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渔民们与这群人擦肩而过,双方连眼神都没有交流,更没看清这群人的容貌。
来历不明的一群人已渐渐融进了川流的人潮中,如涓滴入海,无影无形。
前一刻还在为朝廷东征大事议论纷纷的登州渔民们,他们仍然继续朝自家的渔船走去,都是要讨生活的人,朝廷大事不过是闲暇时的谈资而已。
走了几步,一名渔民停下了脚步,皱眉道:“不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你咋了?难不成你有啥预感,今日出海会有风浪?”另一名渔民赶紧问,其余的渔民们脸色也凝重起来。
渔民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提醒着渔民什么。
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身家性命的冒险,运气不好的话,茫茫大海上一个浪头打来,全家的天都塌了。
所以每当某个渔民说自己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别人一定会当真,绝不会冒险出海,多等几天没关系。
无所谓迷信或是愚昧,因为他们穷,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们身上,他们输不起。
渔民们心都悬了起来,然而这位渔民却摇头,不自觉地望向刚才那群不像渔民的人。
“这伙人路数不对,我心里不踏实……”渔民喃喃道。
渔民们见他说的不是出海的事,不由放下了心,一个个笑骂他操心过分。
“不是,你们不懂,刚才他们从我身旁经过,我不仅知道他们不是渔民,还觉得他们身上有一股子怪味儿……”渔民挣红了脸辩解。
“啥怪味儿?”
渔民努力寻找形容的词汇,半晌,才道:“咱们鱼市有个叫王阿大的贩子,不仅收鱼,也杀鱼,他杀鱼二十多年,一条鱼在他手上眨眼间就被剖干净了,二十多年来,死在他手上的鱼约莫数十万条了吧……”
其余的渔民点头,大家都知道这个人。
这位渔民叹了口气,道:“王阿大造了这些年的杀孽,就算不杀鱼时,咱们靠近他总能感到他身上有一股子寒意,明明是个挺和善的人,可偏就没人敢跟他玩笑,甚至都没人敢近他的身……”
绞尽脑汁想了想,渔民道:“刚才那伙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身上的味道跟王阿大一样,就是……就是,哎,反正让人寒毛都竖起来,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形容太模糊,渔民们不理解。
身后那位跟了一路,听了一路故事的游侠儿却勾起了嘴角。
渔民没文化,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游侠儿却很清楚。
这种感觉,叫“杀气”。
手里攒了很多人命的杀才,身上一般都带着这股味道,游侠儿自己也有,但幸好他杀过的人并不多,杀气很淡。
“杀气么?有意思……”游侠儿喃喃低语,扭头望向那群来历不明的人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渔民们聚在一起,他们也在议论。
“那伙人路数不对又咋了?跟咱们啥关系?就算是盗匪强梁,那也是官府该管的事,走走,上船了,全家都饿着肚子呢。”
发现问题的渔民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
“不行,这伙人来者不善,怕是会出事,跟上去看看,不耽误出海。”
说着渔民转身迈步便追了上去。
其余的渔民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过后,无奈地跟了上去。
身后的游侠儿也有些无奈,喃喃道:“明知路数不对,一群打鱼的还主动招惹麻烦,是不是傻?”
迟疑片刻,游侠儿也跟了上去。
这就是不上班又没有领导的自由职业者的方便之处,想干啥就干啥,随心随意。
渔民们出了海港,在登州城外发现了那群人的踪迹,远远在后面缀着。
留心之后仔细打量,渔民们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前面这群人都拎着简单的行李包袱,虽然都是大唐渔民的打扮,但他们的腰间却鼓鼓囊囊的,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风中飘过他们说话的只言片语,却不知是哪里的方言,渔民们一个字都没听懂。
良久,一名渔民一拍大腿,惊道:“是高句丽话!咱们跟高句丽渔民干过架,高句丽人说话就这股味儿!”
其余的渔民也恍然点头。
“快去禀报刺史府,有高句丽奸细潜入登州了!”渔民慌忙道。
一名渔民原地转身,飞快朝登州城跑去。
其余七八名渔民则不紧不慢地跟着这群高句丽人,渔民们神色很紧张,他们一辈子只会打鱼,跟踪打探这种活儿可一点也不会,若是被对方发现……
“老四去禀报官府了,咱们还跟不跟?”一名渔民惴惴地道。
“高句丽奸细突然来咱们登州作甚?他们不正被咱王师打得节节败退吗?还有心情来登州,是打算刺探啥军情?”
“呸!登州不过是水师驻港,如今水师舰船都在高句丽海域游弋,停泊也是在熊津城,登州哪里有军情让他们刺探?”
一个长得粗犷满脸络腮胡的渔民粗声道:“有个事伱们难道都没想到吗?”
“啥事?”
“咱们刚才在海港还在议论,英国公之孙李帅已被天子召回长安养伤,不日便要从咱们登州下船,李帅可是高句丽人恨之入骨的仇敌,你们说,这伙高句丽奸细潜入登州,会不会……”
众人一愣,接着悚然一惊。
“你还别说,好像真有这可能,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这伙奸细来登州还能干啥……”一名渔民摸着下巴喃喃道。Χiυmъ.cοΜ
另一名渔民疑惑道:“李帅是何等位高权重的人物,出入扈从如云,部曲亲卫层层戒备,就这十来个高句丽奸细,他们能近得了李帅的身?”
“我听村里的学究先生讲故事,说秦末有个叫张良的好汉,在始皇帝出巡的路上布置机关,曾以巨弩刺杀始皇帝,人家张良能干的事,这伙奸细难道不会干?”
众人一凛,神情愈发认真。
一名渔民咬牙道:“若真如此,绝不能教这伙奸细得逞,李帅是咱大唐的英雄好汉,英雄没战死沙场,却被宵小谋害,岂不是窝囊得紧?”
“没错!李帅是天上的人物,咱虽只是打鱼的,可也都承过李帅的恩惠,若没有李帅浴血沙场,哪有咱渔民今日的扬眉吐气?”
几句话鼓动,这群渔民纷纷热血上头。
“干了!卑贱之民愿为李帅清道除奸,还李帅一条平安归乡的坦途!”
匹夫之勇,血溅五步,以义为名,百死犹不悔也。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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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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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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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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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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