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荣初第二次主动来找小野,这次是两手空空而来。
“荣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小野心中明镜似的,这个荣初没事是不会过来的,他也正好有事要敲敲这个荣初,最近关于他的动静太多了。
“正是,荣某有求而来,上次和将军提过荣某想回南京祭祖,但因战事吃紧所以未能成行,现如今战局初定荣某非常挂念父母之灵是否安好?想不日回南京以策万全。还望将军成全。”荣初脸上的急切之情发乎于心。
“百善孝为先,荣先生的孝心小野能理解,通行证也可以发给您,但是荣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做了太多的事?有些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不太欢迎的事,还望荣先生给予解释,否则我也很难替荣先生遮掩。”小野开始施加压力了,虽然他也认为让荣初做商会会长不是最佳选择,但是现在这个袁履登实在起不来什么作用,上面自然把最近日本帝国会社发展不利的责任怪责到了小野头上,可小野也是有苦难言。更可恶的是这个荣初居然帮助杜月笙,这个杜月笙摆明了是和大日本帝国作对的敌人,今天一定要杀杀这荣初的锐气。
“不知道将军指的是什么事?还望明示!”荣初不紧不慢。
“荣先生,您应该知道杜月笙乃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而你居然帮助他经营银行!还接手了他的医院!这不是和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吗?还有我们最近查到你的贴身保镖兼司机也就是那个叫阿四的人,从黑市买了不少西药,这是怎么回事?您难道不知道战争期间私下买卖和囤积管控商品是有罪的吗?”小野提高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藤田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只见荣初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是不太看得透的微笑,“这个荣先生想找死吗?”藤田心中暗暗想道,把头收了回去。
“将军先请息怒,等荣某说完了您再生气不迟,我可以先坐下吗?”荣初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你对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但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请坐。”小野被噎着了。
“将军,首先回答您关于杜月笙的事情,对于将军和大日本帝国而言杜老板是敌人,可是对于荣某而言杜老板仅仅是个生意伙伴,在商言商难道有利不图?若从长远来讲对于将军而言,由荣某接手银行应该会比别人接手的结果要好。”
“怎么讲?”小野不解。
“将军,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应该了解荣初,对政治不敢兴趣,其他人是否和我一样我就不敢保证了。如果我不接收杜老板的银行,他势必要去找别人来做,这个人会是将军的朋友还是敌人?我想杜老板应该不会找一个日本朋友来接管他的银行吧?而荣某起码不会是将军的敌人,而且将来说不定将军还可借由荣某同青帮沟通一二。当然如果大日本帝国可以自己去接收杜老板的银行,那荣某立即撤出,绝无二话。”荣初的话中不无讥讽之意,你日本再厉害,但是青帮在上海的势力也不是你小日本说能除去就除去的,脚跟未稳的日本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分的。
小野无语,荣初说得是实情,但是不能让他这么得意,必须要压制他,“好,这个我们可以先不讨论,那私下买卖管控商品总是事实,这个是大日本皇军绝对不能容忍的!”小野声色厉荏。
“将军说的对,这个的确是荣某欠考虑了,阿四是听我命令做事,他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的。但荣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苦衷还请将军体察。”
“讲!”
“荣某现在身兼三家生意,实在力不从心,荣、杨两家的生意还能应付了事,毕竟是自家的生意,可是杜老板的青帮生意就生死攸关了,若经营不善则荣初必为帮会不容。将军应该也听说了荣氏企业这几日大作善事的消息了吧?”荣初脑子快速的转着,要怎么把这两件事给圆在一起?
