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又隐在周遭地喧闹里,晏伐檀本是无意之举,却觉身旁人察觉到了一般,浑身颤了颤,将那手又藏了回去。掩在宽大地袖袍下,一下没一下的绞着。
晏伐檀愣了一下,到底也没在去看她。两人的沉默,在这锣鼓喧天中显得愈发深刻。
正如黑暗吞没了嘈杂的看座上的看官们一般,台上俨然另一番别样的风景。
戏正在最好的时候,钟馗见了弥勒佛,众鬼皆拜倒在地,篪歌稍稍一转弯儿,便到了最后的一个高潮。
与往来许多戏剧一样,这一幕里,英雄角儿已经打败邪恶的鬼魄,剩下的便是无尽的庆贺与热闹。
拌演英雄的角儿只需在一片殷天蔽日里横空出场,然后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就好了。
锣鼓已经敲响,扮演各方神明的角儿纷纷踩着鼓点声上了台。唯独英雄一角儿还未出场。几位神明又变换了位置,摆出个五蝠阵出来。又见一人蒙着面,绕到了阵的中央,手擎一块八尺高红布,一抬手,便将原本空荡的中央遮掩住了。
这是要,大变活人。
“玥儿呢?他还未出场么?”xiumb.com
丽娘含笑“望”向台上,轻轻侧了身,一副询问晏伐檀的样子。
晏伐檀也稍稍测过身去,告之她
“到最后了,怕不是要压轴出场呢。”
“最后了,怕不是想要做英雄呢。”
丽娘轻轻笑了,晏伐檀也牵动了嘴角,拍了拍她捏着帕子的手。
“不一定。”
这一声轻飘飘的传过去,刚好在晏伐檀的耳边戛然而止。因此丽娘并未有什么大反应,而晏伐檀却直接转过身去,毫无防备的面向她。
只是这一容易引起误会地举动也教他很好的化解了。他只稍稍抬了手,拿起端放在机案上地扇子,然后再将起展开,便可算是他有意在这燥热得环境里扇风,而非是他在好奇。
谢我存肩窄,算在椅背里也瘦瘦小小得。唯有那双眸子清亮着,微微点亮了那一片小小得黑暗。
晏伐檀虽是心有不解,却也没到摆下身段去询问她得缘故。不过还未等他疑惑多久,晏玥便上了台了。
“臣乃三界鬼王,钟馗是也。”
台下各位看官大多都先认定了这鬼王钟馗一定在最后一场换了自家小少君来演,因此呼喊声又大了许多。很有将要冲上云霄得气势。
手拍的红了又红,嗓子也有些干哑了。那万众瞩目得小小寿星总算是露脸了。只不过——
原先由谁扮了钟馗得角儿,如今依旧是那人穿着鬼王得戏服。而晏玥,便趴在了“钟馗”的肩头,鼻梁上,下巴上,掩了一层淡淡的□□,一身漆黑的衣服并没有主角的那般精致,反倒有些与他身份不相符的粗糙宽松。
这晏府的小少君,以他自己的千金之躯,扮了这戏曲里的一个小小的鬼使。
还是一个勉强算得上配角的龙套,更不用提这是一个反派的角色。
四周顿时沉静下来,众人的手有的已经闭拢,有的张开了一半儿。唯一相同的便是,嗓子里大多卡了句未呼出来的惊讶声。
“哥哥,可是玥儿出来了。”
晏伐檀还未扭头向她说明,丽娘便早已按捺不住,拍起手来。认真且用心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台上呼了一声
“好!”
