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自从进到这个审讯室就没有休息过,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口渴的要命,可是站在外面看着她的人丝毫没有想给自己水喝的意图,身心备受煎熬的安然很想就这么睡过去,这样时间或许能过得快一些,可是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看守就会不停地敲玻璃,甚至用尖利的东西从玻璃上划过去,声音刺激得安然一阵阵的心悸。
安然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眼前时不时的会出现幻影,有小时候和哥哥在一起的嬉闹,也有自己在帝国大学读书时的情景,荣初和阿次的影子也常常地出现,安然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她深知如果让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自己的意志很容易就会被控制,从而会说出敌人想要的东西,安然用力咬着舌尖,让疼痛控制着自己四处游走的思绪。
屋顶的白炽灯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惨白凄凉,这让安然觉得更加的渴,饥饿和疼痛都比不上干渴带给人的煎熬痛苦,安然试图吞一口唾沫润润嗓子,可换来的是喉咙处像是被砂皮打磨一样的难受。
白炽灯在头顶一动不动的照着,安然靠着墙坐着,她不能躺下,一躺下就是那刺耳的划玻璃的声音,舌尖的疼痛似乎也无法阻止安然想睡去的渴望了,怎么办?如果自己被敌人控制了,阿次哥哥怎么办?任务该怎么完成?
安然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任务?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云雀’从来没有和上下线面对面联系过,怎么会有人能将纸条传给自己?想到这,安然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就是自己一直不安的原因!和组织失去联系太久的安然太想得到组织上的消息,结果却疏忽了如此重要的细节!她的身份属于高度机密,不可能会轻易的让地方上的同志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南京监狱和上海警备司令部自己都接到了指令,这中间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安然被吓醒了!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如果是这样,自己曾经和荣初的交集就成了他们兄弟俩最大的危险!他们让阿次哥哥来审问,是不是就是在试探?
看到阿次回来,杜旅宁倒有些愧疚了,对于阿次即将到来的孩子,杜旅宁的心中也是非常重视的,可现在因为这个任务,杨家两兄弟都被弄得团团转,万一今天真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想来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阿次,晓江确定没事吗?”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杜旅宁先开口了,这两天师徒俩相处的时候有些沉闷。
“谢谢处座关心,应该没事。”阿次平淡地回道,“处座,属下来是想请示您,我们在这里需要停留多久?还有那个铃木安然已经关了一夜了,后面怎么做?是审还是放?还是直接将她押入牢中?请指示,这样属下好做事。还有属下是否需要把外围的布防撤回一部分?”
“撤回?为什么?”杜旅宁表情复杂地看了阿次一眼。
“没什么,只是请示,如果处座认为没必要撤回,按属下也就不安排了。”阿次从容地看着杜旅宁。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你想到了什么?”杜旅宁终究还是改不了早已经习惯的相处方式,他是阿次的教官!
“对不起,处座,属下不想说,而且我知道处座不喜欢有人妄加揣测上峰的意图。”阿次微微皱着眉峰,略带不安地看了看杜旅宁,然后将目光移开了。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杨慕次,我命令你说!不要以为你是副站长了,就真的可以在我面前耍花枪!我杜旅宁眼里容不下沙子,包括对你杨慕次!”杜旅宁有点火了,这个阿次和他越来越生分了。
“是!处座,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认为此次行动很诡异不合常理,我怀疑重庆方面是否真的需要我们保护这些人的安全?这让属下很为难,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这里根本就没有冈村宁次,我没说错吧?处座!如果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不配做您的学生了,阿次之所以一直不问,就是守着一个军人的原则,服从!既然没有冈村宁次,我们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是给谁下圈套?地下党?不管是给谁下圈套,必须要有诱饵,谁是这诱饵?铃木安然还是那个什么贴身副官?还是那个自从进了小楼就从未出现过的蒙面人?属下只是想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否则属下无所适从!”阿次说完,笔直地站立在杜旅宁面前。
“杨慕次,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多的想法很有问题吗?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有些心虚,所以一直在向我提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焦躁了?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事和你有关系?”杜旅宁冷然道。
