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使那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恶意将榜上诸人定义了品级,意图引发习武之人争斗,这份心思可就歹毒得很了。
顿时李苏二相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件事赵微不知情,完全是当今皇帝陛下因为上元节那次踩踏事件,逼迫二相不得不为的一件事情。
当初因为头疼各地的勋贵从中作梗,所以李纲对此事颇有微词,而赵微适逢其会,正好送来了推恩令,帮他们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因此正好将武人登记在册的事情才得以推行下去。
至今算是已经小有成绩,只有那些四海为家的游侠儿,亦或者是零星隐士高人没能纳入其中,就连不少占山为王的匪寨,都根据当地百姓的描述,统计下了姓名和所用兵器。
而最让朝廷头疼的当世第一大帮,居然是主动配合,统计最快的。几乎就是上缴了一个帮中管事人的花名册!
“老朽曾言,此事绝不可广而告之!就是不听!”
苏秦对他说这种怨怼之言早就习以为常了:“纪常莫要如此说,此兵器谱本就是威慑的作用更大一些,只是统计不做张贴,如何威慑?那些习武之人本就桀骜,若只是统计一下,对他们而言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用都起不到。”
李纲这时也反应过来,竟是当着他人的面说了皇帝的坏话,于是连连附和了苏秦几声。
赵微不打算管这些事情,只把它们都当成是耳旁清风,既然话带到了,那就准备走了。
“不知咫尺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微摊手一笑:“能有何看法,反正不会是好事就对了。这是你们这群老头子的事情,我这里什么讯息都没有,仿佛一只睁眼瞎。你们么……倒是可以联系一下这段时间前后所发生的事情,看看能否寻到什么事情可能与之关联,这类消息相信你们那肯定很多,自己比对一下咯!”
说完话,赵微愿又是一拱手,第二次口称告辞。
“咫尺可愿随我做事?”李纲再一次拦下了他。
赵微抿嘴,又一次摇了摇头。
“多谢二老好意,只是……小子性格实在懒散,若是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怕是就要开始想着法子偷懒了,那样反而要闹出幺蛾子来,对二老而言,实在得不偿失。”赵微沉默了片刻,“至于今日……是担心李老栽了大跟头,所以过来报个讯,并非是有出仕的念头,亦或者其他图谋。”说到此处,赵微笑了笑,“若是小子有什么所求,肯定会直言相告,绝不客气。”
说罢,第三次告辞,终于李苏二老没再留他,目送他离了廊亭。
“这小子……”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瞧你脸上笑得那褶子!何时见过他担心我出事而来给我报讯了?”
“你这老小子平日里就油滑得紧,谁会出事都轮不到你!哪里会轮得到他出手帮你?”
“那是你总是太过刚直!过刚易折,若是我不在,真不知道咱们这大汉朝会给你折腾成什么样子!”
李纲闻言笑骂:“你这祸害肯定长命百岁!我还指着你关键时刻救我性命呢!”
这两个老头竟是在这春日微风徐徐的廊亭之中,一扫之前的愁云惨淡。一只水鸟居然就这么飞了过来,落在了二老一旁的扶手上,连续侧了两次头,似乎是在听这两个老人在笑骂着什么。终于确定自己听不懂后,振翅飞到听山池中央,灵巧的用嘴一咄,一条小鱼就难么被它叼进了嘴中。
湖岸旁的柳枝也微微扬起,仿佛条条丝绦。
但是很快,这些丝绦竟是越扬越高,原本轻柔的春风也开始凌厉起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瞬息间就被越来越多的乌云遮蔽了起来,阴暗且沉闷。
喜欢赏雨的两位老人终于没了这份心思,刚才笑闹的情绪顿时不翼而飞了,各自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多事之秋啊……
这雨一连下了几日,这几日赵微便没有出门,正好在家里鼓捣钱庄里密码票号的事情,顺带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书写成册,好交给晋阳,口述终归是太凌乱了。
期间苏韬和李新来拜访了几次,不是想邀他去平康坊,便是邀他去听山池,目的是格外的纯粹,就是为了几日后花魁大选,各自都有打算捧的姑娘,希望赵微能出手相助一二。赵微并没彻底拒绝,只说等天气好了自会主动登门,与之交换的,便是从二人那里拉来了些投资,都是二人各自小金库里的银钱,着实不少,令人咋舌。www.xiumb.com
闲聊间倒也听说了一些事情,那永兴楼,现在那些说书人反而被挤到一旁去了,自打那日赶考学子在永兴楼刁难赵微之后,那地方反而成了一个清谈圣地,有一个叫做宋熹的家伙最为出名。
一番存天理而遏人欲的论调,隐隐间竟是有种要将儒家送上至高位的感觉!
