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魏寒阳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
余溏靠向椅背,“寒阳我问你个问题。”
魏寒阳摆了一个和余溏一样的姿势,“来,你问。”
余溏看向一边,“是个私事。”
“你说。”
余溏吸了一口气,脑子开始不受控地酝酿,然而在即将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浑身不自在。
他不得已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完,“咚”地一声放在桌面上。
魏寒阳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最后诧异地落定在余溏脸上。
“你啥意啊。”
话音刚落,余溏却猛地站起身,“还是算了。”
说完又去倒水。
魏寒阳转身把手搭在椅背上,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你怕不是在逗我。”
余溏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站在饮水机边一口气又喝完了。
这一波物理降温的操作奏效以后,脑子总算有点清醒。
他走到办桌后重新坐下,“你当我没说吧。”
魏寒阳翘起凳子的腿,晃荡着大长腿,拿膝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电脑主机的铁皮。
“你有点怪。”
余溏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你怎么和林秧说一样的话。”
“林秧?谁啊,那明星啊,她又来找你了?”
余溏抬起头,“你还问我,我的航班号是谁告诉她的。”
“啊……哈……哈哈……”
魏寒阳干笑了几声,“美女问我,能不说吗?你别告诉我她真追机场去了。”
余溏取出挂在白大褂上的笔,取下笔帽没有出声。
魏寒阳转着叶凑近余溏:“你摸她胸了?”
余溏头也没抬。
“心脏触诊也算?”
魏寒阳点头,“算啊算啊,你完了你完了老余,你这就叫欠得还不起。”
“那你的直肠检查算什么?”
这一句是无缝衔接在他的尾音之后的,魏寒阳听完差点没把椅子翘翻,“我的天,你现在怎么污成这样了?”
“什么污。”
魏寒阳一愣。
通常情况下,斗嘴他都是不会输的,但也怕余溏一本正经出奇招,毕竟两个人都是医生,这种基于专业知识的联想最为致命,他都快有画面感了。
“好了好了,打住,说你的正事。”
余溏这边已经把笔记本翻到了他面前,他在自己的时间安排上画了一个圈。
“我查了我自己的排期,患儿手术最快能安排在下周四。”
魏寒阳“嗯”了一声,“好勒,哥欠你顿饭。”
余溏没去接这个话,认真道:“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魏寒阳看向笔记本:“什么问题。”
余溏用笔头指着一行标注,“我今天看诊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患儿母亲妊娠期的服药情况,她说有服用这种药来治疗神经痛的经历。我大概算了一下时间,因该是在妊娠早期。”
魏寒阳看了一眼药品名,“含苯妥英钠?”
“对,致畸类药,这有可能是患儿心脏问题的初因。”
魏寒阳摸了摸额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我觉得她恐怕不是治神经痛。”
余溏抬头看他,“那是什么,抗抑郁吗?”
魏寒阳看着余溏的笔记本点了点头,“可能是。”
余溏沉默了几秒钟,“我跟你说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感觉患儿的父亲很在意这个这件事,如果是一般的病人,我可能会直说,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我目前没有说得太直白。”
魏寒阳点头,“我知道。”
“寒阳,具体情况我也没立场过多去理解,但我想你能知道这个情况,毕竟这个患儿的治疗是长期性的,我这边也需要家属的想法统一。”
魏寒阳“嗯”了一声。“我懂你意思,我下来沟通。”
余溏收回笔记本,把笔夹回胸口的口袋,突然脱口说了一句:“现在男女婚姻关系真复杂。”
魏寒阳思考着他之前的话正准备站起来,猛一听这话,一屁股又跺回椅子上。
“不是,你刚才说啥?”
