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脸色转冷,缓缓说道:“......但虚报、瞒报,侵吞宗门资源,甚至勾结外帮,吃完宗门吃百姓。手伸得这么长,当真不怕宗门律法么?”
六名管事脸色惨白。
因为分堂无法使用“松草虫籽”,便有商铺伪造野植,还有商铺上缴一瓶,半瓶以米粒充数。至于多出的部分,则里通“黑巫教”,偷偷贩运出境、牟取暴利。黑幕隐藏于阳光之下,普通弟子都不知晓,新堂主竟如掌上观纹?
景华沉默片刻,忽地开口道:“李管事......”
李樵杉一个激灵,站起躬身道:“属下在。”
景华取过五块灵玉,托在掌心。
“......今岁的收购不能落下,如果款项尚有欠缺,景某的灵玉可以先行动用。等处理完那些蠹虫、硕鼠,直接罚没家产填补漏洞。”
“属下遵命。”
“童管事.....”
童威、童军一齐躬身。
“属下在!”
“......我看定甲城内民风淳朴,涉案商铺不过七八十家。像‘同盛泰’、‘六祥居’、‘和必生’等等等等,你们抓捕时要仔细鉴别,不可冤枉了坏人......”
童威、童军面面相觑。城中牵涉的商铺全加起来,总共不过百余家而已。景堂主话中有话,暗指其中没有好人,只有情节轻重而已。二人不敢多说,再度垂首弓腰。
“属下遵命。”
冯宝低着头,嘴唇微微颤动。“同盛泰”是她叔父经营的当铺,景堂主第一个点名,所指不问可知。可面对新堂主的强势,她终究心生怯意,最终一语不发。
景华缓缓后仰,双手交叉,把头靠在长椅背上。
“董管事......”
董玉良缓缓起立,躬身施礼。
“属下在。”
“......你在分堂时日最久,执掌人事名册。若有本宗弟子牵涉其中,亦或有亲属参与贪腐,你以为该如何处理?”
“禀堂主,身为本宗弟子,执法犯法应严惩不贷!亲属涉案,罪加一等,待属下查明情况,即刻请示堂主处理!”Χiυmъ.cοΜ
“好......”
景华微微颔首,缓缓说道:“......本堂也给你交个底。除涉案宗门弟子押回问道峰外,闲杂人等不必浪费时间,查明后直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董玉良身子一颤,垂头道:“是!”
“啪啪......”
景华拍拍双手,站直身躯。厅堂内林骅衣、冯宝等不敢再座,倏地从椅子上窜起。
“好了......景某远道而来,身子有些乏了。晚上的接风酒宴照旧,咱们不醉不归。眼下诸位可以先行商议,怎么把宗门谕旨落到实处......”
一边说,景华一边走到门边。
“......哦,大伙儿不必送了,景某认识地方。对了,方才我们聊天的功夫,‘理宗院’几个同门已先行出动,请城中几位‘大善人’去喝茶。他们管他们谈,你们不用再理会......”
六名管事沉默无语,目送景堂主离开。过了良久,冯宝忍不住出声道:“董管事、李管事,这......这......”
“唉......”
董玉良长叹一声,转头苦笑道:“......我一直没想明白,郝老堂主为何走得如此洒脱。他殚精竭力、付出良多,眼看刚有些起色,宗门谕旨一下,郝老便直接离开定甲城,躲到‘依山镇’去。我们屡次相邀,他甚至不肯回来相见......”
李樵杉肃然道:“不错。如今看来,他早知门内贪腐严重,只是碍于交情没有开口,专等景堂主前来处理......”
林骅衣摇头道:“不是没开口......郝老曾数次暗示,门下弟子、亲眷胆大妄为,让我们严加管束。不过.......不过......”
董玉良接口道:“不过我们碍于情面,没有当机立断。结果引来宗门震怒,要说起来,是我们连累了郝老......”
“哼!”
“哼!”
童威、童军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冯宝急道:“即便如此,景堂主未免欺人太甚!城中参与收缴的商铺,总共才一百零六家,他......他......没有证据、胡说八道......”
五位管事转过身躯,目光有些复杂难明。他们同在城中供职,彼此十分了解。其他人家中或许远亲、同宗牵扯进去,但至亲、本人都未伸手。只有这位冯管事,恐怕牵扯过多,已经说不清了。
董玉良暗叹一声。冯宝怕是急糊涂了,连宗门上使都敢质疑。
“易神宗”不是货行商号,修士对百姓几乎生杀予夺,哪还要什么证据?话说回来,“理宗院”事先不打招呼突然出动,哪会没有缘由。郝老堂主就在“依山镇”,手里的证据会少了?
冯宝二十年前来到定甲城,董玉良目睹其逐步蜕变。从一心修炼的女修,到冲关失败、进步缓慢,再到转向追求权势、享乐,直至最后向宗门资产伸出黑手。
相处二十余年,念及多次合作之谊,董玉良决定把话说透、点醒一二。
“冯管事,景堂主自问道峰而来,敢报出商号数目,而且说抓就抓,心中岂会没有把握?我们自己动手,还可留点余地、剩个全尸。如果不识好歹,峰上再派下人来,恐怕就无回旋余地了......”
他转过头去,面对四位管事道:“......大伙儿去准备准备,关闭城门,配合童管事抓人、封账。此时此刻,再不能有半分侥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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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郡,卧薪城,“黑巫教”分堂。
堂主孟振海坐在上首,正和两名同门商议对策。
“孟堂主,眼线传来消息,今晨‘易神宗’新堂主驾到,进了定甲城分堂,随后全城戒严、大门紧闭,再没有后续消息......”
“嗯......辛少使,最近我们和‘易神宗’关系如何?”
“按堂主吩咐,咱们恭顺有礼,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至今没发生过一起冲突。”
“好!正该如此。‘易神宗’势力太大,和他们斗力就是找死。邓少使,虫籽储备状况如何?”
“启禀堂主,按宗门计划,大部存货已运回山门,边境处的收购一直未停。属下偶尔听押运长老提过,照此存量,坚持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辛少使”笑道:“堂主,听说定甲城新来的当家年纪很轻,咱们是不是多虑了?总不成他一到,就能把货源掐断?”
孟振海摇头道:“大意不得啊......当初郝老头突发奇想,把我们吓得不轻。若非‘易神宗’不加重视,只让郝老头自己动手,最近二十来年就很难熬......”
“邓少使”接口道:“郝勇一介老朽,哪能和孟堂主相提并论。定边九城虫籽那么多,他们毫无用处,不拿出来还留着下崽?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冉家帮忙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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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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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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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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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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