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的声音格外严厉,显然是对张棋这等行径憎恶至极。
“凭什么!她就是个妓女!妓女!我这次又有没有睡人家黄花闺女!妓女天生不就是让人睡的!我凭什么要道歉!老子花了钱的,凭什么只能说说话!老子花了钱的!”
“我再说一次,道歉!”
“你干脆刺死我好了!这事就算哥哥知道我也不惧!我花了钱的!她就是个卖肉的臭婊子!”
“既是妓女,为何给人下药?用此下三滥的手段!”Χiυmъ.cοΜ
“她是个妓女却还抵死不从!我花了钱的她凭什么不从我?!她男人已经来了!我若是不下药,哪里能够睡得了她!我的钱不是白花了!”
“是不是白花了!”
“是不是!”
此时晚娘、赵微、苏韬,还有其他的一些妓女杂役,甚至楼下大堂的客人,都已经彻底沦为了这二人的看客,各自摇头叹息,怜他身世,也恼他这般不可理喻。
这人根本就是有些疯的,不管是谁,不合他的意,他都要咬上两口。
此时红袖招二层阁楼里,破碎的窗楞散落了一地,原本用来遮光的帘子在风中不停的扬起,使得原本没什么阳光的地方现在格外光亮耀眼。
苏韬干脆不再理会场中之事,转而去探望薛涛。薛涛被灌了许多清水喝下,吐了两次,满屋子的酸臭味,因为还没有如厕,所以药性还残存不少,见了苏韬进来,就挣脱几人过去靠在了他怀里,继续用双臂缠着他的脖子,直接就将那鲜嫩的红唇递了上来。
苏韬此时是一点欲望也没有,只是简单的亲了亲她,然后就又将她缠上来的身子掰开,送回到了那两个婢女手中。
而屋外的陈九和张棋争执了片刻之后,也是不打算再废话了,不是一路人,实在说不到一处去。扭头看了看,见之前揍他那人已经不在了,当即也不再多言,一把扯下随风飘扬的窗帘,拎着张棋的衣领,直接便往窗外丢去。
此举看得围观诸人一阵惊呼,但是陈九却是一点反应也无,似乎还转身朝赵微晚娘等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才迅疾一跃,只见她脚尖几个起落借力,连瓦片好像都不曾踩落一块,便正好来到即将落地的张棋跟前,用手稳稳的拖住了正在吱哇乱叫的他。
“好俊俏的功夫!”
石头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好高明的轻身功夫。”
赵微站在窗楞前,又深深的望了几眼飞速遁走的二人,心中对前几日榜单之事有了那么一丝明悟,即便不是他二人所为,怕也脱不了干系了。
河帮……河帮……
怎么感觉处处都能听到这两个字。
之前在田阳村就是如此。
陈九……三姐?龙翔九天,虎啸山林中的九吗?
买了那么多柄滕刀……难道还真的是为了造反?若不是为了造反,此时在这兵器谱上动这手脚又有何意义?
总不能只是一个恶作剧吧?
“石头,可记得那日在兵器谱上的人名?”
“记得一些。”
“可有这个陈九?”
石头眼睛微微看天,思忖了片刻后方道:“没有,有个女子也姓陈,叫陈倚……呃。”
石头这些日子跟着赵微,在赵微闲下来写些东西时,不管是《西游记》,或者是其他一些方案策略,都会在旁边看,跟着习得了不少字,但是这个“箐”字却不识得,只好将它写在了赵微手心里。
“就是她了,在短兵器榜上,用的也是判官笔,只是这武艺……写得却只是个五品,和刚才那人相差也太远了。”
赵微捻了捻手指,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石头也不打扰,就那么默默站在一旁陪着他望向窗外。
“可有王林?应当是在短兵器谱上,擅使刀。”
石头继续思索,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姓王之人有许多,叫王林的却是一个都无。而使刀之人……大都是四品五品,不知可有少爷要找的人?”
