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赵微在院中架设了秋千以后,那原本只在银杏树还有墙壁上攀爬的蔷薇,此时悄然爬上了秋千,沿着那木板坐垫还有悬挂的绳索蜿蜒向上。赵晴喜欢这里的秋千,是以每每有一两枝藤蔓悄悄探过来,她就会把它给清理掉,而连续几日的雨,居然又悄悄的长了起来。
此时墙壁的上的蔷薇早已开花,白白的花瓣黄色的蕊,在一滴滴雨水的击打下,不仅没有零落,反而芬芳四溢。
赵微第二日再出去,依然没有遇到晋阳,也没有遇到李苏二老。这两个老头都是大忙人,兴许又是被什么国家大事给牵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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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个盯梢的人,也没再遇见。跟石头提起这个时,赵微就想起了那个沉闷至极的喷嚏,然后就忍不住想笑。石头也掩着嘴随着一起,笑得颇为开心,看着赵微使坏的样子,眼睛里头亮晶晶的。
后面几日,赵微让石头出去送信,却是得到了回信,是那个有些桀骜的女护卫送来的,打开信时,赵晴就在旁边跟赵微下棋。
“谁的信呀,哥。”
“你幼悟姐姐。”
赵晴立即丢下手中棋子,伏到赵微背上,准备偷瞧。
“去去去,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吗!”
赵微躲开,赵晴嘟着嘴回到位置上,却依然微微伸长脖子探着头,试图从信纸的上方看到些什么。
“你要输了啊!赶紧想想下一步下哪里!”
赵晴“哎呀”了一声,赶紧收回目光,然后就将棋盘转了个圈,同时将自己这边的棋盒和赵微的对调了一下。
“哥!到你了!你快输了哦!”
“啊?”
赵微把信纸高高举到一边,偏过头对着棋盘打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死丫头又把黑白调了个,思索了半晌,从身前棋盒里拿出了一颗棋子落下,然后点了点头,哈哈笑了两声,自己这围棋的功力又涨了不少。
“到你了!”
结果刚说完,正看见赵晴踮着脚尖仰着头在自己身后偷瞄呢!
“嘿你这臭丫头!”赵微连忙把手中的信收了回来,然而赵晴却是一脸吃惊的望着自家哥哥。
“怎么了?”
赵晴手指着信纸支支吾吾组织不了语言,赵微则是有些莫名,看了看信,几乎都是在扯些闲篇报下平安之类,唯独最后面一句有些古怪:“家父想要来看看你,这些日子你还是别出来了。”
见家长了啊……
不对啊?这时代也有见家长一说?不应该是双方家长上门提亲吗?找媒人下聘礼等等等等。
自己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家长呢,古代跟现代一样不一样?是不是得提两壶好酒去?
不过这酒……我要提到哪里去?这是在哪见?怎么还不让我出去,莫非是在她铺子里?她爹这几日都守在她铺子里?
赵微有些想不通,又把信展开看了一遍,没看错啊。
见个家长有什么打紧的?
“哥,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幼悟姐姐是谁?”
“啊?啊……嗯!”赵微大概能猜到赵晴问的是什么意思。
赵微话音一落,赵晴捂着嘴巴冒着雨一溜烟就跑掉了,很快,赵骁就也赶了过来。先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赵微好久,一言不发,然后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可不能儿戏,你想清楚了?”
赵微一脸的莫名其妙,想了半晌赵骁这句话的含义,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见家长而已……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想清楚了?”
赵微看着满脸关切的赵骁,心头一暖,自己跟他当真是无半分关系,可这个男人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此时对这种事情也颇为关心:“就是见个人,聊聊天而已,问题不大的。”
赵骁再一次定定的看了看赵微,想起来,是啊,很多事情他都忘了的,那三年之后……莫非他想起来了什么?此举是有意为之?
于是赵骁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赵微的肩膀:“需要为父做什么就直说,等下我会将你母亲喊来,她对这个懂得更多些。”
“呃,不用……”
赵骁没有理会,径直便出了屋门,很快赵夫人就也赶了过来……
赵夫人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对赵微都还算和气,但心中那块疙瘩一直还在,是以平时二人基本还是无话的,今日赵骁这主动把她喊来,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赵夫人来了后,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数着要置办些这个或者置办些那个,身上的衣衫也得换上一身,都要上好的衣料和绣工。
然后就跟叽叽喳喳的赵晴在那边兴奋的聊了起来。
“这个……不用,就是见个人,兴许还见不到。”
赵夫人眼睛一瞪:“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可是天大的事儿!跟你说,见了面可不能这般说话!得恭敬着点,明白没有?肯定没坏处!”
“真不一定能见到,难不成她爹还天天在那铺子里守着我?”
“肯定能见到!行了行了,这没你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
赵夫人的这番姿态让赵微好生不习惯,转而面向赵晴。
“晴儿该你走棋了。”
“哎呀没空没空,娘啊,哥哥还是穿白色好看些的……玉的话,墨玉吧!这样搭起来好看。”m.χIùmЬ.CǒM
“……”
很快这母女二人手拉手就出去了,将赵微一人给扔了下来,赵微跟石头面面相觑,这都什么事儿啊,有必要吗?听她们聊的,全都是穿戴的,好像脂粉都有,难道就只是给自己打扮一番,不需要手上准备什么礼物?空着手见……面?合适吗?
赵微觉得不合适,是以示意石头准备雨具,便要出门去了。
雨天街上行人稀少,但是铺面基本都还是开着的。赵微打算买些酒回去自己蒸上一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滕国产的那种高度酒,亲手做,比买,应该更有心意些?
