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坠地的声音打破了这篇寂静。蒙着面的人一惊,又发现那不过是积雨落地的声音,才收过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
钝物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他托着笨重的麻袋从夹道里走过,偶尔能听见几处府内的狗吠和鸡鸣声。路过一户人家,家养的狗叫的急了些,他又忙止了脚步。屏住呼吸辨认着屋内人的动静。
透过依稀的光线,他是能辨认出这间房子的主人的身份。虽是一般的住宅,院子却比别户要打上那么半圈儿,这房子便是朱屠户的了。突然,他听到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不急不慢,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声。蒙面人忙丢下麻袋躲到了一旁的草垛后面。霎时间冷汗布满了他的额角和后背。
果然,那扇朱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来人正是那朱屠户。只见他眯缝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惺忪的倚着门,似乎是又睡过去了。悄然一阵冷风吹过,他痛快的打了个喷嚏。又朝地上淬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将门彻底打开,端出身后的东西,朝外走着。
蒙面人往后躲了躲,心跳声砸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振聋发聩。
那朱屠户一步步向他走来,瞧着近在咫尺了。他却在那麻袋抵着的草垛旁停下了。www.xiumb.com
“阿嚏!呵,这天儿,生冷。”他抖着嘴,呲牙咧嘴的捏住鼻子,狠狠的踢了一脚脚边的草垛。
“老朱,你这是干嘛去?“
又有人来了,他又猛的躲回树后头。来人跟屠户打招呼,却见屠户一脸的谨慎和惶恐。包着肉的纸袋不住的颤抖,听见他的话立马将手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给晏老板送肉去。“
“送就送呗,干嘛搞得这样鬼鬼祟祟。”
来人不解。
“你懂什么!这新来的知府刚烧了晏府又没动静了,若是让那些官衙发现我还在勾结晏老板,万一拿我开刀怎么办!”
“呵!那你还送。”
“这晏府的管家跟我说好了,就这么点肉,他回头往账本上改一笔,我就能赚这个倍数!”
朱屠户说激动了,吐沫星子横飞,落到一旁的草垛上。
“哎?这路中间哪个没长眼的搬来个草垛。”
朱屠户奇怪的看了看,往草垛上踹了一脚,那草垛却丝毫未动。
真奇怪。
朱屠户倒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研究了一会儿便兴冲冲的提着肉赚他的倍数去了。
蒙面人瞧着四周又没了动静,忙掀开那草垛,将麻袋拉了出来。此时那袋子里已然是毫无动静,他朝那里面踢了两脚,霎时那麻袋上便渗出了些血来。
他继续拉着那麻袋上前行去,动作却不太机敏,腿上受了伤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撞着麻袋,在窄道中发出了一种令人发怵的撞击声响。
“谁在外头?”
屋内人传出声梦呓。他又停住了。
“不知道,可能哪家孩子在外面玩儿吧。”
然后便又没了动静。他嘴里骂了一声。想在去托那麻袋,却正好对上了一脸鬼鬼祟祟的朱屠户的脸。
“夜郎中?”
朱屠户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您起的真早。”
蒙面人停了脚步,面上却未有好色。他冷冷的瞥着朱屠户。嘴里嗯了一声。
“您这是去哪啊?噢!一定是去断山上采药。不过您咋带这么多东西上山去?难道是刚从山上下来?”
“我打算在山上小住一段时间,所以带的东西多了些。”
他暗暗剜着汗,却捏紧了腰间的刀柄。好在朱屠户未在问些什么。却只步上前来了。
“您的手是救命的手,怎么能让您拿这些笨重的东西。我来!不就是断山嘛,我送您一程。”
朱屠户一把抢下那麻袋,嘴上还念叨着好些谄媚的话。待拎清那东西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后,他猛地怔住了。
夜郎中的匕首即将抽出,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伏身不动的朱屠户后头,悄然靠了上去。
“有劳你了。”
“应应…应该的。”
朱屠户打着颤,超乎意料的重量本就使他心生疑惑。这一弯腰又看见那些血迹。在与最近这些事儿连系到一起,他不得不心下蒙出一丝寒意。
正欲找借口离开。却觉那夜郎中已靠近了他,什么东西靠在了他后脖颈上。
“快走,小心我割破你的喉咙。”
夜郎中冷冷命令着。却未料到这朱屠户本就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主。他话还未说完,攥着的那人已放开喉咙大喊出声。
“救命啊!杀——”
夜郎中心下一急,攥着他的手又狠狠的使了一把力气,将他猛的一拉,一柄刀刃便攀上了那人的喉咙。
“你不老实,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怪笑着,刀剑儿已经挑到了他喉下三寸。
“割断这里,血流的慢。少些痛苦。”
那刀尖儿随着他的脖颈一直向下
“割断这里,一刀封喉。”
“夜郎中!我跟你平时也没仇没怨的,你干嘛要杀我!你知不知道咱们府来了新的知府,她连晏伐檀都敢收拾,到时候她不会放过你的!”
朱屠户教吓怕了,一会儿求爷爷告奶奶的,一会儿又搬出各路神仙来吓唬那夜郎中。
那人却已疯红了眼,一刀挑在那人下巴上
“知府啊。我又不是没杀过。”
朱屠户教这句话一吓,干脆就要昏了过去。却在朦胧中听到一利器飞来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夜郎中的惨叫。
“西捕头,南捕头。”
朱屠户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看见那两位捕头。
只见一直浩荡的队伍将夜郎中和那朱屠户围成了一个圈儿。在首的一个人朱屠户未见过,便是锦衣卫展狸了。
“夜归。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西度冷冷开口,手中的到却毫不留情面的已抽出了半刃。
“少跟他废话。”
南途欲上前,却被展狸拦住了。
果然,待反应过来这些人一直在找机会出手后的夜郎中一把抓回了想要逃跑的朱屠户。
他半眯着眼,那匕首已渗进朱屠户的脖颈。
“两位大人,咱们办事讲究个公正。实在不知两位有什么证据,哦不,什么理由抓捕在下。”
“夜归!你借着职务之便,将迷药混到糖丸里带去你问诊的各家,有分给各家的孩童,再接着职务之便将他们带走。你留在药铺的簿子与各失踪孩童的家里皆可证明。”
展狸朝西度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退到了人群后头。
“呵,做药丸这样的话也太过可笑。闻所未闻。这位素未谋面的大人,既然领了官职,却这样编故事。真是教我替江州府痛心呐。”
“你别装了!我们师爷夫人是从太玄来的,自幼学毒试毒,早就看破了你这番诡计。像这样的糖丸虽是江州不常见,太玄早就有了。”
南途转动手腕,刀柄指向那麻袋。
“你敢不敢打开这麻袋?”
那夜郎中悱恻这该怎么回答,却只觉手下一松。那装晕的朱屠户趁其不备像条肥鱼一般溜了出来。
夜郎中一惊,忙伸手去抓他。却只觉脖上一凉,已被从后头围上来的捕快们层层围住。
朱屠户忙躲到了南途后头,南途却没有要护着他的意思。反而直直走向了那麻袋。
南途蹲下身子,伸出了刀,划开了那麻袋。里面的景象便露了出来。
他握着的刀猛地一颤,还未说些什么,却听到夜郎中那边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动静。
扭头看去,便瞧见原本一直视死如归的疯郎中此时突然匍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麻袋。他张了张嘴,发出了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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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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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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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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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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