原本这汉朝,并非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只是道家成为教派,法家西出大散关之后,有些显得儒家一家独大,但并非别的学派没有生存土壤。
这可是汉朝,秦亡后两百年的一个全新汉朝,距离出生在宋朝的程颐怕是还有一千多年!居然这个时候就已经萌芽了!
这社会的进步速度可就令人吃惊了。
这个言论可是把一切都划归了天理跟人欲上区别。仁即是天理,不仁即是人欲。义即是天理,不义即是人欲。忠即是天理,不忠即是人欲。孝即是天理,不孝即是人欲。心平气和即是天理,浮躁骄狂即是人欲。
是以才要遏人欲。
后世那程朱理学对皇帝的统治来说,实在是给了一个太过名正言顺的理由,皇权天授,这可不是人欲了,这是天理呢……
现在这宋熹还没想出这招来碰瓷皇权,所以还没能得到最有利的拥戴,只是在学子间进行小范围的讨论。
赵微对这人很感兴趣,提出这理学的程朱二人可是封了圣的!那他……不也就是个准圣人了?
呵……圣人,不知道能否以身作则,让人看看如何遏人欲。
现在那群春闱刚过的学子,基本上来说情绪也就跟那些高考后的学生差不多。不论是高中还是落榜,一个个都进入到了狂欢之中。
不过他们的狂欢可不是后世那么单纯,永兴楼清谈也没以往火爆,各个结伴狎妓宿娼,委实给大汉娱乐事业的蓬勃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想来这也就是平康坊和听山池打擂争花魁非要选在春闱过后的原因了。
客人多!
雨后的天气很是清新,赵微带着石头去见了晋阳,把那开钱庄的指导手册给了她,晋阳却是不肯要,理由很简单,你在我边上,我干嘛动脑子?
晋阳这器具牙行的价格已经降了下来,一下子直接降到无利可图的地步。
为这事晋阳狠狠的夸了赵微一番,这一手肯定是让对面瞠目结舌的,因为几番打听下,对面是一点应对的手段都没有。
就好像别人只是当着你的面从你碗里夹走一块肉,然后二话不说,你就直接掀桌子了……
“这样就赢了?对面水平也忒差劲了,钱庄还开吗?”
晋阳翻了个白眼:“当然开!你想偷懒是不是!”
晋阳以往的红利自己并没有留下多少,大头都给陈现了,盘个铺子自然是不够的,更何况,钱庄这东西,对安保要求很高,随便租一个怕是不行。
是以赵微不仅从李新苏韬那里讨了些来,这几日也从家中账房那里支取了一些。这账房叫赵廉,平日里是不给大少爷登记月例银钱的,这事儿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然而这次主动来讨要,却是大大方方给了。
这东拼西凑的,总算是解决了第一步的问题,至于人手……赵微这里却是没什么得力的,让晋阳想想法子,晋阳却面露难色。
“那样我爹就会知道了……”说完,晋阳看着满脸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赵微,“知道了……我去要就是了……”
说完又补充两句:“你莫要后悔啊!”
