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识不出究竟是她额上滚的汗滴还是檐上神兽衔着的露珠滚到地上的声响了,谢我存面前摆着一锅烧糊的粥底,面上黑的不输这餐粥的颜色。
“大人,您怎的还来灶房了。这,这…”
缺根指头的灶房大师傅闻声跑了过来,进屋还未站定身子,便被眼前这一幕唬住了。
怎么会糊锅呢。
谢我存有些发愁,瞅瞅那锅里,再将视线移到身后数人那里。
丽娘面儿上无波澜,轻轻哼一声。似是无意的捻起袖口的流苏结。
“真没想到,大人连烹个粥都不会。”
谢我存叹一声,又将锅勺抬起来,若有所思的瞥到一旁的盐巴小料。
“大师傅,这糊底的米还能要么?”
“属下不知大人的意思。”
“你说,我若是趁着热乎劲儿,加些生鲜小料,炒一炒,是不是就成炒米了?”
“咳咳。”
丽娘面上的笑硬生生的收了回去,门楣上投过来的光一照,到有些阴翳了。
“罢了,这番下去,又要折腾一会儿。到时候又成了我们娘俩的不是了。若是在教大人堵了气,治我个蛮横的罪过,我可担不起。”
“你说什么,我们大人才不是这样的人。”
灶房师傅体己,平日没少受谢我存恩惠,自是明白她的端正品行,这般自是要护上一护。
“算了算了,既然你来了,那你快做些小少君喜欢的吃食给他送去吧。”
灶房师傅不再言语,低头应了声。
还未等谢我存开口,倚在门槛的丽娘便笑出声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谢大人知道我在逗她玩儿都未着急,你这个做奴才的先叫唤起来了。真是
担得起‘忠仆’二字了。”
灶房师傅不言语,蜡黄个脸儿,低禺了几声,那口齿伶俐的听见了,终究也是未在言语些什么教人不痛快的话。琇書網
谢我存早就习惯了在她那边碰壁了,此时也未在使手段帮那捷越的厨子说些话。
这时,一个轻快的身影闪进屋里来了。不急不慢的冲与那二人面面相觑的谢我存抱拳施一礼。
那来人步步生风,因着身上轻快,步行如燕舞。不知行了多久,到谢我存面前时倒是未有发汗的迹象,干净的额角缠着头巾,余下的肌肤白腻的如同新发的蜜巢。
“大人,迎风楼掌柜尚添堂求见。“
西度开口沉稳,自然发着一种令人沉着的气场。倒是教同样听见这话的丽娘不禁站直了身子。
“可是西捕头来了。西捕头辛苦,若是未用早饭,不妨来尝尝谢大人的炒饭啊。“
“夫人。”
虽然明白那人瞧不见,可西度还是恭敬施了一礼,复而起了身。继续向谢我存请示。
“大人,我看那尚老板此行不简单,属下要不要把师爷请来陪您同去,一同商议?”
“尚添棠?他不是晏伐檀那边的人么,他与我有何商量的。算了,先不用请师爷了。玄清明这么久都不过来,准是她们夫妻俩破镜重圆呢。你先随我去会会他。”
话说完了,才发现那人并未将心思全放在她那里。西度虽是面朝着她,实际眼神早就飘忽到一旁去了。
谢我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她那一锅“命短”的粥。
“她跟你开玩笑的,我不会让你吃的。”
西度收回神来,仿佛松了一口气。谢我存干巴巴笑了几声。复又无言。料理完私事,二人便款款步到前堂。
远远的便瞧见了负手而立的身影。远远眺去仿佛有了重影,近些仔细瞧过,才发觉那本就是两个人。因着都穿了较晦暗的衣服,又一个站的稍前了些,便有了重影的感觉。
“你怎的未告诉我晏伐檀也来了。”
“属下以为晏老板进出皆是有大人的许可,是大人叫来的,所以才未通报。”
不知不觉中,谢我存的步伐便变得有些急切了。待真的站到他们面前时,谢我存故意转身对向尚添棠,将晏伐檀隔在她的余光中,不理会他。
果然,还未言语几分,那人的扇子便有些急切的挥舞起来了。谢我存有些得意,本打算继续冷落他,却不料一手攀了上来,覆在她肩上。借着那力道一收,她便被揽了过去。
那人使力是带着目的的,所以谢我存不得不有着被他圈在怀里,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面容。
“谢大人好无礼,晏某站了这么久都等不来谢大人的一句问候,属实教我寒心呐。”
我听着你来了便有意走的这样快,你等我能等多久?谢我存欲哭无泪,只得压低了嗓子,切切开口:
“晏老板,你好。”
“你好,谢大人。”
晏伐檀这才松开了手,也不等人让,便满意的收了他的破扇儿坐到了太师椅上去。
谢我存心里轻叹一声,可不知怎得心里到漫了些喜悦的情绪。察觉到身旁的人僵了身子,忙转过身去提了正题,问他此行有何意图。
“这。大人明察秋毫。小的也不瞒着大人了。只是因着小的昨日让账房查账,为的是年关后的私田营生方便。可未料了的,这一对账对出事来了。小的的私田,竟教人占去了。”
“你的东西怎会平白无故的叫别人占走?私田都是按人头记录的,我府上计赋税的本子有师爷在管,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准不会出错,我让他拿上来给你对对。”
话毕,未料那人面上竟泛了难色。
“大人不知,小的的地,教人划走了整整一百倾。”
“一百倾?!“
谢我存瞠目结舌,倒是未想到这人的财力这般雄厚。
“小的干的都是良心买卖,这地可都是小的一把土把米赚来的啊。大人可不要错怪了小的。”
“放心,你只不过是提醒了本官,本官定会好好查查江州这些年来的税赋。只是,这样大的数目被划走了,若真的如你所说,那那人一定大有来头吧?”
说着,谢我存不由将视线递到静坐一旁看她的晏伐檀身上。那人一愣,有些吃惊的坐直了身子。
“莫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告的,可是晏老板?”
“什么?”
晏伐檀走近了,一双眸子潋滟的很,此时带些怒意,教她不敢对视。
“本官,本官只是猜测。“
“大人,不是晏老板。小的也只是碰巧在炉上碰见了晏老板而已,听说他也是同行,才一起过来了。“
闻言,谢我存才挤出个皱巴巴的笑容,那人哼一声,又坐了回去,好似也无心解释他前来的用意。
“那你可有怀疑的人?这江州,究竟有谁敢划走你一百倾地?”
那人又不言语了,斯哈斯哈了几声,才蓄足了力气,大声又飞快地将酝酿了好些时候地话倾告了出来。
“大人,不瞒您说,这地被划去了哪里小的已教手下查过了。”
“那,划给谁了?”
谢我存以为这案子不立自结,本有些轻松。可望向那人憋得通红地脸时,心下莫名又揪了起来。
“谢大人,那地,划给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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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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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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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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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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