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我这张脸就是从他本人那里拷贝来的,我一时间不确定他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他自己,然后我就意识到,我这会儿多半是一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衰样。
“好吧,让我猜猜,我现在这样子看上去还挺体面的?”我翻了个白眼。
史蒂夫本着诚实做人的精神回答:“不,你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在终极格斗赛里被人暴打了一顿。”
“不,我是在坎坷的人生路上被命运暴打了一顿。”我说着抬手摸了摸肿胀的嘴角,然后忍不住“嘶”了一声,说,“这不怨我,你的邪恶□□真他妈能打,也真他妈吓人。”
“我知道,”史蒂夫看起来想要立刻低下头去,但他最后还是忍住冲动,对我说,“我很抱歉。”
哦,该死,我可不是故意的,但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可以说这是我失血过多下作出的失误判断,也可以说我的脑子原本就没长对地方。
天啊,我可真是个白痴。我看了史蒂夫一眼,犹豫了片刻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队长,不管是他在我的脖子上开了个口子,还是别的其他破事儿。”
我这么说,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是此时此刻该说的话。
史蒂夫仍旧看着我,他十分认真地说:“你要是当法官,一定会糟糕,小家伙。”
“第一,我不是什么小家伙。第二,我可比你客观多了,队长。”我翻了个白眼,尽量不让自己听上去冷嘲热讽,要知道,和固执技能点满的史蒂夫说话时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没人知道红骷髅会耍这么恶毒的一招,更没人知道他搞到了一颗无限宝石。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如果有人因此责怪你,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史蒂夫脸上的表情说明他觉得我在放屁,但出于礼貌,他不准备指出这一点。
“天啊,你真是个死心眼儿。”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巴基怎么受得了你。”
这话估计能一下惹毛两个人,巴基头也不抬地威胁我:“别说废话了,小子,再多说,小心你脖子上那张嘴永远也闭不上。”
“那又是谁的错?”我转过头瞪着他。
巴基瞥了我一眼。他看上去仍旧很糟糕,就像一块用了大半年都没沾过水的擦车布,但他的语气却仍满不在乎,就好像那过去的七十年被某种魔法抹去了似的。
也许只有在史蒂夫身边他才会这样,也就是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英俊混蛋,既讨人厌又惹人爱。
“还能是谁?”巴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当然是那个不肯闭上嘴巴好好休息的白痴的错。”
“呵,我觉得该是那个不会用刀的白痴的错。”我反击。
巴基回头戳了戳史蒂夫的肋骨,“听见了吗,那小鬼说我不会用刀。”
“别想把我拉进你们两个幼稚鬼的争论里去,我才没那么傻呢。”史蒂夫眯起眼睛看着巴基,“你指望我说什么?”
巴基扬眉,“当然是告诉他事实真相:我是个他妈的用刀高手。”
“我也想挺你,哥们儿,真的。”史蒂夫用上他最真诚的语气,“但他挨刀的时候刀的确在你手里,所以我想他有理由抱怨。”
巴基也眯起了眼睛,“技术上来说,我当时持械臂已经脱臼,刀根本算不上在我手里。”
“持械臂脱臼?这听上去可不像是用刀高手会犯的错误,巴基。”史蒂夫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尽管转瞬即逝,但仍旧让他看上去轻松了一些。巴基正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听完这话当即用力把绷带打了个结,疼得史蒂夫嗷地叫了一声。嗯哼,现在你们知道谁才是幼稚鬼了。
“轻点。”史蒂夫瞪着巴基,“我的手又不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我想这只是我会犯的错误之一,”巴基拉长声音说,欠揍地看着他,并煞有介事地摇头,“真遗憾,罗杰斯,真遗憾。”
“呵,混球。”
“讨厌鬼。”
山姆哼了一声,他抱起胳膊,然后冲我们所有人猛翻白眼,因为这就是山姆正常时会有的样子。
“看看你们两个,”克林特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你们简直是能够作为榜样的成年人的完全对立面。队长,你真该感到羞愧,我儿子还在边上看着呢。”
我扭头朝那边看过去:克林特在那里席地而坐,身边围着三个小孩,还有一个女人。
史蒂夫一言不发地对克林特打了几句手语。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我猜那应该不是布鲁克林的绅士习惯在孩子们面前说出口的话。
我对克林特招了招手。
“悠着点,猛男。”克林特对我点点头,呲着牙,“你要是再死过去,小娜绝对会把你救活然后再杀了你的。”
他身旁那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女孩则问我:“你还冷吗?”
