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纨绔能处,说打是真打。
昔日在长安城的臭名昭著,绝对是凭实力博来的,一点折扣都不打。
韩国夫人站在堂内,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她原以为李钦载不过是吓唬粮商,逼他们降粮价,没想到李钦载居然真敢对粮商动手。
他……可曾想过后果?
并州粮商全在这里,今日若打了军棍,以后焉能指望他们卖一粒粮食?
全城粮商罢市,国库调不来粮食,眼看大灾已至,并州辖下四县百万百姓今年吃什么?
如此严重的后果,天子纵然恩宠李钦载,只怕也保不住他。
大灾之年,粮食是救命的,涉及百万黎民的性命,他怎么敢如此对待粮商。
刺史府前院内,一记记军棍狠狠落在粮商们身上,许多粮商已痛得昏迷过去。
李钦载面无表情站在堂前廊下,负手冷冷看着粮商们挨打,他的眼神坚定且冷漠。
韩国夫人悄然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李刺史真要将粮商们彻底得罪?”
李钦载冷笑:“大灾之年,哄抬粮价,全杀光了也不可惜,只打他们几记军棍,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韩国夫人深深地看着他:“可曾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全城粮商罢市?”李钦载笑了:“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我既然当了并州刺史,就有办法熬练粮商……”
语气一顿,李钦载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以及,粮商背后藏着的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的财是不能发的。”
韩国夫人一滞,勉强笑了笑。
前院内,二十记军棍已打完,粮商们有一大半昏迷过去,剩下没昏迷的也趴在地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呻吟。
李钦载走到院子中央,缓缓道:“今日邀请诸位赴宴,本是一片善意,奈何尔等把我的善意喂了狗,那就只好得罪了。”
“今日本官没有杀人,做人留了一线,诸位回去后马上降粮价,明日刺史府旳官差会上街巡视,谁敢故意关门罢市,杀!谁敢不降价,杀!谁敢阳奉阴违,欺瞒刺史,杀!”
“把话带给你们背后的人物,趁灾年发国难财,这条路走不通!”
“我是并州刺史,并州的规矩由我来定,包括粮价。”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令粮商们浑身发颤,他们终于发现,这位年轻的纨绔子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简单。
嚣张跋扈依然是嚣张跋扈,可除了嚣张跋扈,他还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朝廷官员,而且,足够霸道。
让部曲将粮商们架上门外的马车,无论昏过去还是没昏的,全都扔了出去,刺史府前堂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韩国夫人与李钦载对坐。
“刚才酒未尽兴,怠慢夫人了。”李钦载含笑端杯朝她敬酒。
被刚才的画面刺激之后,韩国夫人也不敢撩汉了,很端正地与李钦载对饮了一杯。
搁下酒杯,韩国夫人忽然一笑:“李刺史是不是很想知道,粮商背后的那些人里面,有没有我?”
李钦载也笑了:“那些人里面肯定有夫人,我只想知道,夫人在这桩案子里究竟涉事多深,若是深到不可自拔,下官可就为难了……”
韩国夫人眼眸一转:“怎生为难了?”
李钦载淡淡地道:“若夫人涉案太深,下官为难的是,对夫人究竟是杀还是留。”
韩国夫人眼皮一跳:“你敢杀我?”
李钦载笑了:“敢。”
“是你要杀我,还是长安城的,的……”韩国夫人说不下去了,姣好的花容已失色。
“与长安城无关,我对事不对人,夫人的命运,只看你是否该死,你是陛下钦封的国夫人,当知水亦载舟,水亦覆舟的道理,大灾之年哄抬粮价,盘剥百姓,可是关乎百万人命。”
“若我查实夫人涉案太深,那就对不住了,我要给百姓一个交代,你们这些吸百姓血汗的囊虫死了,对大唐是好事。”
听着李钦载语气冰冷地说出这番话,韩国夫人身躯情不自禁地发颤。
她是真的害怕了,因为她确定,李钦载真的敢杀她。
跟天子的露水关系已不能成为她的筹码,李钦载说得很清楚,他只看事实论罪。
…………
韩国夫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李钦载非常有风度地将她送出刺史府门外,看着她的车驾消失在街心,李钦载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今日鸿门宴,打粮商是目的之一,但不是唯一的目的。
他要做的是杀鸡给猴看,这只猴名叫韩国夫人。
他知道韩国夫人涉案其中,他需要从韩国夫人身上打开缺口,把并州城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一锅端了。
立威,怀柔,废掉她的筹码,一番操作下来,韩国夫人显然已被他震慑住了。
第二天,刺史府的官差上街了。
按照李钦载的吩咐,官差们特意检查了城中数十家粮铺,然后回报说,城中所有粮铺都开了门,而且也老老实实按去年的粮价卖粮。
是个好消息,但李钦载并没有太高兴。
他深知资本的本性是嗜血而生,打一顿板子便指望粮商老老实实,基本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定还有后招在等着他。
“阿四,派人去城外驻守,四个出城的方向都派人,盯着那些粮商的车队。”李钦载吩咐道。
刘阿四愣了一下,道:“五少郎的意思是……”
“没错,他们会转移粮食。”李钦载笑了:“被我逼得降价,逼得不敢关门,可他们还是想赚取巨利,那么就只能把粮食悄悄运出城,换个地方卖高价。”
“并州城没了粮食,我这个刺史就尴尬了,百姓们不明事理,只会怪我这个刺史治城无方,粮商们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刘阿四顿时大怒,咬牙道:“小人这就带人守在城外要道上,谁敢偷偷转移粮食,小人把他脑袋拧下来。”
李钦载连连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放他们走。”
刘阿四又愣了:“放他们走?粮食也放走?”
“对,粮食也放走,你的任务是盯着那些运粮的车队,大略估计一下他们运走了多少粮食。”
“五少郎这是何意?”xǐυmь.℃òm
李钦载眨眼:“昨日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发现并州百姓其实喝西北风就能饱肚,城里不再需要粮食了,粮食被转移了也无妨,西北风是免费的。”
刘阿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五少郎,不想说可以不说的,何必拿这种理由糊弄小人,小人没那么蠢……”
“好吧,我不想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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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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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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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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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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