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间对家中子女无不悉心教导。
她虽对魏宝珮严苛了些,可是平日吃穿用度也是从无苛待的。
他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便早就知晓这其中只怕另有内情。
但内宅之事,本就是崔氏做主,他即便心疼女儿,也不好插手多说什么,否则便是下了崔氏脸面,闹得夫妇离心,家宅不宁。
是以徐氏多少次在他耳边吹过枕头风,他也不过安抚下来,转手再送些稀罕玩意,金银细软之物到徐氏房中去。
眼下听闻崔氏之言,心中大抵知晓,恐怕是女儿错的更离谱些。
宝令倒也罢了,是个肯周全,也最叫人省心的孩子。
就算真的叫了来,也不会同她阿妹对峙什么,多半打个圆场,遮掩过去,也就不提。
偏宝嬿是個最没有城府,心里藏不住事儿,嘴上更憋不住话的女郎。
又不会看人脸色,又不肯与人周全。
若叫她到这边来回话,今日背着蜀王妃与裴大娘子时候,母女几人说过什么,宝珮又做了何事,她还不一一揭干净。
魏晏明眼皮跳着,摆手就说算了:“好好的,还要折腾她们姊妹做什么?你既来了,便也是心疼二娘。
她肯见人,咱们就听听孩子怎么说。
我这都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弄得我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你就莫要拿这样的话来噎我了。”
他一面说着,下了垂带踏跺,去拉崔氏:“二娘年幼,还是个孩子,你做阿娘的,倘或她有什么不好,慢慢指点教导也就是,何苦跟孩子这样置气,反气坏了自己呢?快随我进屋说话去吧。”
崔氏知他意思,不过从中调停,打心眼里,其实还是偏着徐氏母女罢了。
而徐氏也不满的很。
只是无法。
谁叫崔氏生在高门,是魏家大妇。
她再得郡公宠爱,偏郡公如今争气了,又不是那等宠妾灭妻之辈,左右逢源,调停着,万事平和过去。
若她真要同崔氏硬碰硬……她其实没有那个底气。
郡公敬重发妻,高看崔氏,她实是不敢。
·
正堂主位自是魏晏明的,左边儿坐的是崔氏。
徐氏掖着手坐在官帽椅靠后的位次上,甚至不敢往首位去坐。
魏宝珮站在堂下,眼角余光瞥见徐氏位次,心中更不是滋味。
魏晏明叫她坐,她也站在那儿不肯动。
他便叹气:“你倒好大的气性。如今惊动得我与你阿娘亲自过来看你,你姨娘也跟着担惊受怕,生怕你有什么不好。
你也慢慢大了,怎的还这样孩子脾气,如此不懂事呢?”
魏晏明这话乍然听来是在训斥孩子,可语气无奈又宠溺,谁又听不出来?
崔氏冷着脸,睇他一眼:“郡公也不必说这话。二娘素日里也未曾以阿娘称我,我也并非多担心她。
只是终究她是郡公骨肉,是郡公府的二娘子,她有不好,我做大妇嫡母的,总要过来问一问。
至于二娘的心思——”
她哼了声,更似讥讽:“你做这一场,无非想叫你阿耶知晓你委屈,眼下他既来了,虽有我在,你也不妨直说。”
魏宝珮脸色就白了好些。
魏晏明瞧着心疼,软着语气去哄崔氏:“你看你看,方才我还说,别跟孩子置这个气。
她有不好,惹了你,或打或骂都使得,说这样的气话,孩子听着心里也不是……”
“她有什么不是滋味儿的?”
崔氏冷冰冰打断他:“郡公快不要与我说这个了,且听一听二娘如今是何等的眼高于顶,怎么样的心气儿高,再来劝我吧!”
听着这话不大对劲,魏晏明才敛了神色,就连哄劝崔氏的心也一并没有了。
他正了神色去看魏宝珮:“二娘,到底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母亲这样生气!”
他似也动了怒。
崔氏知他仍旧不过是装腔作势。
徐氏心里却不那样想。
“郡公,二娘……二姑娘年纪还小,便是一时冲撞了夫人……”
“几时有你说话的地方?”
崔氏又嗤了一声:“我与郡公坐在这里,教导女郎,本就不该有你落座的份儿。你既坐下了,一旁听着也就算了,还要来插嘴。
徐氏,你的规矩是越发好了。”
她一面说,眼风扫过魏晏明:“想是素日里仗势惯了,现下才敢把郡公府的规矩抛之脑后。”
魏晏明掩唇咳了两声,哪里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
也只好顺着她的话斥徐氏:“还不住口,若再多言,便速速退下,莫要在这里乱了二娘心神!”
徐氏面上也是一白,再不敢开口。
魏宝珮皱了下眉头:“阿耶,姨娘只是怕我受罚才开口替我求情几句的,原也不用母亲这样奚落于她。”wWW.ΧìǔΜЬ.CǒΜ
她后头那句话分明还带着怨气,说完了,也不等魏晏明与崔氏开口,甚至不叫徐氏劝她,径直又说:“母亲一向是看不上姨娘与我的,否则今日在房中,贵客更衣之时,也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魏晏明神色微变:“什么话?”
魏宝珮挺直腰杆,抬起头来:“母亲要送阿姐到盛京姑母家中小住,阿耶总该知晓吧?”
这他哪儿能不知道。
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们夫妇二人商量好的。
魏宝珮看他那样,便晓得他知,心头也冷了几分:“我只是不明白,姑母也是我们的姑母,何以阿姐能去,我们却不能去。
故而有些不高兴,也是不解罢了。
却不想招惹的母亲说起嫡庶尊卑的话来。
叫我不要心比天高,更别想着到盛京去攀龙附凤。
那等人家,挑剔门楣出身,是万万看不上我的。
故而我也不必上赶着去攀附,反倒丢了脸面,也失了郡公府的体面。”
她竟也学了崔氏先前的姿态,冷笑了一声:“这些话,不是母亲方才所说的吗?便是请了阿姐与三娘来,我也是这番话,自没有可改口的。
所以母亲也不必借着机会便要奚落姨娘一二。
既有成见,见莪们母女不顺眼……”
“你放肆!”
崔氏登时拍案而起:“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与哪个是母女?简直无法无天了!我今日非要好好责罚教导,才算正了这会稽魏氏清贵门风,也全了魏氏一族百年的规矩体面!来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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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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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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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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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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