“不,不冷。我很好,谢谢。”我回答,摆出一个猛男该有的样子。克林特也说:“他会没事的,小娜阿姨会照顾好他。”
我终于把目光放回到娜塔莎身上,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白宫。”娜塔莎抱起胳膊,她低头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觉得自己还能爬起来吗?”
“永远抱有希望,剩下的管他妈的。”
“我欣赏你的态度,但我需要你一会儿和队长一起进入白宫。如果你不行,我会想办法替你去。会很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
我撑起身子,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我觉得我还不错,你知道,我一直有当超人的潜质。”然后眩晕感突然袭来,好在娜塔莎及时抓住了我的胳膊,慢慢扶着我躺下。
“你的失血量太多了。”她在叹气,“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再考虑一下整个计划。”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史蒂夫说的。
“办法有很多。”史蒂夫回应娜塔莎,然后又好心对我解释,“我们需要进入白宫,取回托尼的控制手环,解除星球防护盾。”
“我还以为控制手环在那个家伙身上。”我瞄了眼史蒂夫空荡荡的手腕,“你知道,就是那个谁。”
史蒂夫阴郁地摇了摇头,“红骷髅没那么信任他。东西一直放在白宫,由红骷髅的亲信看守。”
“布鲁斯已经在佛罗里达着手破解程序了,”娜塔莎接话,“但那可是史塔克技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一个办法上。”
我问史蒂夫:“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好好活着。”史蒂夫说,然后转向娜塔莎,“如果换你和我去,你需要什么?”
娜塔莎叹了口气,“我需要耐心,还有很多好运气。”
“喂,”我举起手,“我有发言权吗?”琇書蛧
没人搭理我,巴基更是直接无视了我,对史蒂夫说:“我可以和你去。”
“不,我们要尽量不引起九头蛇的警觉。”史蒂夫说,“如果娜塔莎的消息没错,南极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传回美国,但那绝对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抓紧,还不能打草惊蛇,以免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掉手环。”
巴基抱起胳膊,“我最擅长迅速行动,绝对不耽误时间,更不会打草惊蛇。”
“他们认为你已经死了,巴基,你的出现就是打草惊蛇。”
“见鬼,他们前阵子搞出了那么多冬日战士,不是吗?”巴基盯着史蒂夫,“红骷髅重启了一九九一年的那个计划……”
“然后又被复仇者瓦解了。”史蒂夫打断他,“明面上已经没有冬日战士了,一个都没了。我需要你待在飞机上,中士,和娜塔莎一起保护克林特的家人。我们没时间绕到去安全屋安置他们了。”
巴基没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克林特开口:“我可以和你去,队长。”他看了眼山姆,“事实上,我仍旧觉得山姆和我是最佳人选。”
不等史蒂夫回答,娜塔莎就摇了摇头,“不,你和山姆在飞机里待命。到时候如果双方交火,规模一定小不了,我们需要有人在外围支援——鹰眼和猎鹰,你们会是最佳的应援队友。”
“我建议你听这个女人的话。”山姆也对克林特说,“会很有意思的,就像我们在队里练习的那样。”
克林特叹了口气,点点头,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弓箭。
“好了,你们都说完了吧。”我等了三秒钟,没人打断我,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我大致了解你们在争什么了,说真的,我晕过去之后你们的脑袋都被门挤了吗?还是说饿着肚子才让你们婆婆妈妈的?这是哪门子的战前会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到达目的地?”我扫视了他们一圈,然后看着史蒂夫,“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稳妥的方案是什么,我好的很,就算现在不好我也会想办法好起来的。你是这个队伍的主心骨,所以下命令吧,我们都听着呢。”
史蒂夫叹了口气。片刻后,巴基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
“听着,我们的计划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由我和他执行。”史蒂夫说着站起来,挺直腰杆,然后指了指我,我挑衅地看了巴基一眼,“我们会尽量深入内部,在不引起九头蛇警觉的情况下拿到控制环。一旦交火,我们会强行突击,山姆和克林特及时找到制高点,提供火力支持。不要恋战,不管情况如何,我们都在二十分钟之后撤退。还有问题吗?”