完全对不上号。
若说他们曾经都不是这个名字,只是加入河帮之后强行改成这个名字,那……
赵微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拜访李苏二老师,他们似乎提起过,河帮是主动配合进行的兵器谱登记,若是主动配合……
用本名登记造册,似乎也是说得通的,但总有股阴谋的味道。
红袖招的二层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刚才的烂摊子,晚娘则是满脸堆笑的跟苏韬交涉着什么,赵微没去管他们。
刚才那条疯狗,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将事情讲了出来……有意?无意?还是真的胆大妄为?人名后刻意写上品级……
真真假假倒也难辨。
那陈倚箐应当就是陈九了,判官笔这兵刃太少见,应当错不了,只是她那身功夫……
“石头,刚才那妇人武艺比你如何?”
石头愣了愣,琢磨了半天,回了句:“比不了……”
“怎么会比不了?她比你厉害还是你比她厉害?”
“石头也不知,应该……她打不过我,但是……她要跑我是没办法的。”
赵微大概明白了石头的意思,不过兵器谱上并没有石头的名字。
“那……跟老爷比呢?”
“老爷不如她。”
赵微霍然抬头,赵骁曾说自己是二流高手,兵器谱也说是二品,赵骁不如陈九,岂非等同于赵骁不如石头?
石头?这么个小小人儿?二品以上?
“怎么了?”
赵微失笑,摆了摆手:“没想到你这般厉害。”
“也不是……石头也说不清,是我不怕他,我不觉得怕的,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
赵微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都忙忙碌碌的顾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于是压低声音,凑到石头耳边说道:“我总觉得,就算遮着你的眼睛,你也能看得见,是不是这样?”
“少爷怎会知晓?”石头小脑袋一偏,似乎是在思索什么,赵微没打断她,不多一会儿,只听她道:“难怪觉得少爷身上多了种熟悉的气息。”
果然,这些日子突然多出来的感知能力,想来便是石头走火入魔时被传到自己身上的。不过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东西,这几日发现这种感知力正在逐渐变弱。
自己应当获取到的不多,即便如此都已经如此夸张了,很多时候根本就是下意识就能知道身后的人在哪里是什么姿势长什么模样。
若说是视觉听觉增强,那起码也得能看见或者听见才行,然而有的时候是根本没有“看”或者“听”这个条件的,居然这样也可以感知到某些东西。自己原本是不具备这些能力的,那突然就有了,自然只有一种解释了。
是那天石头给自己的……
那这样的话,石头根本不需要用眼睛或者耳朵,就能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真的有武功可以这么神奇?那刚才捂她的眼睛可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你……能感知得多远?”
“石头也不知道……没有尝试过,刚才……呃,少爷你挡着石头眼睛,不想让石头看到的那些,石头都能感知到……”
赵微好一阵无语,自己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么。
“那个,那个你太小,你现在不能学,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少爷说过,你太小了,是不能生宝宝的。”
石头一声惊咦:“这个就是在生宝宝吗?感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啊……”
说完这句话,石头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猛然身子打了个激灵,然后就朝赵微望了过来,接着就松了口气。
少爷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在田阳村的晚上……应当是不想自己那么痛苦吧。不过这么痛苦的话……
“少爷!”
“嗯?”
“为什么老爷和夫人……”
赵微唬了一跳,赶紧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用她说完,赵微都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当今这个社会,长辈间的私隐岂能随便问出口。紧接着赵微又是好一阵头疼,这个豆蔻少女的青春期性教育到底该如何开展?
别人家的姑娘是怎么开展性教育的?
“这个事情……呃……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痛苦。”
“她们叫得那么大声,难道不是因为痛苦吗?”
赵微看着这个天真懵懂的石头,在脑中不停的组织措辞,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总觉得不合适。这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于……
“起初是会痛苦,呃……不!呃……不会痛苦,会很舒服。唔……一般会很舒服!现在少爷不会陪你尝试!想试等你十八岁,别说话!莫要问了!以后都不许问!少爷只知道这么多!”
