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剑拔弩张,赵微好以整暇,赵骁这一家之主居然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赵微属于无心之失,可长辈管教晚辈也并无错处,于是赵骁压低嗓音轻轻喝道:“夫人!不至于!”
“妾身身为当家主母,莫非管教不得!”
老爷夫人起了争执,旁边侍候的仆从婢女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
这时赵夫人一怔,才看见赵微身后的赵晴,气愤赵微居然胆敢忤逆的同时,也有些烦躁,自家闺女一直认定了这是她亲哥哥!
自己就只是想让这个可恶的小子当众跪下而已。
“哥……”
沉默窒息的空气越发让人觉得压抑。
赵晴小心翼翼这里看一眼那里看一眼,用手轻轻的拉了拉赵微的衣袖,希望自家哥哥服个软。
赵微叹了口气,跪天地父母在这群古人眼里,实属稀松平常之事,反倒与尊严二字没什么关系了。
看了看左右为难的赵骁,又看了看有些哀求之色的赵晴,嘴角微微一勾:“母亲大人,孩儿错了,现在就回去闭门思过!”
说罢,抱拳行了一礼,一撂长衫下摆,出门而去。
赵海无法继承爵位吗?小事。
赵晴望望爹娘,又望望赵微,犹豫了一下,终于喊道:“哥!等等我!”
这二人离了会客厅后,赵骁才沉下脸来:“台阶咫尺已经给你了!我倒要看看你下是不下来!”
也是一甩袍服,寻赵微去了。
这时候赵夫人才有些显得委屈的隐隐抽泣起来。
身旁的大丫鬟珠帘连忙用手轻拍赵夫人的背脊,屏退了其他下人后,然后端了杯热茶来。
“大少爷真是狂悖,竟然只是口头认错!那副姿态,何妨不认错!”
珠帘这话说出口,顿时赵夫人心里舒服了很多。
“原本只是想顺势责罚一下他,出口胸中恶气,倒是没看见晴儿也跟了进来。”
“大小姐心思单纯,总以为他是哥哥,喜欢跟在他身边,有时候有些话,夫人反倒不好说出口了。这份体恤之意,老爷想来是明白的。”
“他才不会明白!不过是一军户之子,也不知他在顾忌些什么!供他吃穿,让他不受风吹雨淋之苦,这是我们赵家予他的莫大恩德!怎么反过来了?倒像是我们求着他住在这一样?!”
赵夫人这一通话喊出来,珠帘也不敢接茬了,而赵夫人的心气儿也顺多了。
“不过一首词名扬长安而已,有什么好宝贝的,海儿难道便做不出好词句吗?作诗能有习武辛苦吗!”
“笔杆子比划两下的事情,哪里有夫人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来的辛苦,这话婢子是信的。”
珠帘不愧是赵夫人最贴心的大丫鬟,几句体己话,赵夫人心中不再憋闷,而赵微这边,却是被赵骁拦住了。
赵晴这丫头被支使回了自己的小楼,而赵骁却拉着赵微回了他们院子。
“你母亲并不了解太多事情,所以……有时候,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话听在赵微耳朵里,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什么太多事情?灞河之事吗?
赵骁见赵微点头,也松了口气。这孩子实在太不寻常,所定计策竟然跨越了数年之久,而且西南行事皆如他所言,虽不顺利,时常被当地勋贵所阻,但总得来说,也是按部就班的。
想来三年后之事应是不假。
料事如神,简直犹如上天仙人可以未卜先知了,又怎会无法预见上元夜的凶险?实在想不通。
失忆之言,到底是真,还只是个说辞?
“父亲,孩儿想做些事情,应当会去了母亲心中芥蒂,只是……可能会捅一个大马蜂窝。”
赵微想起了那两个喜欢赏雨的老头:“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你若觉得合适,便去做,为父是支持你的。”
赵微闻言笑了起来:“希望到时候父亲还会如此说。”
今夜的赵微很忙,几乎是点灯彻夜未眠,伏在桌案上不停的书写着什么。石头则也不睡,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旁。
“你若是累了,先去睡吧!我很快就好!”
石头木木的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这样没营养的对话太多了……
“夜深了,你也不嫌冷。”
“石头一向不怕冷的。”
“也是。”
赵微想起了前些日子,手探进她背脊里面,明明穿那么少,依然有层细密的汗。
接着就想起她是个女孩子,难怪她当时是那个反应。
“你再变白我看看?”
石头很是听话,很快就变得白皙起来,只是有些太白了,似乎无丝毫血色,看起来很不健康。不过一白遮百丑,真的好看了许多。xǐυmь.℃òm
“再变黑我看看?”
“再变白我看看……”
石头终于发现了少爷的恶趣味,白了一眼,不再理会。
赵微有些无语,现在谁都敢给自己脸色看了。
“来!过来!”
石头依然很听话。
“你能变绿吗……”
石头那基本永远一个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个古怪神色,有些不知道少爷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石头不知道,没有试过。”
“来,少爷写累了,你变一个我瞧瞧,明天带你去吃油泼面。”
看着眼神突然一亮的石头,赵微咽了口茶水,比划了两根手指:“加两个煎蛋!”
然而石头在原地费了好半天劲,却也只能是黑白两色在变。
这样就没劲了……
石头看着自己的手,也知道没成,眼睛巴巴的望着赵微,赵微看着石头那认真又努力的样子,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知道你贪嘴,明天就去吃!”
有石头作陪,孤寂的夜晚也不嫌无聊了,月亮弯弯的,缺了一角,就那么斜斜的挂在天上,边上群星闪烁,遥遥间似能看见一条玉带。
月亮,银河,只此一个,却也不孤单呢。
忙到了后半夜,赵微写的两份小册子总算是完成了,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一下石头,反倒知道了一个挺惊讶的事情。
石头有名字,只是毕竟是被捡回来,就被叫了石头。
名字发音很好听,叫“xīnyí”,赵微干脆在纸上写下“欣怡”二字,石头不认得。
“这是什么意思?”
石头很难得的主动说话。
“每个字都是快乐的意思,喜欢吗?”
石头望了望这个明明是少爷,却有些像大哥,又有些像父亲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喜欢!”
是真的很喜欢,所以这才是自己被选中来保护他的原因吗?一夜辗转,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天已经快亮了。
第二日,难得的赵微起的比石头要早,百无聊赖之际,却是自己去准备了热水洗漱。石头醒来时,赵微正好已经收拾妥当了,将热布帕拧了个半干,顺手也就递了过去。
石头已经有些习惯少爷这般和他相处了,心中虽然那种受宠若惊的情绪还在,但相比初次遇见类似的情况时,已经好接受了许多,于是呆呆的顺手接了过去。
“愣着做甚?”
赵微扫了一眼,看着这个小家伙再次一副大脑当机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晨练去了。
也不知赵微在小院里绕了多少圈,石头只知道布帕已经冰凉了,但是石头并没有重新加热,而是小心翼翼的敷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少爷递给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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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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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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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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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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