台上的人们俨然一副纠结的模样,尤其是那位扮“钟馗”的,虽是一副洒脱爽朗的扮相,但凭那微微抖动的胡尖儿便能看出来,他托举着晏府的小少君,实在是如坐针毡。
闻声,晏伐檀轻轻一挑眉,与台上那人对视住了。
晏玥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刻当然注意到了晏伐檀的视线。他轻轻拍了拍钟馗的肩膀,示意他将他放下来。
那人忙不迭照做了。晏少君便上前一步,在一群亮相的角儿前拂了拂略皱的戏袍,再深深的揖了一揖。
“父亲,孩儿知错。”
台下一片哗然,台上也早就没了再打样的兴致,便纷纷聚到一块儿,听着戏班主的命令下了台去。
只是有几个不懂事的脑袋再下台前还纷纷向台下扭去,观望的,便自然是正在品茶的晏伐檀了。
那个小身影若有其事的一直揖着,待晏伐檀缓缓放下茶盏,紧俏的下巴朝台上扬了扬,允了他继续说下去。
“孩儿才疏学浅,却借了晏府的光,参演了这出戏本。更因为父亲,才能在最后压轴出场。这一切,没有一项是孩儿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实非君子之举。还望父亲责罚。”
“好啊,我儿,难得你有这份心。”
晏伐檀还未开口,丽娘便已啧啧称赞开了。后者先发制人一般,虽是转向了她哥哥的方向却开口唤了谢我存。
“这出戏我看不了,但这份心我这个做娘亲的,确确实实是感受到了。好啊!既然我儿过生辰,那在座的各位便都沾沾喜气吧。元吉啊,将我那些东西,一并赏了吧。”
末了,才对上了晏伐檀
“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那张波澜不惊得面孔这才掀起一阵波澜。晏伐檀轻轻点点头,看向她
“来人,传我口谕,凡是为少君得生辰出力者,赏。”
此话一出,各方提在嗓子眼儿得心这才能平稳得落进了肚子。燃园里被这句话点燃一番,重新热闹起来。各方绵连不绝得答谢声接踵而来。一双双眯眯笑眼都投向了离开了位置得谢我存。
“你不用去。”
晏伐檀拉住了她,只一下便松开了手。继而缓缓道
“玥儿得生辰已经过完了,你我得契约也不算数了。”
“放手。”
谢我存没去看他,只轻轻挣开了那双羊脂般骨节分明得手。
那人留不住,便知她仍是怄了气。晏伐檀知道,他此时做些什么都算是给她找气受,所以便也为多作挽留。
只能瞧着那人得身影隐在了人堆儿里。等到在瞧见她得时候,晏伐檀得手在机案面儿上扣了大概八十有余下。
那人怀里堆了好些东西,捧在她怀里跟着她不吃劲儿得身体一齐摇摇欲坠。
晏伐檀不好行动,便朝站在不远处得刘伯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领命得过去了。
又有几个人涌了过来,挡住了他眺望得视线。晏伐檀微微蹙了眉头,惦念着那边得情况,又有些不满收回了视线。
“晏老板。”
扮着钟馗得角儿理应跟着戏班子得人一齐过来向晏伐檀道谢,只是刚刚戏班子来得时候钟馗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此刻便茕茕一人度了过来,向他礼了一礼。
晏伐檀点点头,显然心思不在这边,还是客套了一番。那钟馗又上前一步,彻底得挡住了他得视线。
“我来一是多谢晏老板得赏。二来是有回礼给晏老板。”
“钟馗”得声音渐渐便小,待晏伐檀察觉出来不对劲时,那把明晃晃得东西已经穿过了原本遮掩着他得绒布,向他刺了过来。
那是一柄刀。
晏伐檀来不及躲避,却看清了那刀上得样式。
那是一柄四神刀。
“这刀,京城上下,除我之外,绝无仅有。”
谢我存在太玄说过得话曾在他腰痛难耐之际仍去找那玉奴索要刀时忆起过,此时又是准确无误得在他耳畔响起。此刻对上那人刺向他的那把刻着四位守护神得镜花水月刀,显得那样讽刺又可笑。
忽而,一阵力量朝他们扑了过来,将晏伐檀向后一拉,便将他护在了怀里。
只是那力量来得突然,惊得那匪徒得刀稍作迟缓,随即变了个方向,抖了抖,刺向了那力量得来源。
“谢我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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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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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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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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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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