“哦……”石头学着赵晴的模样把嘴一噘,用赵微听得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少爷不想说,石头知道,少爷明明什么都懂。石头不问了,石头不会不高兴的。”
看着石头此时的样子,赵微只想用手捂脸。
教育是个大问题,果不其然。
现在这丫头对“性”感到好奇也就算了,她现在动不动就学赵晴和晋阳的样子,有时候可爱无比,有时候又很独立刁蛮。有时候确实学得挺像,而有时候学得不像了,整个面部肌肉都是古怪的,让人忍俊不禁。
而此时,赵微不打算再和石头继续沟通下去后,居然看见了她正在微微偏头,面部的表情很是严峻,却又有些不像,身体姿势有些像是双手抓住了什么东西,眼神锐利的盯向某处。
赵微望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她这是……
赵微又打量了一下她虚握的双手,终于反应过来,她竟然是在学那陈九!
石头仿佛注意到了赵微在看她,赶忙收了姿势,继续双腿并拢垂首站立,一副乖巧女婢的模样……
唉……自己先前是在考虑什么事情的?怎么突然就偏到这里来了……
“咫尺……”苏韬走了过来,神情复杂,“帮薛姑娘的事情,先暂且搁置一下吧……经过今日之事,我觉得此处不是久居之地……还是要设法把她赎出来才是。若是离了这红袖招,想来她也就不会在乎花魁之名了吧……更何况……她也确实不是清倌人了,花魁花魁……呵——其实也就是想想,纯粹是我想哄她开心而已。毕竟……唉。”
赵微看着反复几次欲言又止的苏韬,大概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他这种情况,就等同于某个官二代看上了一个KTV的陪酒小姐,想救她脱离苦海,可现实中却会有些他自己都难以逾越的障碍。
感情这东西,确实可以轻松逾越很多鸿沟,但是牵涉到具体的某件事时,那就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了。
苏韬这性格赵微接触几次后就摸清楚了,说话做事很是爽快,相处很轻松,就是有时说话根本不过脑子。在永兴楼几次吃饭喝酒时,经常见他当着一众好友的面,没有给薛涛留什么颜面,而他自己明显又在乎得要死。
这样一个人,哪里会真的甘愿自己心仪的姑娘留在这样一个污浊之地了?
还不是无可奈何之举……
“今日……却是麻烦咫尺白跑了一趟。”
赵微拍了拍他的肩:“行了,这都是小事,现在你有何打算?还是留她在这里?还是迎进门去,亦或者……寻个宅子养起来?”
苏韬叹了口气:“我也不知……”
苏韬想了想自己已故的荒唐父亲,又想了想对自己兄弟俩约束很严的祖父,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
“这件事情,兄弟我自己想法子吧,若是有所求,还望咫尺兄弟不要推辞,可以相助一二。”
“只要不住进我家里来,就都是小事情。”
“去!想得挺美!薛涛是我的!”
苏韬没跟着赵微一起回去,而是留下来陪着薛涛了。听那晚娘说,春药的毒性一般清水便可解,但是持续时间会比较长,若是当真让她借着药性放纵起来,同样也会伤身。纵欲可不是只会伤男人。
苏韬这时哪里还放心得下让她一个人在这地方待着?
而这一夜,苏韬在这红袖招中,耳中听着那此起彼伏的靡靡之音,眼中还要望着那薛涛时隐时现的迷人身段,鼻尖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致命幽香,时不时还要被薛涛用她那独有得狐媚手段撩拨一番……
这个中这滋味……
苏韬有几次都忍受不住,上去亲了一亲,可最终还是一巴掌扇醒自己,因为发现越亲越抵御不住。
尤其是在她的玉臂缠上自己的脖颈时……
苏韬想出去,却又不敢留她一人在屋内,害怕有哪个嫖客不小心摸错了门,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行那鱼水之欢,自己怕是会疯掉的。
然而……谁又能分得清,此时的薛涛,到底是真的被情毒所惑,情难自持,还是……
就连薛涛自己,都不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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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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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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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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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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