“处座,信任对我而言早就不存在了,难道我杨慕次不提问您就不会怀疑我?属下只是不想做个冤死鬼,包括我的那些手下,就算是为了党国而死,起码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死在敌人手中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属下这点要求不过分吧。”阿次毫不畏惧,这次任务已经彻底打破了他和杜旅宁原有的忌惮心理,有时候□□裸的表达自己反而比藏着掖着更安全。
“你究竟在闹什么意见?哪里来的这么多死字?”杜旅宁也彻底火了,这个杨慕次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脾气见长不说,也越发的不听话了。
“属下不相信处座您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只是为了在陆军医院疗养几天!摆明了故意暴露行踪想引人上钩,难道被圈入圈套的人会拿着鲜花来拜访我们?处座,您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身为上海站副站长,整个任务被蒙在鼓里,可是安全却要我负全责,别怪属下说话难听,这不是把属下往火坑里推吗?万一出了任何差错是不是都是我这个副站长的责任?兄弟们如果因此丢了性命,是不是也是我杨慕次指挥不利所致?您现在还认为属下想知道内情很不合常理吗?属下不想因为这件事连辞职的机会都没有,我还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这很过分吗?”阿次不满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瞪着阿次,低沉着声音说道:wWW.ΧìǔΜЬ.CǒΜ
“很好!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些,既然如此我可以解除你现在的职务,这里的一切由我指挥,将来如果出了任何事也和你杨慕次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也不能离开这里,等事情结束后,你还是副站长,至于你是否能辞职也不是由我决定,这让戴老板来决定!你可以出去了,让展翔到我这里来一趟!”说完杜旅宁转过身,他不想再看见这个让他失望伤心的阿次,阿次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决地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向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等候在大厅里的两个记者突然看见杨慕初从楼下走了下来,这两个记者赶紧跑了上去,阿四往前一站伸手就将两人给拦住了,阿初没有停下脚步也没看一眼记者,直接往大门走去,
“杨将军,我们听说杨氏银行是傀儡银行,您有何回应?”记者在阿初的身后大声嚷嚷道,大厅里有些客人都转头看向了这里,阿初停下了脚步,伸手招来了几个警卫,指着这两个记者命令道:
“将他们拿下交给韩局长,就说是我杨慕初说的,这两个记者恶意诽谤,严重干扰了杨氏银行,请韩局好好地调查一下他们的背景,究竟是什么居心想要破坏我杨氏银行及我杨慕初的名声!”
“是,老板!”警卫忙答应了上前就想抓人,记者不干了,高声叫嚷起来,
“我们是记者,有新闻自由!你不能随便抓人!”
“我今天就抓你们了,怎么了?少给我说什么新闻自由,你们的所谓自由就是毫无根据的恶意诽谤!是不是认为我杨慕初好欺负,所以总是来找我的麻烦?居然说我和军统做了什么内幕交易换取了自由?请问你们从何得来的消息?我堂堂一个少将居然被你们如此污蔑,抓你们是轻的了,若是落到我弟弟手里,估计你们小命不保!”阿初的话让大堂里的很多客人都安静了,都听说这个杨老板一向和气生财,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这两个记者看来要倒霉。
“您弟弟,不就是军统站上海站副站长吗?您拿您弟弟出来威胁我们,不是恰好证明了我们听到的不是传闻?”两个记者有些不知死活。
“阿四,还和他们废话什么?交给韩局,我不想在杨氏银行再看见这两个人!”阿初铁青着脸,“我警告你们,我杨慕初不发火不代表我不会生气!容忍是有限度的,让你们知道一下自由有多可贵,你们才会知道什么才是应该珍惜的自由!带走!”阿初手一挥,几个警卫就将两个记者连拖带拽的往门外送,阿初扫了一眼大厅,银行的工作人员赶紧都低下头不敢再看,一些客人也悄悄地往外面走了出去。
阿初依然沉着一张脸往大门外走去,阿四一招手两辆车赶紧开了过来,第一辆车上的小锅盖跳了下来,打开车门,阿初坐了进去,阿四对着小锅盖示意了一下,小锅盖赶紧跑到第二辆车里钻了进去,阿四坐进了驾驶室。
“去告诉韩局,好好关着但是别放,请龙哥找人立即通知这两个记者所在的报社,然后放出风声去,就说我在陆军医院,鼓动新闻媒体去医院要人闹事去,动静越大越好。“
“是,老板,可是咱们怎么通知杨先生呢?”
“不用通知,他一听到记者是去找我的,应该知道是我安排的,对了,上次那个高玉其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自从咱们放了他的家人回去后,他很老实也没看到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或许是担心他的家人再遇到麻烦吧。”
“我想和他谈谈,这次说不定得利用他了。”阿初有些犹豫,可还是说出了口,这是一招险棋,可说不定能破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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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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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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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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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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