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荣初的背景太复杂,李士群需要花时间一层层的去剥开,他现在在等动第一刀的机会,就好像在洋葱上划上一刀,而后外衣就会被扒去,真面目就会显露出来了。
这动第一刀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新上任的市长要召开社会各界见面会,荣初自然在邀请之列,他李士群自然也是,这是一个最好的场合,让荣初来76号会让他先有提防,李士群自己去医院也会打草惊蛇。李士群对影佐说的用他的怀疑去刺激荣初,就是要在荣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的。
阿次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很压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要求,跃春感到特别的痛苦,他不愿他的好兄弟去承受这样的屈辱,而且是兄弟俩将一起被人误会成汉奸。这会让心灵承受多大的压力还有委屈?没有人可以替他们解释,一瞬间,跃春甚至想是否放弃这样的潜伏任务,这太残忍了,他们或许能有其他选择的。
俞晓江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想象如果答应了下来,将来的阿次将面临的是什么?地下党、军统、汉奸都将在他一人身上被定义着,只要是正常人都会疯的。可是不答应,就意味着立即撤离,她知道阿次不会答应的。阿次唯一的顾忌是阿初的感受,因为阿初也将面临同样的误解。
从一开始想尽办法拒绝小野的商会会长开始,阿初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是不能背这个骂名的,可是现在这个难题再一次摆在了面前,他却很冷静,他清楚阿次不会放弃任务,他荣初也不会。xiumb.com
“阿次,你不用担心我,当初我答应留下来就做好了准备,而且现在的我更没有理由逃避,我要为灵灵报仇,要为那些还在实验室受苦的同胞报仇。”听到阿初如此坚定的回答,阿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大哥。阿初的确变了,身上的潇洒不羁不见了,更多了份沉稳和坚毅。
“谢谢大哥,这是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但是我会想办法尽量拖延的,因为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舆论支持,来应付李士群。”
“那阿次,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李士群会怀疑到我们什么?”跃春很担心,这个李士群比小野更可怕。
阿次轻轻皱了皱眉头,“跃春,我的确有个想法,但还未成熟,今天和小野的见面使我感觉到他开始怀疑我的存在了?那李士群会不会有同样的怀疑?如果有,那他的试探和调查即将接踵而至,我们该如何应付?我现在有把握的是小野暂时不会把他的怀疑告诉影佐或者李士群,因为是他确认了我的死亡,所以在他自己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是最想保密的人。这个或许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机会?”这次连阿初都有些不明白了。
“演戏的机会。”阿次的口吻中还是有些犹疑,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想法已经渐渐成为计划了。
“演戏?”三人同时问道。
“对,演戏!我们再演一场嫁祸的戏!”阿次的犹疑消失了,“演一场可以让李士群和小野互相指责的戏,演一场可以让我们拖延合作的戏!”
“怎么演?”三人再次异口同声,阿次笑了。
和雅淑知道了真相,她看到报纸上注销的关于仁济医院荣院长抢救孩子生命的报导,她知道她上了杜旅宁的当,阿初和阿次都还活着!她没有做任何耽搁,登上了从南京回上海的火车,一路上雅淑都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这是去见阿初啊,怎么会如此的紧张?!期待太久了,绝望太久了,突然发现爱还在,人还在,这让雅淑突然有些承受不住了,她甚至想象不出等会见到阿初,她是会哭还是会笑?但是她知道不管是哭还是笑,她都是最幸福的。
雅淑突然觉得火车就是带给她幸福的,第一次和阿初相遇就是在火车站,这次依然是火车带着她去重新拥抱阿初。雅淑忍不住亲了一下车窗,对面的人很奇怪的看着这个一会笑一会愁的女子。
南京方面已经将雅淑擅自回上海的消息传给了杜旅宁,这一天终于来了。杜旅宁一直希望这颗棋子的最后一步能落下去的晚点,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走了,这招一落,雅淑就基本上是颗死棋了,将永远生活在黑暗里。
对党国的责任,常常让杜旅宁逼自己成为冷血动物,他拟了电报交给发报室,让他们立即发往上海。发报室的人看了电文和要求他们使用的密码序列,不敢相信的看着杜处长,“杜处长,这个序列的密码已经被日本人破译了,这么发不是?”后面的“泄密”二字发报员没敢说出口。
杜处长没有解释,只是简短两个字:“照做!”
