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自有蹊跷。
赵行面色凝重起来,盯着面前陶制的小茶杯看了很久,才闷声问黄德斌:“按你所说,这些年会稽郡守对待底下的村镇都是一视同仁,举凡朝廷有恩赏,都一一发放下来了,只是小河子村的村民不知好歹,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上赶着到府衙去胡闹折腾,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这些话黄德斌是真不想提。
单从他面色看来,也知他的确是觉得晦气。
只是架不住贵人偏偏要问。
黄德斌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
他语气实在是不好。
罗氏跟着他几十年,素来知晓他的脾性。
当年为着小河子村的事情,就气的不成样子,这些年不同小河子村往来,就算是两个村子挨得这么近,原本应该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得更好起来,结果偏偏不是。xǐυmь.℃òm
这人心太野了,贪心不足。
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罗氏也跟着黄德斌叹气,然后把他的话给接了过去:“不是我们要说嘴,背后议论人家的是非短长,实在是……”
她低下头去,声儿瓮着:“您也瞧见了,我们桃花村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两個村子挨着这样近,难道真就天壤之别了?
郎君和娘子们是打外阜来的,不知道我们会稽郡的事儿。
小河子村那边,实在是刁民聚众,几次三番闹到府衙去,才有了后来的好些事儿。
郡守大人是个心慈的,这才没有给他们扣上一顶暴民的帽子。
若是要依着我说,他们一整个村子都算作暴民也不为过的。”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摇着头连声叹起来:“还要怎么样好呢?我们村子不靠农耕,每年都是靠着这些桃花树,可贵人们大概是不知道,这些树苗都还是府衙给我们准备好,种植的。
本来那时候官府也想着,小河子村跟我们这边这么近,他们那儿说不定也适合种植桃树,就特意派了人去看过的,结果发现不成。
这才拨了大片农田,叫他们去农耕,土地就算是分给村民的。
郎君和娘子们可能是知道的,官府分地下来,每年是要给官府交粮的,只是官府收租要少很多,对百姓们来说是好事儿,这就叫朝廷恩典。
所以那些地基本上就算是免费给他们种。
他们还是不知道满足。”
这可跟王刘氏和罗老爹说的完全不一样。
赵然皱着眉头就问黄德斌:“我们在小河子村送东西的时候,听见了小河子村的村民说了几句。
不是说前几年的时候村子里的地保把他们农耕的土地全都给收走了吗?
因为村民手里没有耕种用的土地,就没法子赚钱,养家糊口没了着落,所以他们才去衙门里闹过几次。
但是后来也没有再去折腾过。
怎么这会儿听你们夫妇两个说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呢?”
黄德斌跟罗氏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面色皆是淡淡的。
赵行才把赵然的话接过来,叫了黄德斌一声,然后低沉着嗓音问他:“这里头是有什么事儿啊?”
黄德斌果然叹了一口气。
赵行眉心一拢,便想着这里面确实是有内情了。
“这事儿也说不好的。”
黄德斌幽幽叹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后话。
他那头没有后话说,赵行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姜元瞻略想了想,补了两句:“我们虽然是路过的,可是人家也都说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要是说小河子村那边真的有什么冤情一类的,实在也不瞒着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在官场上总归是认识几个人,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可要说小河子村没有冤情,纯粹是村民们自己不服气,到处胡言乱语,那这事儿也该叫官府知晓,派了人到小河子村,该抓的抓,该料理的料理,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事情当然是这么个事情。
道理嘛黄德斌也能听得懂。
“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呀。”
黄德斌似乎还是有难言之隐,也不是很愿意说。
他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姜元瞻本身对外面的人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遇见黄德斌这种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人,他就更觉得上头了。
赵行和赵然的脾气没那么急,比他要缓很多,可是轮番的规劝,黄德斌似乎都不为所动,也叫兄弟两个没了脾气。
黄德斌也看出一些,罗氏更有眼力见。
罗氏就先替他开口回了几句:“不是我们要遮遮掩掩的推辞,实在是这里头的事情我们也说不清。
只是当年他们到府衙去闹过一场,衙门里的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派了官差到村子里来围剿什么的,然后就把我们附近的村镇都给牵连进去了。
搜村的搜村,调查的调查,我们桃花村这两年都跟着倒霉,进项没有从前多,便是做好的桃花饼和桃花糕拿到山下城中去卖,也比从前的价格低了好多。
郎君您说,我们怎么不生气呢?
这可不就是好好的日子不肯好好过吗?
我们后来私下里也去打听过,毕竟是已经涉及到我们自己的利益了,这都是吃喝要用的,归根结底不是跟我们毫无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就高高挂起完全不管。
不过打听了之后好像也没什么,这才更痛恨小河子村的那些人!
至于他们说什么地保把地给收走了这种事儿,我们这边也经常发生的呀。
地保偶尔会收走几户,说白了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嘛。
人家是地保,我们都要在人家手底下讨日子呢,人家要从我们这儿得到好处,莪们给了,往后日子才更好过,过的也更加顺遂。
所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过这回好像是说小河子村的地保有些过分吧?
可能收走的土地有些多,然后收走的时间又久了点儿。
他们对此不满,才到衙门里去闹。
只是您看啊,衙门里对这些事情不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们大约觉得就是小打小闹,过些天地保就会归还土地,实在不值当到衙门闹一场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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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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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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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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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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