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李钦载和崔婕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
名义上是未婚夫妻,实际上却非常生分且古怪。表面互相以礼相待,可内心里都看不上对方,更重要的是,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看不上自己。
把礼貌表露在明面,把鄙视埋藏在心里,埋得却没那么深,一眼能让人看出来。
这关系大概只有当事人才清楚究竟有多复杂了。
河滩边按理说是谈情说爱的圣地,据说某位前辈就是在河滩边把公主殿下成功勾搭了。
但此时此刻李钦载却丝毫没有勾搭崔婕的意思,甚至觉得崔婕有点多余。
如果是一幅古画的话,崔婕便是乾隆胡乱盖满的戳儿,如果是一锅汤的话,崔婕就是那粒老鼠屎,如果是太阳系的话,崔婕就是七十六年路过一次的哈雷彗星……
不管怎样的比喻,总之,李钦载想赶人了,他讨厌独处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是一个内心对他充满了鄙视的人。
仰头望天,李钦载忽然叹道:“天色不早了,你出门的时候想必忘记关火了吧?快回去看看,莫把房子烧了……”
崔婕愕然。
这纨绔子赶人的方式真的是……好委婉啊。
其实崔婕本来也打算走的,她不习惯与男子独处,尤其是这个男子还是臭名昭著的长安纨绔,又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可是正当她打算告辞时,李钦载主动开口赶人。Χiυmъ.cοΜ
这个……不能忍。
崔婕终究是世家小姐,从小到大知书达理,接触到的人也都是彬彬有礼教养良好,从来没被人如此生硬地驱赶过。
说是逆反心理也好,说是世家名门的傲气也好,崔婕只知道此时谁走谁就输了。
于是本来打算告辞的崔婕反倒不走了,索性蹲在李钦载小马扎的旁边,还哼了一声,然后盯着河面上的鱼竿发呆。
这下换李钦载不自在了。
瓜婆娘听不懂人话吗?或者说,刚才自己赶人的方式真的太委婉了,她没听出来?
“你还不回去吗?”李钦载忍不住问道。
崔婕轻轻一哼,道:“我留下来看看风景,不行吗?”
咦?小脾气还挺冲。
“你我孤男寡女,我又是臭名昭著的长安纨绔,你不怕我非礼你?”
崔婕肩头瑟缩了一下,仍鼓足勇气道:“不怕,我……我会叫的!”
李钦载嘿嘿冷笑:“你叫啊,你越叫我越兴奋……”
崔婕美眸中闪过惊恐:“你,你你……不要乱来!”
李钦载继续邪恶地笑:“反正是我的未婚妻对吧?自己的婆娘,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你,你若欺辱我,我,我就……我就投河!”
李钦载惊讶道:“你情愿投河都不愿跑回家去吗?”
崔婕一滞,对呀,为何不跑回去,非要投河?
接着崔婕明白了,这纨绔子是故意吓她的,目的就是让她离开。
坏人!
崔婕顿时镇定下来,还白了他一眼。
“我……我想跟李世兄买一条鱼,刚才我走过来便是为此。”崔婕轻声道。
“你想吃鱼?”
“不是我,是我的丫鬟从霜,”崔婕嘴角露出温柔又宠溺的微笑:“我和她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如意,那丫头嘴馋,她说好久没吃过肉了,适才路过此处,见有人钓鱼,我才过来问一问。”
李钦载恍然,既然要买鱼,那就是顾客了。
对待顾客的话,李钦载的心理就没那么排斥了。
“钓鱼我拿手,你稍等一等,立马给你钓一条肥的……”李钦载说着朝她的竹篮地瞥了一眼。
“我也不要你的钱,因为你根本没钱,就用你采的山货换吧,蘑菇笋子什么的,随便给点儿,回家我弄盘菜够了。”
崔婕欣然笑道:“好。”
钓鱼是个需要的耐心的活儿,同时也需要运气。
两人沉默地在河滩边,崔婕眼巴巴地盯着河面,期待鱼儿上钩,李钦载老神在在,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半炷香时辰过去,河面上一片风平浪静,莫说鱼儿咬钩,连泡儿都没冒一个。
李钦载渐渐觉得老脸挂不住了。
崔婕也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李世兄……以前没钓过鱼吧?好像……不太行呀。”
李钦载脸颊顿时涨红了。
上次在河边给荞儿烧烤时是用工具捞鱼,这次是钓鱼,两者技术含量不同。
崔婕的话很伤自尊,如同资深游戏宅男在和平精英里被小学生骂菜鸡一样。
男人一生之中有两个逆鳞不能碰,一是在床上,二是在游戏里。
这两个地方绝对不能说他不行,否则便是天大的侮辱。
钓鱼也是男人的游戏,李钦载感到被冒犯了。
正想发飙时,崔婕好死不死的居然还补了一刀。
“李世兄,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崔婕站起身,李钦载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低沉地道:“你给我站住!”
崔婕听话地站住。
“蹲下!”
崔婕只好蹲下。
“给我老实等着,今日我不钓起一条鱼,咱俩谁都不准走!”李钦载铁青着脸,盯着河面咬牙道。
崔婕愕然看了他一眼,然后美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笑意一闪即逝。
这个纨绔子……似乎也没那么坏,气急败坏的时候甚至有点……可爱?
一个女人如果发现一个男人的可爱之处,那么就算这个女人没喜欢上他,至少防备心理没那么重了。
于是崔婕蹲在李钦载身旁,双手抱膝,一脸认真又呆萌地注视着河面。
沉默久久,鱼儿还是没咬钩,李钦载脸色越来越难看。
崔婕却无所谓的样子,她不明白男人的胜负欲有多执着。
“李世兄,最近庄子里常有孩童背诵《百家姓》,据说是李世兄所撰?”崔婕问出了久悬于心的问题。
李钦载仍盯着河面,语气很不耐烦:“是的,怎样?”
崔婕惊讶地道:“真的?”
“你闭嘴,就是因为你话太多,鱼儿才被吓跑了!”李钦载气急败坏地胡乱找借口。
反正不是我技术不行。
崔婕微微嘟嘴,哼了一声。
李钦载跟河里的鱼儿较劲,崔婕俏脸不悦,心中却非常震惊。
没想到《百家姓》居然真是这纨绔子所编撰,自从与他定亲后,她曾派人在长安城打听过李钦载其人。
各种毛病各种劣迹,唯独没听说过他有如此才华,难不成以前派去打听的人错漏了消息?
崔婕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总觉得以前打听出来的消息越来越不靠谱。
如果……万一,李钦载其实并不像消息里说的那么不堪,万一他还有某些才华,万一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恶劣,那么这门亲事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她能从一件小事无限延伸,想得既深又远且偏题。
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见李钦载一脸兴奋,河面上的浮漂也迅速沉了下去。
“咬钩了!”李钦载兴奋地站了起来。
特么的,怎么不行了?谁不行了?哥这就行一个给你瓜婆娘看看!
非常有经验地放线,任由浮漂沉在河底,李钦载等了片刻后,这才收杆,猛地将鱼线拽出河面。
鱼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连同鱼钩一同掉落在河边的草地上。
李钦载和崔婕急忙凑过去,然后崔婕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李钦载却已是一脸羞愤欲绝,崔婕忍不住担心他会投河。
确实有东西咬钩,但不是鱼……
不敢说话,崔婕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钦载的表情。
良久,李钦载幽幽道:“我知道螃蟹有四种做法,要不要我教你?免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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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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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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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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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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