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握着林芝儿的手腕,将她轻抵在树上,目光沉沉的盯着巡逻的侍卫。
若侍卫发现他们二人在此相会,是重罪。
傅恒眸色淡然,手却紧握着林芝儿的手腕,有些紧张。
林芝儿吃痛,张了张嘴,抬眼迎上傅恒近在咫尺的面庞,兀的说不出话了。这么近的距离,他睫毛上的浅霜都看得清楚,月色映在他干净明晰的面庞上,将眼中星河衬得更灿。
她心里莫名的晕开暖意,喉咙也变得热融融的。脸上的一片红晕,无处可藏。
侍卫走远了,傅恒缓缓松了手,回头看向林芝儿,目光落在她潮红的面庞上,神色愣了一愣,旋即化开一抹笑意。
薄唇微启:“芝儿。”未退半分,还进了一寸。
林芝儿僵在原地,上一世的弘历便是这样唤她的。她颤抖着睫毛看向傅恒,那一眼的秋水,深不见底。
“上一世。”他脸上的笑意淡去,
什么。
“上一世,我想护你却未做到。这一世,我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的。”笑意还在,眼眸中却多了层痛惜。
遗憾如霜雪,化不开的旧梦魇,沉沉钝在心底。
林芝儿听得心突突直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上一世傅恒就喜欢自己?
她觉得脑壳疼,有点不知所措,有点想回避。
有点慌乱,心如麻。
傅恒兀的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后脑勺,转瞬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林芝儿的额头。
“!!!”
【!!!】
林芝儿一瞬僵成了石像,仿佛一个咒语从额间散开,一寸一寸,爬过肌肤,将身骨凝成石块。心里小鹿已跃出墙垣,身子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旋即,她回过神,想退一步,却撞在了身后的樱花树上,她一手捂住额头,一手扶住树干,一时说不出话:“你,你,你这是什么做?”舌头都捋不直了。
说罢她又赶忙改口:“你这是做什么?”
太突然了。
傅恒看着她慌乱了模样,笑意浓了几分,他知道她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想说,我心悦你。
这句话却卡在了喉间。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说不出口。为何,歉意说不出口,爱也卡在喉间,里子明明还是那个写尽一生传奇的九五至尊,什么都不怕的天之骄子,此刻,换了一个躯壳就变得扭捏局促了?
不是。
是太在意了,太怕失去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句,都斟酌再三。
他张了张口,这次却被林芝儿捂住了嘴。原是又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这次侍卫已经在几丈开外了,傅恒却丝毫未注意到。
林芝儿抿着嘴巴,想着等侍卫过去了,就回主殿。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恒的感情,只想逃开。
还是那个她,怂怂的。以前是面对一切都只想着逃跑,现在,面对危险不会再逃了。可是面对感情,却还是想逃。
不过,也是因为她心里还惦念着弘历,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的感情。
如今她明白了当年的毒酒不是弘历赐的,而是落茵害她,现在更是悔恨和难过。心里更装不下别人了。
世人常道,逝者已逝。
世人常道,怜取眼前人。可有些人,有些感情,偏就放不下。就像是年幼时玩过的布偶,长大了,明明也有更多更好的布偶了,可是偏偏就怎么也忘不掉旧日里那个不小心丢了的小兔布偶。
那么可爱,却不小心丢了。丢了。
即便白日里不想了,深夜梦回,那个可爱的小兔子也还是会偶尔探入梦境,眼睛红红的委屈的问你:怎么你不要我了。
怎么你始终不爱我。
我那么用心,怎么你始终不信我。我那么用力,怎么你始终不爱我。
林芝儿想到此,眼睛泛起湿气,巡逻的侍卫也走远了,她松了手,垂着双臂看向地面,满目的伤心。
世人常道,怜取眼前人。她却只念着梦中人。xǐυmь.℃òm
可惜,她不知,眼前人便是梦中人。
傅恒看着她的样子,些许无措,觉得是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唐突,让她难过了,他张了张口,只觉吸入一阵凉风,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林芝儿慌乱敛了神色,摇摇头。
她本想离开,正欲迈步又想起方才的事似乎还未有定论,如果眼下已经发现了碧柔的破绽,不知可否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严审碧柔。
林芝儿将被风吹得稍许凌乱的发丝缕至耳后,调整了情绪问道:“方才你说到黑衣人,黑衣人定是幕后真凶派去刺杀碧柔的,眼下碧柔也知道对方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可愿认罪还皇后清白?”
傅恒亦敛了神色道:“对,方才我还未说完。那日,我派去的人看着碧柔回了房间,可第二日碧柔还是失踪了。”
为什么?
哪里不对......
傅恒看出了林芝儿眼里的困惑,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便有了一个猜想。皇上。”
“皇上!”
傅恒和林芝儿同时说道皇上。
傅恒点了点头:“还会有谁会派人一直盯着碧柔,又能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大活人在皇城里消失?联想到皇上当时未听皇后一言便将她关了禁闭,且也未审你便定了你的罪,和他往日行事大相径庭。我总觉蹊跷,便面见了皇上。”
傅恒顿了一顿,林芝儿关切:“他怎么说?”
“是皇上一直派人跟着碧柔,那日救碧柔时,另一人便是皇上的人。皇上告诉我他有他的谋划,让我不要再插手此事。”
“果然如此。”林芝儿站不稳的扶了扶树,可心下却是开心的。这说明皇上一直都有怀疑,他也知道了真相。只是,皇上的谋划又是什么?
“你猜到了?”
林芝儿摇头:“我只是觉得皇上罚我囚禁于翊坤宫,不像是个惩罚,倒好像是保护了我。如果我在外面,指不定令贵妃要怎么害我。”
“这么说,你觉得此事幕后真凶是令贵妃?而皇上也已经怀疑她了?”
林芝儿看向傅恒,目光笃定:“嗯,幕后真凶就是她。那日在延禧宫,她想杀了我,她将毒酒端至我面前时承认了一切都是她计划的,她还说她给皇后也准备了毒酒。但皇后并未见到毒酒,有人拦下了毒酒。”
傅恒了然:“如此说来,一切便都讲得通了,能拦得下毒酒的人,也只有皇上了。可是......”
他眸光闪烁,面上几丝不解。
“可是什么?”
傅恒眉头微隆:“今日皇上封了令贵妃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宜,下月初六,封妃大典。”
“什么?”
皇上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落茵的所作所为却还是要封她为皇贵妃吗?
十月初六。
林芝儿隐约觉得这个日子有点特殊,可哪里特殊她一时半会却说不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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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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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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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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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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