“我听说了,荣氏很会收买人心啊,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将军有所不知,荣氏因为这几年荣大少无意生意,已经今不如昔了,可是荣大少并不知道荣氏已经外强中干,还按照以前的做派做什么善事,荣大少有恩与我,我不能不为,可是这钱从哪里来?杨氏企业因为经过雷霆计划的波及,现在也是勉强维持。荣大少又催得急,不瞒您说,我只好暂时借用了青帮的钱做这个善事,如何弥补这个窟窿,就是荣某的头等大事了。”荣初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给牵扯到一起了,希望小野没听出破绽。
“哦,那荣先生可得罪青帮了。”小野的注意力果真不在荣初的故事上,他更感兴趣的是荣初如何向青帮交待。
“将军,你明白就好,所以荣某才出此下策想通过黑市买卖图利,早日将青帮的款给补上,如果将军实在不容此等行为,荣某可以交出药,也愿意接受将军的处罚,只是从此青帮这里荣某也无法替将军从中斡旋了。”荣初话讲完了,小野你自己去掂量吧,是一些药重要呢?还是未来青帮有可能为日本效力更重要!小野慢慢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荣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这局又赌赢了。
小野转过身来,脸上恢复了笑容,“荣先生,您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怎么会为这等小事处罚您呢?只是希望以后荣先生能真心的为大东亚共荣做出贡献。”
“那是一定的,小野将军有需要荣某绝不推辞,”荣初绝口不再提通行证一事,他知道如果小野愿意给一定会给,如果小野还有顾虑此刻去催他适得其反。“将军,听说您对京剧很有研究,不知荣某是否有幸哪天可以邀请您赏戏?”
“是啊,我曾经有幸看过梅先生的表演,惊为天人,奈何梅先生对我们日本有误会,从此封箱了,无缘再见梅先生的风采实在是遗憾啊。”说起京剧小野的劲头上来了,他的确是从小就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兴趣。
“哦?将军喜欢梅先生的戏?荣某这里倒有几张梅先生的戏曲唱片,虽然不能和现场看梅先生表演相比,但总能解解耳馋。”荣大少爷可是戏曲迷,他可收藏了不少名家唱片,想来大少爷不会怪他的。
“是吗?那太感谢荣先生了,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让我有些受之有愧了。”小野的眼睛都亮了,荣初心中暗暗笑道: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看来你中国文化没学好,嗜好就是你的弱点!表面不动声色,“将军客气了,难得有知音人,我回头就给您送过来。”
“那我先谢谢荣先生了。藤田,进来。”小野对着门口叫了一声,藤田赶紧推门进来,立正行礼。
“去,立即办一张出城通行证给荣先生送来。”
“嗨依”藤田一鞠躬出去了,心里纳闷了,刚才还以为这个荣初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这么会就让将军笑脸相对了,这太奇怪了。
雪狼看到荣初上了阿四的车后才离开,他从现在开始的任务就是随时随地的保护荣初和阿次,这是夏跃春给他下的死命令。
阿次花了半天时间仿制了一张出来,荣初拿到亮处比对了半天也没分出真假,连小野的签名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阿次,你是怎么弄的?”阿初实在太讶异了。
“呵呵,大哥,这可不能告诉你,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阿次卖着关子。
“我看你直接造钱算了,也不用咱们这么辛苦赚钱了。”
“那我造出来的钱是存进杨家银行啊还是荣家银行?”阿次歪着头很认真的问,这样子让阿初忍不住“噗呲”一口把刚刚送到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你怎么不说存进你的中汇银行啊!”说完,兄弟俩哈哈大笑。
春和医院夏跃春的办公室,俞晓江今天以病人的身份前来碰头。
“俞小姐,您把这些药服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跃春故意大声的说着,俞晓江把病历往夏跃春的方向推了推,“夏院长,可是我还是觉得胃老是不舒服,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夏跃春接过病历,翻开,通行证就夹在里面,跃春快速的用药方笺盖住了通行证,“那好吧,俞小姐,我再帮您看看。”而后悄声说道:“上级指示,要我们尽快建立备用电台,和军统一台二用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太大。”Χiυmъ.cοΜ
“俞小姐,我再给您开一副调理肠胃的药,你试试看,如果还有不舒服再来复诊。”
“好的,谢谢夏院长。”俞晓江轻声道:“军统不同意阿次前往南京,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运出,以防生变。”
“夏院长,真是麻烦您了,那我先走了。”
“明天晚上韩家。”俞晓江耳语,而后开门走出。过道上护士忙忙碌碌的,但总是有几双来回游移的眼光和这医院格格不入。
当晚,药就出运了。三组的同志伪装了一条船,船上装着不值钱的瓷器,但是在船舱底做了个挂钩,将药用层层的塑料包裹住挂在船底,沿着苏州河顺流而下。跃春这么考虑是河道上的检查相对宽松一些,而且三组的同志大多水性良好,如果有突发情况,应对的把握也大些。
一夜揪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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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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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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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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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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