余溏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他反而在想岳翎的那句话。
“也许人并不复杂,但人群很复杂。”
过去他像关闭创口一样,严丝合缝地关闭了自己内在的感知力,现在他倒是觉得人的内心还是因该有一点痛觉,这样性格上才会有敏感性和柔性,不然搞不懂男女关系,就很容易一方事后蹦迪,一方事后蹦火葬场。
当然,这是性格和经历使然,与性别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你变了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魏寒阳一连感叹了好几声。
“是你不正经。”
他开始收拾办公桌魏寒阳聊不下去了,摊开手耸了耸肩,“行,你正经,走吧,吃你的爱心饭去。”
“吃不下你去吃吧。”
魏寒阳撑着桌子站起身,“行吧,那下了班一起吃饭,我今天不值班,一会儿问问胡宇去不去。”
余溏也站起身,“我回办公室趴一会儿,下午再说。”
“那一起走。”
**
办公室这一趴,就彻底把给1203打电话的事给趴忘了。
下班的时候,魏寒阳把他一个科室的三个医生约了出来,加上余溏胡宇,六个人去吃了火锅,虽然没有喝酒,但毕竟是男科科室四大污王聚首,等他们各自炸裂地秀完就已经接近9点了。
魏寒阳和的余溏住在同一个小区,两个人把车一前一后的开入地库,魏寒阳提出要上去看看余溏家的辣鸡。
“我给你家辣鸡买了X牌的新品猫粮。你等下我去后备箱里取。”
魏寒阳锁好车无奈地看着魏寒阳的背影。
说起“辣鸡”这个名字他也是很无语的。
这只猫是余溏在垃圾桶里捡的。
刚刚捡到的时候很惨,吐得满身都是,毛全部粘在一起。
被余溏带着在宠物医院折腾了一周才算是活了过来。兽医说一般被丢出来的猫都有先天性的病,这只猫也不例外,有肥厚性心肌病,很有可能活不过半年,但余溏倒是硬生生地把它养到了两岁。魏寒阳总说,这都要得益于他给的取的这个好养活的名字——辣鸡。
“来来来,提着,给我干儿子带上去。”
他俨然把辣鸡当成了自家猫。
余溏看着那袋半人高的猫粮,“辣鸡他干爸?”
魏寒阳“嘿”了一声。我警告你啊,别骂你自己啊。”
余溏笑笑,提着猫粮往电梯走,魏寒阳在他后面喊道:“你先上去,我忘锁车了。”
“那你快点啊。”
余溏独自上了电梯,摁楼层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今天中午那个忘了打的电话。
他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取消了十三楼,改摁了十二楼。
电梯很快抵达了十二楼,余溏径直走到1203,发现那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客厅里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里面没有回应,像是没人在家。
余溏正有点不解,电梯的门又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女人背对着他拖出一大袋行李。
余溏回头看了她一眼,差点没栽进客厅里去。
以前魏寒阳在形容一段缘分的时候,很喜欢用狗屎来代替狗血。
余溏此时不得不承认,他对语言内味的把握炉火纯青。
这是一段什么狗屎般的缘分,余溏在心里拿捏了一下他身为男性的立场,放弃了埋头走掉的选项,但除此之外,他也看不到别的选项,于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岳翎拖着行李人是退着走的,因此暂时没有看到余溏。
结果退到门口的时候,直接一脚干脆利落地踩到了余溏脚背上。
余溏憋了一口气,仍然没有出声。
岳翎皱了皱眉转过身去看。
四目相对的那三秒,对余溏而言,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天雷勾地火。
他在心里给跟自己说“站好站好站好。”
人确实是没动,就是看起来有点僵硬。
岳翎最先打破僵局。
她笑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摘掉手上的白线手套丢在地上,的叉腰仰头道,“余医生,我再说一次,人肉犯法的。”
余溏此时是没心情去辩论究竟谁人肉了谁,他唯纠结一是:事后异地再次见面,那种事是应该女人先提,还是男人先提。
如果是女人先提,会不会显得他没有担当。琇書網
那如果他先提,又会不会有点猥琐。
岳翎猜得到他惶然的背后是什么,但她也没有提。
“余医生你不能一直盯着我看吧。”
余溏一哽。
“我没盯着你看。”
“那你让开,我好拖东西。”
“我帮你拖。”
行动能掩盖言语上的尴尬,他庆幸眼前还有这袋子行李给他缓冲。
但不幸地是,楼下的不确定因素此时也上来了。
“老余,我在上面等你半天你不上来,跑十二楼来干什么。”
魏寒阳在楼道里一边走一边打量岳翎,走近了又看到在客厅里“干活”的余溏。
“你这是……”
“你别说话。”
“啊?”
魏寒阳看向岳翎,指着余溏,“妹子,他这是……”
“岳医生!”
余溏拖着行李突然抬高了声音。
“你楼下还有行李吗?”
岳翎抿唇笑着点头,“还多,都在地库B区那边。”
“好。”
他说完就朝电梯走,走了几步又头看着魏寒阳:“你站那儿干啥?”
语气很冲,脾气不是一般大,吓得魏寒阳都结巴了。
“那个我……我……我跟人妹子聊天啊……”
余溏两三步跨了回来,把魏寒阳拎到了身边。
魏寒阳一脸无辜地被他扯着往前走。
“不是,我说老余……你到底干嘛。”
余溏头也没回,拼命地戳着电梯按钮。
“帮邻居搬行李!”
魏寒阳凌乱道:“那为什么我也要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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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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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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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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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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