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
“眼下群皇子纷争,六皇子不介入其中,想必不日就会启程回归山野,到时我带你离开,那便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凌铮想的很明白。
他的小兔子并非凡物,他不该限制她的想法与行为,可正因为她与人类不符,他才更担心。
若她被牵扯进了人类纷争,染了因果,损了修为,届时又该如何补救?
他是凡人,却也只是凡人……
“不回山野,我不会有危险,而你也必须要去追逐你想要的东西,别为了我妥协。”
宁歌的嗓音不复原来的娇软,字句清泠如泉水淙淙,顿挫有致。
她对上凌铮担忧的神情,白嫩的脸上多了一抹甜甜的笑意,“不许你对不起你三年来的努力与付出,就是为了我也不可以。”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没必要现在就将自己拘在山野间,你努力当上大将军,驱尽觊觎大兴的万千外敌,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好的吗?”
“凌铮,我的存在是为帮助你,而并非束缚你。”
“若你执意困住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伤害我。”
“天会降下雷劫劈我,怨我为何不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死都没有眼泪的……”
话音未落,宁歌微微瞪大美眸,整个人已经被揽入宽厚温暖的怀抱中,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衣衫,温热的触感如火一般灼烧着宁歌的全身。
可即便是这样一种过度的保护姿态,仿若将宁歌死死禁锢在其间不得挣扎,可宁歌感受得到,他的怀抱可以推开。
并没有让她有半分不自在。
有的只是男人长久以来的沉默,与纵容。
“小兔子,你是上天给我的宝物。”
宁歌在他怀中摇头,声音含着几分慵懒的随意。
“是你召唤我来的,我们的缘分是自己创造的,跟天没有关系哦。”
当然,要是她渡雷劫被劈了,那跟狗老天肯定脱不了关系!
宁歌内心吐槽道。
……
眼下局势尚未明朗,皇城中乱作一团。
本就不甚清明的水再次浑浊,趁乱作怪的鱼虾又免不得从中作梗一番。朝堂臣子自发分为不同皇子派别,纷纷在殿上口若悬河为自家皇子上位做足准备。
可笑的是,眼下陛下驾崩,丧事却并没有成为第一要事,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那选出天下之主的要事可不比国丧重要多了?
此前不少皇子逼宫造反,已被陛下惩治,如今留在皇宫中的皇子虽多,年岁却实在不足。
年岁尚足者品性不佳,品性上乘者却又无心大位。
选来选去,直到事末,那群唇枪舌战的老臣才渐渐反应过来,感情他们为自家皇子以口战群雄,自家皇子却个个推脱,纷纷避大位于不顾。
就拿太子举例,他的反应最为激烈。
先皇驾崩,太子理应继位。
可太子口中却说着已身品性才学谋略皆不足,不堪天下之主重任,向朝堂众臣一一作揖后,诶嘿,他跑了。
据说本已拿捏皇太后之位的现任皇后已经昏阙在了凤仪宫,太医已经拖着一把老骨头去医治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继位一事岂可儿戏!这是要至大兴国业于不顾吗!”
三朝元老黑着脸在朝堂上发了火,他向来是难啃的硬骨头,为人劝谏直言不讳,人又清高古板,噎完一代皇帝后又接着噎下一代,就说先帝都被他哽得时常臊红脸皮,有口难言。此刻他一发火,有资历的只懒懒瞥一眼,作壁上观。没有资历的有心劝一番,又被其他人扯着袖子拦着他送死。
一番怒火烧下来,朝堂难得统一起来。
次日,皇甫熙的大门被人敲响。
已经收拾好行李,连下人都遣散得一干二净,只待凌铮一来就可以出发的小皇子屁颠屁颠开了门。
“大哥,你可算……”
“殿下~”
“……”
好久之前就接收完皇甫熙登帝画面的宁歌满意的点点头,翘着二郎腿在床上得意的笑了笑,她就说嘛,皇甫熙这傻der怎么可能逃的过去。
历史还是会照着原来的轨迹往前推进。
就如凌铮,终有一日,他会蜕变为最厉害勇猛的战神将军,护一国安危,挡众敌入侵,名声响彻天下。xiumb.com
成为她所熟悉的那个凌铮。
“想什么呢?”