“是!”发报员立即将电文内容发往了上海,同时间日本特高课也截获了这封电文。看着电文内容,特高课的人一脸的迷惑,军统为什么会用已经弃用的密码发出这样一份电文?难道是故意通报消息?特高课的人不敢耽误,立即将电文抄送给了影佐机关长。
抵达上海的雅淑一下火车被上海军统站的人截住了,来人给她看了一样东西,看完后雅淑彻底放弃了去见阿初的想法。
阿次、杜旅宁、李士群还有小野,似乎在下着同一盘棋,可是谁都看不到谁,都在猜着其他人的棋路布下自己的阵,就看谁来最后收官了。
新任市长的社会各界见面会气氛并不是很欢乐,毕竟前任的死实在太离奇和恐怖了,会场上的一些汉奸尤其心神不宁的,生怕突然来颗炸#弹什么的,就把自己报销了,所以很多人都是强颜欢笑着。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袁履登,他远远就看见了李士群,赶紧避到了角落里,他打心里怕这个特务。
现场的记者也是兴味索然,三三两两的有拍没拍的,因为实在也没有多少新闻点,提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傅市长的案子究竟如何了?对新任市长本人并没有多少关注,这让这位新任的傀儡市长也是尴尬不已。
阿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找了个角落站着,有新闻记者注意到了“荣院长”,想要采访但是都给阿次笑着拒绝了,他在等李士群。
原本是阿初要来参加的,但是阿次坚持不同意,第一计划是他拟定的,第二阿初需要集中精力进行他的细菌战分析,还有将来要面对的研究所,所以李士群必须由他来应付。
记者们也看到了李士群,自然也想去采访,只可惜李士群的手下早就挡在了前面。就看见李士群和新任市长说了几句话后,就往“荣院长”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多有些倦意的记者突然又兴奋起来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两个上海滩风云人物碰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火花?眼睛都瞄向了这个方向,新任市长心中不是滋味。
场面没有让记者们失望,只见这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就看见“荣院长”突然摔了自己的酒杯,就听见玻璃清脆的碎裂声,杯中的红酒溅了一地,有些还跳到了裤脚上,然后就听到“荣院长”很愤怒的高声说道:“李主任,若是这样看待荣某,那也请恕荣某不恭了!”说完就开始对那些刚才想采访的新闻记者招呼起来,“各位新闻媒体的朋友,还请给荣某人一个公道,说我荣某沽名钓誉可以,但是荣某绝不能背负残害儿童和勾结黑帮牟利之名。”听到这话,这些记者蜂拥了过来,李士群带来的几个特务根本拦不住一帮人的推挤,很快记者们把“荣院长”和李士群围在了中间,李士群万万没有想到“荣初”会这么快就发作。他才刚刚试探了几句而已。
“各位,刚才李主任询问荣某,说是我口中所谓的“神秘人”是不是根本不存在?还是我刻意隐瞒了什么?李主任同时也对荣某能如此巧合的找到抵抗炭疽病毒的方法表示惊讶和怀疑。李主任此话的意思在荣某看来就是我荣某人自导自演了一场拯救孩子的戏,而后沽名钓誉,同时也炒作抗生素牟取暴利。荣某的确是商人,但是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这些指责实非荣某所能承担,还请大家一起来找出真相,还荣某一个清白。”话音一落,周围记者一片哗然,有人附和,有人的确也起了些疑心,七嘴八舌的向李士群提问了,“李主任,请问您为什么会怀疑荣院长?”
“请问是有什么证据吗?”
“请问李主任,你是说荣院长就是幕后黑手吗?”
……
李士群一脸的尴尬,他的怀疑的确刺激到了荣初,只是这个刺激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这个荣初不仅没有想要躲避这些怀疑,反而将他的怀疑公诸于世了,他是真的心底无私呢?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后者,这个荣初实在也太大胆了。
可是现在没时间细究了,先对付眼前的混乱吧,这毕竟是新任市长的各界见面会,却被他李士群弄成了这幅模样,估计日本人那里不好交代。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荣院长可能是误会在下的话了,我李某从来没有怀疑过荣院长的为人,我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几句和案情有关的问题,可能是我表达不清,让荣院长误会了。”这种话如何能搪塞了这些记者,新一轮问题又扑了过来,“那请问这个神秘人是否真的像李主任所想,是不存在的?”
“你们特务委员会对案情有新的发现吗?”
“还有傅市长被杀案有新的进展吗?”
“您是否是因为荣院长有青帮的背景,所以才怀疑荣院长的?”
……
“各位,安静,请听我再说一件事实。”阿次高声道,记者一听又有新料要爆出来了,赶紧收声听“荣院长”把话讲完。李士群心里有些打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荣初”又想干嘛?
“各位,原本李主任是严令荣某不准泄露此事的,但是现在关系到的是我荣某的人格,荣某不得不说了。这件事其实发生在儿童受害之前,我仁济医院曾经接收过一个炭疽病患,他是个成年男子,身份不明……”李士群的眼神如果能杀人,他此刻一定会杀了这个荣初的,可是现在他毫无办法,只能在一边恨的牙痒痒,他好像已经看见了机关长那冰冷的眼神。
“荣某人接到此病人后,立即就向市政府做了汇报,紧接着李主任就带着他的手下前来医院,强行带走了已逝去的病人,说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重犯,当时荣某人就不同意他们带走病人,因为担心有传染的危险,可是李主任非常坚持。”
有些记者已经忍不住了,急于再次提问,阿次用手势告诉他们,他还有话没说完,“现在我想请问李主任的是,如果我荣某是自导自演,那我为何第一时间向市政府汇报?我更想请问,当初荣某就坚持要寻访该病患的亲人朋友,以排除病毒扩散的风险,为何李主任坚持不让?这个要犯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也有理由怀疑,这两起病毒事件是有关联的。”
阿次反客为主,记者所有的矛头都对向了李士群,你这不是拿上海百姓的安危开玩笑吗?!李士群无力招架,手下见了赶紧挤了进来,用力推开记者,护着主子匆匆离开。
“荣院长,那个病人的情况为什么没有告诉公众?”记者看李士群离开,又转回来向“荣初”提问。
“因为这个是高传染病,我们需要先向市政府汇报,做出相应措施后才能向社会公布,否则会引起混乱,而且当时李主任勒令我们必须保密,不得向外界透露。我们只能配合。今天荣某说不定已经给自己惹下□□烦了,得罪了李主任。”阿次开始移动脚步,这里的戏演完了,该进入下一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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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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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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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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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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