开玩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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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微先赴的是苏韬的约,这哥们喜欢白天出没,和赵微作息相仿。而赵微成日里闲得白天逛累了,晚上几乎没出去过。
平康坊是个很大的地方,虽然以做皮肉生意的青楼楚馆而闻名,但实际上是各地往来商贾的聚集地,这些走南闯北之人离家漂泊苦生活,大晚上闲来没事干……自然就会在幽幽夜空里思索人生的意义,然后一般就会决定为人类繁衍和国家收入做出一点微薄贡献。
这里的红袖招和艳来楼是最火爆的,只是目前天色尚早,来这里白日宣淫的还是少数,那些只是想听听琴曲的,多半是在那听山池上的。
是以此时上面不少半露酥胸的女子抻开藕臂,手指丝帕,莺声燕语的招呼路过公子上来玩耍一番。
挥动着的丝帕,还有因为阳光照射而隐隐泛出光泽的手臂,再加上随着动作而轻轻摇摆的乳浪,这场面着实令人心神荡漾。
苏韬在一旁色予神授的模样着实淫荡,不过却也能不为所动:“去去!起开!本公子是来寻薛涛姑娘的。”
现在这薛涛算得上是他的禁脔了,那女子仔细打量苏韬后,认了出来,连忙也就放开了他,转而往赵微胳膊缠来。
而此时的赵微,却在和石头说着话。
“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我不!”
石头腮帮子鼓得很刻意,赵微知道她是想说她有些不高兴。
石头可没来过这种地方,幼时着男装,隐隐听过几次,此时来了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里是干嘛的,自己跟少爷那么亲近了,也只被他看过腿跟后背,她们……都不认识少爷,怎么可以这样?
突然间石头就出手了,“啪”得一声脆响,一掌拍到了那女子的手上,顿时那女子一声惊呼,抽回了伸向赵微胳膊的手。
“你!”
这些欢场女子见惯人情冷暖,擅长曲意逢迎,但是那是对男人,为的是他们的腰包,目的性很明确的。
以往打上门来捉自家男人回去的荒唐闹剧又不是没有见过,她们都是站在男人一边数落女人的不是,大概就是夹枪带棒的暗讽那些女人善妒,明里暗里告诉男人们,你们没错,她这是犯了七出之条了。
现下她看见敢出手打自己的,居然只是个小丫鬟,哪里会怕她?那些用惯了的手段使起来是得心应手,几句话出口,让苏韬都觉得这女子确实贴心,是这个小丫鬟,以及小丫鬟背后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不过这女子轻揉有些泛红的小手,低眉垂首楚楚可怜,说了几句后却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了,一抬头,就看见赵微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表情。
而那个小丫鬟,原本恼怒的神情也消失了,脑袋轻靠在搂着她的那只手臂上,依然鼓着腮帮子。
“莫要在此惹人生厌,一边去。”
赵微语气并不如何严厉,但是这女子心肝却是一颤,很显然,他懂自己刚才的小心思。
心中虽然有些不甘,还想张嘴说些什么,接着就发现眼前的男人面色瞬间转冷。
赵微见这女子走掉,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势瞬间就散掉了,苏韬虽然知道这女婢跟赵微关系不一般,但此时这小小的冲突,依旧让他啧啧称奇。
赵微很无奈的只能带着石头上去了,苏韬则帮着在一旁打发迎上来的女子。
此时日头正好,是非常怡人的午后时光,不过即便如此,赵微依然看到了不少富家子在这里放浪形骸,桌案前一片狼藉,食物残渣和酒盏凌乱的散落在桌案上或者座椅旁。
这是堂前,并非卧房,通常来说是用来吃喝而非办事的地方,但是依然有不少女子直接就半解罗衫,袒胸露乳。明明可以用帘子遮挡起来隔成一个相对私密的房间,却是并没有这样做,用勾人的眼神望着依然醉醺醺的男人,一副即将共赴巫山云雨的模样。
“少爷……他们是在……”
“唔……唔唔。”
赵微连忙用手捂住了石头的眼睛,然后见她似乎要问出什么问题来,干脆也就捂住了她得嘴巴。
“别出声!回头告诉你他们在干嘛……”
见石头点了点头,赵微才放开了她的嘴巴,半搂着她,在苏韬一脸淫荡的笑容中,上了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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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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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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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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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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