“百合花!你回来啦!”
宁歌刷的一声从床上跳起,迫不及待的就让百合花拉着她进了系统空间。
熟悉的布局,宁歌嗷了一声跑过去,一把将神在在蹲坐在猫爪沙发上的百合花抱起来薅了一把,“我可想死你了!”
“停停停。”
百合花头疼的用爪爪挡住宁歌的额头,“换算成空间流速,我们只有三天没见面。”
“三天?那也够久了!”
她一直都有百合花陪着,度过一个又一个世界,乍一单独进入世界,她是真的很不适应。
“你的事情解决完了?”
“还没,比较棘手。”
百合花沉吟道,“你还记得当初被病毒袭击的那个世界吗?”
“那些病毒并非无主病毒,相反,它们具有极高的感染能力与断接世界能力,背后很有可能是反系统局的危险分子。”
“所以系统局也有对手啊?这不是编制机关吗?”
“红利多了谁都想分羹。好在病毒只存在于大世界,我们被派去清理病毒,任务完成了就回来,以后这样的任务估计还会有很多。”
“那小世界呢?只有系统能看见病毒吗?”
“也不一定,反正我不会让它们踏足这里,会保护好你的。”
猫咪慵懒的摇了摇尾巴,“你可是我的宿主,谁不长眼敢欺负你,我灭了它。”
“有种被大佬保护的幸福感捏~”
宁歌双手合十星星眼道,“大佬求包养。”
“泥垢了。”
“对了,这个世界你耗时有点太长了,任务完成度还行,但效率不算高。”
“有吗?我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
宁歌躺在榻榻米上望着百合花,声音有些缥缈,连带着神情也是恍惚的。
“经历了太多世界,我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这个世界就像度假一样,让我很放松。”
时间过得太快,她匆匆略过那些世界,又一点点淡忘那些世界,所有的过往都过滤了一遍,到头来能够回忆起来的寥寥可数。
好像到了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花儿啊,你说人存在是为了什么?”
“为了植发。”
“……”
淦!有被内涵到。
“哦,还有高血压和高血糖,别忘了你房子还很乱,我没给你整理。”
“往事不堪回首谢谢。”
“哦。”
“宁歌,你有没有忘记过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
她健忘,忘得事情多了。
“比如,某个小世界人物送你的小玩意儿,你还记得吗?”
“???你给我看看,我回忆回忆就知道了。”
百合花看了宁歌一眼,又回想起占据了自己大半个储物室空间的小木偶,表情有些复杂难辨。
直到宁歌被踢出空间,她还一脸茫然不知百合花说的是什么。
不带这么勾人兴趣的!
宁歌磨磨牙,鼓着腮帮子一通作乱。
对面的凌铮看着她戳散一盘桃花模样的糕点,又目不转睛的瞧她手捏着筷子去夹汤,表情一时有些莫名。
这菜色……不差啊。
“宁儿,吃饭不许顽皮。”
“没有顽皮。”
宁歌蔫巴回道,“冬天了,我要冬眠了。”
宁歌附身这具兔体后动物习性尤为明显,只是她平日里一直压着没有表露出来。
眼下年关将近,又是纷纷扬扬的下雪天,冰冰凉凉的温度多适合睡觉?
宁歌是不惧低温的,只是受着习性格外困倦而已,这不,还没嚼完几口饭,人就已经捏着筷子往桌上撞了。
一只大掌倏地出现在宁歌脸下,抵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倒是与我从前十分相似。”
只不过他是天生就困,不分场合。
而她是冬眠所致。
宁歌还没醒,只迷迷糊糊的丢了筷子,两只柔若无骨的小爪子攀上凌铮宽厚的大掌,额头蹭了蹭他的指腹,用下巴支着他的大掌,眼神有些迷糊的看着凌铮,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还泛着晶莹的泪光。
“困~”
“睡吧。”
“你抱我回去。”
“好。”
高大的男人用厚厚的被子裹住怀中娇软的女孩,她下巴已经深深隐进被窝里,脸颊睡得粉红一片,只不时扭动着姿势,又被凌铮顿着脚步等她安稳下来。
他头一次怨正厅与后院太过遥远,分明往日走时总觉得几步之遥,怎么今日就如此遥远不可及了?
