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行前世今生两辈子时间里,在与她成婚之前,到底是怎么令一众长辈与平辈都认为,他待她仅仅只是兄妹情谊的呢?
这太离谱了。
他活脱一个大醋坛子。
上次提起韩沛昭他就不快,今天越发把不满写在脸上。
甚至会认为她动了心思,罔顾韩沛昭有婚约在身。
笑着笑着,姜莞又笑不出来了:“所以二哥哥把我当什么人?”
她惯会拿捏他。
赵行想。
他好无奈的叹气:“你没头没脑突然说起要盯他的梢,我只是问清楚你想做什么,何曾说过别的?怎么这样也要与我怄气呢?”
姜莞哪里会真的跟他怄气。
她一双脚垫在脚踏上,双腿是抬高的,这会儿索性弯了腰身,手肘撑在膝头,托腮看赵行,竟也正好能与他平视相对:“赵奕眠花宿柳,韩沛昭向来和他关系最好,我怀疑韩沛昭也是个好色胚子,毕竟人以群分,又或是近墨者黑。”
这些话……
赵行蹙眉轻斥她:“慎言。”
姜莞眼中明显有困惑:“他们能做,不许我说?”
小姑娘家干干净净的,赵行深以为她就是随口一提那种乌糟事,都是糟蹋了她自己。
可她分明不服管教。
他只好深吸口气,暂不与她计较这个,想着将来慢慢纠正她:“你是觉得韩沛昭和三郎臭味相投,想要替你表姐未雨绸缪的?”
赵行是不信这话的。
其实姜莞自己都不信。
汝平行宫走一遭,难道就能未雨绸缪出个所以然来吗?
她能盯韩沛昭三日五日,又不可能盯他十年八年。
人家真风流,也不会让她轻易抓了包。
本来姜莞脑子里是有一番说辞的,糊弄赵行足够用,历来她想做什么,赵行都是问个大概,从不需要她把底儿交透彻。
但话到嘴边,她临时改了口。
“我不想骗你。”姜莞曼声道,“在戏楼见你的前一天,我做了场很古怪的梦,梦见韩沛昭在汝平行宫厮混胡来,于假山后与一容色上乘的婢女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垂首下去,声音发闷:“后来清沅表姐嫁入国公府,他新鲜了几个月,便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夜不归家,让表姐成了盛京女眷中的笑话,国公夫人还要去责问表姐,缘何拴不住夫郎的心,令成国公府如此为人耻笑。”
怪力乱神,何况是如此荒诞的梦境。
倘或旁人与赵行说这番话,早被他赶下车去。
偏偏是姜莞……
小姑娘说到情真意切处,似是忆起梦中场景,尽管垂首,赵行也能看见她眼圈微红。
而姜莞所难过的,是她别无他法。
她不能与赵行直言内中情由,明明不愿骗他糊弄他,却不得不假借此等荒谬之事说与他知道。
赵行神色越发温和。
十四岁的小娘子,为梦境所困,本就是情理中事。
珠珠心思又最干净,倒确实说得过去。
所以昨夜她未曾睡好,今天又把这话说给他听。
赵行恍然大悟:“你昨夜里又梦见了,所以一夜难眠,为此事而忧心不已,是吗?”
姜莞掐着自己手心,一面点头一面说是:“我本犹豫的很,另想了一番说辞打算糊弄过去,但实在不想骗二哥哥。
这事儿是不是很荒谬?听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胡闹一样的玩笑话。www.xiumb.com
可我实打实的梦见了……我恐此事成心魔,所以打定主意,今次汝平之行,一定要确定这究竟是我胡思乱想的梦,还是上天示警。”
她也算是通透的,没有立时被这样的梦给魇住,连着梦了两场还能稳住心神,已经很不容易。
赵行知道他该把人哄一哄,劝过去,让她别把这个放在心上。
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上天示警。
然则于赵行而言,不过就是盯个梢,又有什么大不了。
万一她真因此事而生出心魔,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故而他不再犹豫,声色清亮道:“那你也不要费心了,到了汝平,我来安排。
届时我命人暗中盯紧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你,你那个梦要真是上天示警,抓他一个现行就是了。
不过珠珠,若是此番无事……”
“若此番无事,那就是我体弱,或有邪祟侵体,或病中多思,才引得发梦一场!从汝平回来,我让姑母领我到大相国寺去多烧两柱香,再不胡思乱想!”
“别胡说。”赵行看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语气又是那样欢快,便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唯独听不得她那句邪祟侵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别挂在嘴上说。”
车内凝重的气氛消散,姜莞眼圈的红也褪去,她笑着调侃:“二哥哥方才一定想劝我,此乃怪力乱神,这会儿又怕我说?”
赵行随她说,并不反驳,好半晌后又哄着她该补上一觉,余下一概不提。
·
巳时已过,晨雾早已散去。
可今天日光不算好,金盘羞怯的藏于厚重云层里,无法融去冬日凛冽与寒霜。
姜莞的马车里炭炉烧的要更旺些,她又是刚醒来,面颊挂着薄粉色,睡眼惺忪的下了车。
赵行的佛青大氅搭在臂弯里,见她下车,提着大氅罩在姜莞身上,一面替她系好,一面与她道:“成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他声音不高,姜莞却顿时清醒,眼底水雾随之消散。
她蹙拢着眉心往长街口方向看过去,成国公府两辆高辕马车正缓缓而来。
姜莞啧了声:“韩令芙怎么也来了。”
赵行只说不知道:“你还冷不冷?刚睡醒,别吃了风,不然你先进去。”
她才不去。
韩令芙往年是不常跟着到汝平来的,今年八成是因赵行带着,少不了要多看顾众人些,再加上以为她大病初愈或许不来,所以才跟着韩沛昭一块儿过来。
怪不得他们来的这样早。
司马昭之心。
姜莞仰着小脸看赵行:“她八成冲着你来的。”
赵行蹙眉,抬手去按她的头:“别胡说,我不知道她会来。”
她见赵行眉眼间染上不耐,心下了然,于是在韩沛昭领着韩令芙款步过来时候,更往赵行身边靠近了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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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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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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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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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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