赵微没做过这种事情,只是脑中有那么些理论知识,是以在酒肆里晃荡半天,最终决定买了十好几坛送回去,接着就打算去东西市看看有没有滕国产的透明玻璃瓶子。
而此时,这酒肆旁边的粮铺里,却有人一直在看着赵微的这番举动。
“刚才那人可是赵微?”
“回东家的话,黑伞很像,这黑瘦丫鬟……这丫鬟并不如何黑呀,应当是他吧,哎小牛哥——”
顺着声音,一个黑胖的伙计跑了出来,弄明白喊他何事之后,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恭敬的对着那个中年的员外行礼:“是他,以往时常出去搭搭货,东西市还有礼泉坊那最常见到他!但凡雨天,就是他给他家丫鬟打伞,错不了的。”
“嗤——”这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员外郎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一笑,真没规矩。
这个员外郎,正是陈平。
此时他过来,其实就是过来例行询问一番,以往都是掌柜主动登门汇报,但是这件事情太大,陈平有些不放心。
“这几日生意如何?”
“粮价刚涨,百姓还有些不适应,是以生意不太好,老爷,光咱一家涨可不成,您得多联合几家一起才是。”
陈平点点头,没有回话。这种简单浅显的道理,他岂会不知,现在流言还没有铺开,百姓自然不惧,这边还得再努把力才行。
接着陈平就朝着身旁一直跟着自己的另一名管事说道:“这几日大少爷去哪里了?”
这名管事姓陈名丰,属陈家的家仆了,便是随着陈平参加花魁选的那位,平日里事事都是他跟在老爷身边跑前跑后,若非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往往他也就能代表了陈平。
是以陈平问起自家儿子陈现,这陈丰答得飞快。
“似乎是相中了某家小姐,这几日正天天使那水墨功夫缠着她。”
“哼!这逆子,迟早一天把我给气死!”陈平恨恨的甩了甩衣袖,“吩咐他做的事情,他做得如何了?”
陈丰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嗓音:“这事儿小的还没问,不过大少爷是拍着胸脯保证的,想来无甚问题,只是个丫鬟而已。”
“再盯一下,别出了岔子!”
“哎!好嘞!”
“另外,跟他说!若是事情办成了,我就不逼他考功名了!让他读书不是为了祸祸良家妇女的!”
这话陈平的声音颇大,陈丰有些莫名尴尬。
“还有!延寿坊那件器具牙行原先是不是咱家的铺子?我怎么记得是的。你也问问他,是不是他把铺子给盘出去了,败家玩意!”
陈丰干咳了两声:“这事儿……小的知道,当初大少爷是为了勾搭一个姑娘,便把铺子借给她了……”
陈丰话还没说完,陈平眼生就扫了过来,显然是想破口大骂,陈丰连忙加快语速:“但是那姑娘月月都会将铺面的月银上缴,也只比原先少了一些,是以小的也就随他去了……上个月却是没能缴上来,今日去了才知,原来是铺子关了。”
陈平哼了一声,陈丰陪着干笑了两声。
陈平没再理会陈平,转而扭头将朝向铺子里的掌柜。
“五日后,粮价再翻五成。”
“老爷?!”
这时候,这家铺面的掌柜走了出来,恭敬的朝陈平施礼,然后很是诚恳的说道:“老爷,这再涨五成,生意怕是就要做不下去了……京城中还有不少小粮商,他们若是趁机崛起,日后陈家的地位,怕是不保……”
“做好你的事,这些事情老爷自会考虑斟酌。”陈丰适时地插口,陈平则是掸了掸袖口,准备撑伞而出。
然而这时这掌柜的一句话,让陈平的动作有了些迟缓。
“老爷!赵微家中,也开有粮铺的!他可是长安第一才子!若是他寻得机会,很有可能后来居上!届时陈家第一粮商的名头不保啊!”
陈平眉头一皱,觉得有些荒谬,瞥了一眼这个掌柜后,摇了摇头,开口骂道:“是不是当了掌柜后,舒坦日子过惯了,人就过傻了?想再去当个伙计?区区一个书生,能够做得几首好诗词而已,经商一道,岂是口中称道几句之乎者也便能学会的?愚蠢!”
陈平的话没说完,撑开油纸伞,走入了雨幕之中,还有许多家铺子要去,得加快一些了。赵微?长安第一才子?呵——
陈丰也是没好气的瞪了这掌柜一眼:“你呀——尽给我丢人!”说罢,快步追上了陈平。
这掌柜看着对自己的提醒完全不做理会的老爷,心中有些无奈,前些日子这赵家的粮食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结果不知怎的就回转了过来,四下打听,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赵家大少爷跑了一趟封地而已。
赵家大少爷……不就是那个长安第一才子赵微吗?
难道是我想岔了?老爷说得也不错,一介书生,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唉……真希望老爷没记住我,不然这月银怕是要被克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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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之后,这天气就又开始不正常了,阴雨天气竟是一连持续了十余日,直到小满时节天气才又晴朗起来,而此时黄河南岸陈留郡启封县(今开封),阴云却依然笼罩着天空。
此时的启封县县衙内,灯火有些幽暗,没有任何的衙役,只有两个年轻人。一人坐,一人站立,位于这公廉堂的正中。
坐着的那位身上的衣着极为朴素,颜色就是简简单单的白色,格外单调,只有在火光明灭间,才能不经意的察觉衣领和袖口等修边处上绣着格外复杂的纹路。
而站着的那位则是右手持剑双臂抱胸,光线根本照射不到他下巴以上的位置,虽是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就能让人生出难以匹敌的心思来。
在他们的跟前,却是跪着一人,全身上下不停地在抖动,甚至能听见他牙齿间相互碰撞。
“殿下……殿下……臣冒死叩首,近日接连大雨,桃花汛已到,大堤……大堤……水已经漫过去了,殿下,若是再没有物资,怕是有决堤之患啊殿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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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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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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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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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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