天气越发冷了,雪花簌簌自枝丫间垂落,发出一声闷响,他抽了抽鼻子,将宁歌更裹紧了些。
“凌铮……”
怀中人突发出一声细软的喃语,含含糊,宛若软糯黏人的糯米团子一般,凌铮支棱着耳朵应她,不时注意脚下的路况。
“凌铮!”
“嗯。”
“凌铮……你给爷死!”
“?”
宁歌睡得不安稳。
梦里她又回到了熟悉冷清的冥王殿,她站在殿前的练武场,一如既往的等着送上门被凌铮吊打。
据说凌铮生前是个大将军,还是以一敌百,一战群雄的战神大将军。
历朝历代将军哪一个手里不沾血?
就说宁歌遇见的几个大佬将军,死后一个个拽的欠揍,可浑身煞气磨人,也没谁敢靠近挑衅。
可凌铮很奇怪。
他真的好奇怪,他周身居然没有煞气!
可她曾翻过他的生死记录,他分明是与敌军同归于尽,而后灵魂不全,在人间游荡千年才来的地府。
人间是个好地方,千年就能将怨气磨灭。
宁歌又飞了出去,脑海中关于凌铮的思绪也随着她飞出去的动作瞬间消失无踪。
啪嗒一声,宁歌屁股朝地。
“殿下韧性不足,手脚力度亦不足……”
那人俯视着她,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得宁歌浑身发冷。
以她昂首的目光,她看到了那人优越的下颚线,耳边回荡着他冷淡到不近人情的嗓音,无波无澜,仿若终年不化的积雪,冰冻千里而不予人靠近一分。
“若如此,殿下还是放弃习武的好。”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很快放弃?”
“习武并非一日之功,也并非一时兴起。”
在她眼里,他看到的只有玩乐与游戏,全然没有一丝真心。
“那你就错了,我啊还真就跟你刚上了,你打我千百回,日后我一定会还给你,堂堂正正还给你。”
宁歌拍拍屁股跳起来,朝着凌铮竖了个小拇指,“凌铮,你给爷死!”
宁·不死小强·歌大胆放下诳语,对面的男人眉眼不动,只微微颔首,“静待佳音。”
很好,可恶!
又过几日便是年关。
这几日雪停,集市也纷纷洋溢着过年前最后一波甩卖的热闹喜意。
宁歌很困,可当凌铮提议出去采买过年物件时,她还是逼着自己打起兴致,随着他一起出府。
之前逛过集市,可每回出来宁歌还是会被集市的热闹所感染,不一会儿就撒着欢儿往人多的地方窜,凌铮蹙眉看着她灵活穿梭在人群中的小身板,只不到片刻,眼前就没了人影。
正当凌铮四处寻找时,手指突然被冰凉凉的小手握住,来人掀开他的斗篷钻了进去,冷得声音还在打颤儿,“凌铮凌铮,好冷好冷!”
凌铮担忧的握紧她的双手,又看了一眼采买完毕的马车,当即便将人抱起往马车走。
刚坐稳,一只玉白细腻的小手便从他怀中伸了出来,两指尖捻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成色不足,但胜在模样上乘,凌铮眸光闪了闪,心里暖洋洋的,他揉了揉宁歌的脑袋,柔声道,“送我的?”
“当当当当!我也有一块哦!”
宁歌另一只手也支起一块玉佩,模样纹路都与第一块大致相符,只细微处些许不同。
“店家说这是同心玉做出的玉佩,带上玉佩的两人可以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呢,我抢了两块儿,险些没抢过别人!”
这玉佩便宜,模样又俏丽,小姑娘家都喜欢,可宁歌手快,一窜就进了最前面,大款的拿了两块付钱。
“永结同心……”
“你不懂也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们尽可来日方长。”
“今晚我给你包饺子吃。”
宁歌话题转的太快,凌铮心底升起的因她大方说出“永结同心”四字的隐秘窃喜还未成长壮大就被她给无情掐灭。
他表情一时有些难以言喻,想急切否认些什么,却又无法淡然开口,心里只自顾自琢磨着什么,但看见宁歌含笑望着两块玉佩的模样,他也不由得柔软了脸色,轻叹口气。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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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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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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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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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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