“明白了,队长。”
“明白。”
“放心好了,史蒂夫。”
“保证完成任务。”
我知道,攻打美国佬的总统府并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但我却也没有多担心。毕竟我们已经有全美最优秀的指挥官。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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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在九头蛇官方出品的停机坪降落,光明正大,一点也没心虚。但这里看起来实在很安静,甚至安静过了头。
史蒂夫和我一前一后出了机舱。刺眼的灯光照亮水泥地面,蒸腾着热气,仿佛现在不是晚上,而是正午似的。
从南极回来,我几乎忘了纽约还是夏天,热死人的倒霉夏天。但这股热气并不能让我觉得暖和。我身上还是很冷,并且被热气一蒸,整个人都开始冒虚汗。
我可不能掉链子,我答应史蒂夫了。
“我说,不应该有人出来迎接我们吗?”我压低声音对史蒂夫说,“一边挥手一边高喊‘九头蛇万岁’之类的。”
这几步路我走得踉踉跄跄。我希望有一大半是我装出来的,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为了演好这出戏,我甚至还戴上了老朋友“玩具手铐”,让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俘虏。
好吧,别大惊小怪,这都是为了降低敌人警惕心的必要牺牲。何况我这根本不算什么——史蒂夫甚至穿上了那身几乎全是黑色的制服。
“你还撑得住?”史蒂夫嘴巴几乎没动。
“我保证不在晕倒的时候砸在你身上。”我喘息着低声回答,“放心了吗?”
耳麦里传来娜塔莎的声音,“姑娘们,悄悄话留到任务结束再说,好吗?”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入口的铁栅栏门前。没有守卫,但这里灯火通明,仿佛什么诡异的恐怖电影拍摄现场。
“情况不对,”史蒂夫说,“娜塔……”
异变此刻突起!在迅速由远及近的风声中,我只看到一道金红色的光从天边朝我们急冲而来,然后史蒂夫就被“砰”的一声撞飞出去。
我猛地往后一退,结果后背却撞上一堵铁墙,然后两只铁手一左一右狠狠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的心骤然停跳,然后心率开始一路狂飚。
——钢铁侠战甲正停在草坪上,牢牢把史蒂夫踩在脚下。
漫长的几秒钟后,面罩掀起,托尼胡子拉碴的脸露了出来,他对史蒂夫说:“你好啊,混蛋队长。”
然后他冲史蒂夫举起了手臂,掌心炮瞄准蓄力。
“托尼,不要!”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生怕托尼直接一炮把史蒂夫轰成渣。但我刚试图朝他们走过去,身后的人立刻紧紧抓着我。然后罗迪对我说:“喔,别急,小伙子,我可没允许你乱动。”
我闭上嘴,咬紧牙关盯着前方那两人。
“所有人原地待命。”史蒂夫开口,但话不是冲着托尼说的,“错误警报,不要开枪。计划有变。”
“得了吧,还来这一套?”托尼听上去很没耐心,而这通常意味着他快要气得爆炸了,“你这次真的百口难辩,伙计,你的信用值已经破产了。就算你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再相信他妈的一个字。你听明白了吗?一个字都他妈不信!”
然后托尼转头看着我,“你呢?你还有什么遗言?”
“呃……”我的头开始一阵阵发晕,刚才那阵激动显然对我的血压毫无益处。
托尼说:“你有三十秒。”
“我不知道,托尼。”我结结巴巴地说,眼前涌起一股一股的黑色,“我是说,你的确说过你要打爆史蒂夫的头,而不是他那个恐怖男友的。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真的。”
托尼脸上是否闪过一丝迟疑?还是仅仅出自我的想象?
我不行了,我分析不了这个。
“他的恐怖男友就在那边,你不准备再考虑考虑吗?”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光了,“罗迪?兄弟,你抓紧我了吗?”
罗迪犹豫地回答:“抓紧了。怎么着,你要晕倒在我怀里了?”
“宾狗。”
说完,我就闭上眼睛,腿一软,往下倒去。
至少,罗迪没让我脸着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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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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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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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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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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