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甚至都等不到明年秋后问斩,查实之后便被立斩不赦。
朝臣们知道怎么回事,李义府确实犯了不可赦之罪,但论其根本,他不过是一枚被弃用的棋子。
天子铁了心要剪除后党,李义府除了死,还有别的选择吗?
就算没有逾制望气这桩罪,李义府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后党的存在已经让天子感到威胁了,每一个后党党羽都跑不掉。
对李义府的罪状,朝臣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在任何场合议论这件事。
就连最耿直的刘仁轨也沉默不语。
耿直归耿直,刘仁轨又不是傻子,事关皇权,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缺了多大的心眼才敢跟天子掰扯是非曲直?
李治下旨“立斩不赦”,那就真的是立斩不赦,接到旨意的大理寺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将李义府五花大绑,押赴刑场,刽子手一刀下去,李义府的头颅便与身子分了家。
与此同时,太极宫内,武后巧笑倩兮,亲自为李治斟满一盏酒,嫣然媚笑喂给李治。
夫妻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你农我农恩爱绵绵的样子,前些日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夫妻同时都忘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如今的武后在李治面前姿态更低了,也更懂得以柔弱怯懦示人,而且无论朝政还是后宫诸事,她也不敢再过问,就算后宫有事需要她这个皇后处置,她也会小心翼翼地问过李治的意见后再决定。
多么美好的生活。
李义府的死,换来了天家夫妻和好如初恩爱如昔,贡献不可谓不大。
当得知李治下旨立斩李义府时,武后倩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反而盛赞陛下英明果决,圣君诛心。
…………
甘井庄。
学堂最近又小考了。
李钦载是教书先生,但他也不喜欢考试,试卷出题其实比考试更难更麻烦,在考试这件事上,老师不一定比学生轻松。
只不过李钦载前世也是应试教育的不合格产物,遥想当年被学校里的各种考试折腾得生不如死,想到这个李钦载就有了出题的动力。
正因为自己曾经淋过雨,当然要撕烂别人的伞,没毛病吧?
尽管明知考试的结果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李钦载还是忍不住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真的是……一丝丝惊喜都不愿给他呢。
不出意外的,宣城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荞儿第二名,几名国子监生占据了前十的名额,至于那些皇子和权贵子弟们,发挥既正常又稳定,忝陪末座,不偏不倚。
气得都无语了,李钦载站在课室内,迎着众弟子清澈又愚蠢的眼神,脑子里不停组织措辞。
他在思考用怎样尖酸刻薄的讽刺,才能直击这些混账们毫无廉耻的心灵,让他们感到刺痛,然后知耻而后勇。
可惜的是,以前绞尽奶汁想出来的讽刺金句都用完了,面对这样一群鲜廉寡耻的东西,李钦载已词穷。
“要不咱们散伙吧,你们回你们的高老庄,我回我的花果山,你们求学,我教书,其实都挺没意义的,浪费我的光阴,耽误我的娱乐,更蹉跎了你们吃喝嫖赌的美好时光……”李钦载站在讲台上幽幽地叹道。
李素节起身,满脸羞愧地道:“先生不可,弟子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嗯,你很努力了……对了,这次你考了多少分来着?”
李钦载翻开成绩单,手指从上划拉到名单底部,然后夸张地张大了嘴:“哇!好厉害哟,李素节,你考了三十八分啊,难怪有底气敢站起来大声说话。”
李素节眼皮一跳,弱弱地道:“先生,弟子说话没那么大声……”
一支毛笔如箭失般向他射来,李素节大惊,下意识侧身,躲过去了。
李钦载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
“你们呢,其实很不容易了,明明对算学并没有什么兴趣,被自家长辈逼着来求学,求学期间不但要忍受先生各种暴脾气的羞辱和鞭笞,还不得不忍气吞声隔三岔五被先生敲诈勒索……”
“逢年过节要送礼,先生生辰要送礼,先生添丁也要送礼,说实话,我若是学生,早就掀桌子不干了,大不了回家挨顿揍,揍完以后我仍然是长安城鲜衣怒马满楼红袖招的翩翩少年。”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学又学不好,却还死赖着不走,你们这是何苦呢?”
“你们以后的人生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们搞得我的人生很被动,充满了挫败感,想到连几个学生都教不好,还谈什么建功立业,报效家国……”
李显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先生此言差矣,怎可妄自菲薄……”
话没说完,一块墨条狠狠砸中了他的额头。这货显然没有李素节的反应那么机敏,他没有大意,也没闪过去。
“秀儿,你特么给我坐下!”李钦载冷冷道。
李显捂着额头悻悻坐下,旁边坐着的契必贞突然噗嗤一声,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李钦载于是笑吟吟地盯住了他,盯得契必贞浑身发毛,良久,契必贞小心翼翼地道:“先生,弟子啥都没说,而且正痛心疾首反省自己的过错。”
“契必贞,我记得你这次考了十二分,啧……让我们鼓掌恭喜契必贞同学,再一次毫无悬念地蝉联倒数第一,大家呱唧呱唧。”
再傻的人也知道李钦载这句不是什么好话,没人吱声,也没人呱唧。
但课室内还是响起了掌声,众人扭头,见李显正咬牙切齿热烈鼓掌,还朝契必贞不停冷笑。
但师生们显然还是低估了契必贞脸皮的厚度,此刻他脸上毫无羞愧之色,反而昂首挺胸,面带微笑朝李显颔首致意。
明明是倒数第一的实力,却活出了正数第一的风采。
看着面前一排不求上进的皇子和权贵子弟,李钦载顿觉无力。
“你们是生怕知识改变命运啊……”李钦载摇头叹息:“学识渊博了人会变穷是吗?”
众人看出李钦载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刺激他,一个个羞愧垂头。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一个月时间,除了宣城和荞儿外,每个人的成绩必须提高二十分,否则咱们师生缘分已尽,我会向各位的长辈提出解散学堂,将你们纵虎归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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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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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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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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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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