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由敏连连叹气:“他的确最可疑,而且每一步都布的这样缜密,好像真能把他摘个一干二净,偏偏越是这样,往往才越是可疑。”
“道理咱们都懂,问题是现在线索就僵在这儿了不是?”
徐照恩又偷偷去观察赵行的神色。
怪不得柳子冉敢说什么若无真凭实据,只为诛心那样的话。
他刚才就说了,布局缜密,其实还有半句没敢说——非位高权重勋贵人家而不能。
寻常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明明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柳国公府,然则线索到此就是突然中断。
饶是他和高由敏,短时间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根本就不用出城去追,连赵行都明白,所以压根儿就没开口要派人的意思。
追回来人,只是多让柳家有话说,以此来证明柳子冉清白无辜罢了。
赵行阴着脸,捏了把眉骨:“忙了一天,两位辛苦,底下当差的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高由敏微讶时,赵行已经起身下了高台往外走,路过他和徐照恩身边都没打算多做停留。
他见状想追上去,徐照恩一把把人拉住了。
赵行身形微顿:“柳子冉暂且留在刑部,高尚书费些心,也别亏待了他,眼下横竖断了线索,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先晾着他,两位也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在说吧。”
他都这么说了,徐照恩又一味的拽着,高由敏总不好再往上凑,于是说了声是,目送他里去不再提。
等他走了,徐照恩松开高由敏,后者一脸的不满意:“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
徐照恩摇着头白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急糊涂了?二殿下做了决定,轮得到我们指手画脚说不行吗?你就没觉得前半截儿调查的太顺利了吗?”
“你是说……”
高由敏反倒成了那个后知后觉的。
从开始着手调查,确实太顺利了。
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案子上头,倒把这些都给忽略了。
眼下让徐照恩一提,他才后背发凉。
徐恩照见状又拍了拍他:“二殿下身后有高人指点,你以为大殿下说上两句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话,咱们就能当真了吗?”
他叹着气摇头往外走:“大殿下与郡王爷摆在那儿呢,再不济都有枢密使府,轮得到咱们?
论断案审问,咱们或许强些,可诸位贵人们真没别的法子和门路吗?
咱们两家,今次说好听点是协助二殿下破案的,实际上不就是听吩咐办事,二殿下交办什么咱们办什么吗?别犯糊涂,既叫咱们回家睡觉,那就回家睡觉去。”
“有理,有理,是我莽撞冒失了。”高由敏鬓边已经盗出了一层的冷汗来,“一遇上案子就上头,这毛病早晚得害死我!今次多谢徐兄了,真是多谢你!”
这话徐恩照听听也就算了。
高由敏在御前可比他得脸能说得上话,就算真的冒失了些,二殿下也不会计较什么。
他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是没有把大理寺搅和进来,高由敏爱做什么做什么,他根本就懒得管。
眼看着就到了官署门口,徐恩照笑呵呵的摆手说不用送:“告辞了。”
·
与此同时,盛京城西大约六七里地官道旁的茶寮中,有一红衣劲装少年郎端着敞口茶碗大口喝着茶。
那少年面如冠玉,朗目疏眉,意气风发,英姿凛凛。
但若仔细瞧时,才发觉他眉眼间与姜莞约有五分相似,正是姜莞的嫡亲二兄姜元瞻。
半个月前他接到朝廷密旨,旨令他秘密回京。
阿耶与他说,官家自有安排,让他放心回来,不用多虑。
是以他只带了两个长随亲信,三人三马,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便从幽州赶回了盛京来。
眼看着要入城了,路过此处见有茶寮,他才叫停下歇一歇,喝两口茶,再进城入宫去面圣。
身后圆脸小厮猫着腰上前来:“郎君,咱们该进城了,再晚些宫门要下匙了。”Χiυmъ.cοΜ
姜元瞻哦了声,手上的茶碗往桌上一放,留下一锭碎银子扔在桌上,起身往他的枣红马步过去。
他常年练武,就连耳力也别旁人要好些。
忽闻得右后方一桌上两个男人的低语,脚下一顿,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那背对他而坐的青衫男人身上。
小厮不解,又叫他:“郎君?”
姜元瞻一摆手,示意他闭嘴,又听了两句,面色一凛,提步而去。
他虽只十六岁,身量却比同龄的小郎君都要高些。
人在那方桌旁边站定时候,愈发遮挡住光线,本就靠着茶寮外挂着的两盏灯笼照亮方寸的地方,顿时全暗了下来。
青衫男人三十出头,一脸蛮横,看着是个很不好惹的面相。
他一扭脸,见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越发来劲:“干什么?找事吗?”
姜元瞻寒着脸把人打量一番,确定从没在京城见过此人,完全不认得,然后沉着声问他:“你方才说,只可惜了姜家小娘子,国公府的出身,摊上这种事,这辈子完了,说的是沛国公府的姜莞吗?”
青衫男人登时变了脸:“哪来的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方才可没有说话!”
他手边是放了把长刀的,与同伴对视一眼,抓起长刀不欲与人纠缠,扭头就要走。
姜元瞻皱着眉头擒上去,手掌死死扣在他左肩上。
他从来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但今天不行。
这男人方才说,杀了人,姜家小娘子,诸如此类的,断断续续入了他耳中。
那带着炫耀的得意口吻,直接告诉姜元瞻,此人身上有事,大事儿,且事关他妹妹。
男人一看他动手,便要抽刀。
姜元瞻啧了声,抬脚踹在他腿窝处,那一脚极重,男人左腿一弯就跪了下去,长刀虽然出了鞘,却已无用武之地。
因姜元瞻出手又快又狠,扭断了他的左臂。
他那同伴更是个靠不住的,一看姜元瞻这手功夫,心知打不过,居然撒腿跑了。
跟着姜元瞻的两个便要去追,被姜元瞻冷声打断:“随他跑,把这个带回京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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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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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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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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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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