方平,天子不得不借用世家之势安抚天下民心,如今两代帝王已逝,天下民众归心,直至天子登基,皇权已固,天下已是治世。”
“爷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今天子对世家,可不会太倚重,相反,他会慢慢打压世家,削弱世家,如今的世家,对皇权是威胁!”
李勣深深地看了看他。
对李钦载所言,李勣并不意外。
他在朝堂为官,身受多年圣眷,天子对世家的心思,李勣隐隐已有察觉,显庆四年李治颁《禁婚诏》时,李勣便知道天子对世家已有打压之意。
只是李勣没想到,这个整日惹是生非的纨绔孙子居然也有如此见地。
你明明傻乎乎地中了别人的圈套,卖了家里的御赐宝物,一转眼你在老夫面前指点江山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仿若人中龙凤。
仔细回忆一下,自从卖了御赐宝物,差点被流徙岭南后,这个孙儿便彻头彻尾地变了。
造神臂弓,给郑家设连环局,还有此刻对朝局大势冷静清醒的分析……
要不是这些变化令全家喜闻乐见,李勣还真想请僧道来家里做个驱邪道场,顺便给这孙子开开光……
定了定心神,李勣捋须淡淡地道:“你继续说。”
李钦载眨眼:“孙儿的谬论,爷爷可认同?”
“老夫不认同又如何?”
李钦载两手一摊:“爷爷若不认同孙儿就不想说了,浪费口水说废话,孙儿可不想干这种蠢事。”
李勣失笑,淡淡地朝他一瞥。
或许是祖孙连心,那一瞬间的眼神李钦载看懂了,然后……有点尴尬,也有点憋屈。
“卖先帝御赐宝物那件事……”李钦载艰难地开口:“如果孙儿说那是意外,孙儿其实没那么蠢,爷爷信不信?”
李勣笑得很爽朗:“信,老夫当然信,你从小到大干过的蠢事都是意外。”
李钦载使劲眨眼。
是讽刺吗?不是吧?
“天家与世家之事休提,太过忌讳,你我虽处暗室,亦不可妄自揣度天意。”李勣认真地道。
“是。”
“说说郑家之事怎么办,你真要灭了郑俸全家?”
“那倒不至于,孙儿报仇只是目的之一,重要的是借此事高调与郑家结仇,让天子看到咱们李家与世家切割关系,天子对李家放心,李家可保百年太平。”
李勣浓眉一掀,意外地道:“哦?”
李钦载直视李勣的眼睛,道:“爷爷,从今而后,至少数十年内,天家对世家的打压不会停止,甚至会越来越严厉,李家若不出来表个态,恐惹天子猜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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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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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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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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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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