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很少跟盛蕴吵架的,除了几年前那一次他骂我骂的太狠,我不得不吵外,再也没有吵过。
而那天,我压根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是他单方面的宣判。
因着这一茬,张振东不再跟我打,请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我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摆弄桌上的装饰摆件,张振东坐到我对面,他的这个办公室跟盛蕴的装修风格一样,只是他屋子里就摆的跟暴发户一样,这小茶几上就放了好多玉,还有一个葱绿的大白菜,我发现我真的对绿色情有独钟,我摸着他的大白菜,爱不释手。
张振东拍了我一下:“别给我摸黑了!”
我哼了声,往后坐了下,张振东也靠在了沙发上,他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和好了呢,哪知更差了。”
我无话可说,大大咧咧如张振东都能看出我们关系不好。
张振东看我不说话,把他的长发后别到耳后看着我:“谢沉安,你们两个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记着有一段时间你经常找他啊,还在他家吃了很长时间的饭,我每次去找他都能看到你,你还在那里写作业,被他骂成那样还不走呢。”
我有那么贱吗?我,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因为我背着盛蕴摔断了他的腿,结果盛母把我当救命恩人,做了很多好吃的饭给我吃,我就经常去他们家,而且那时候盛蕴腿还断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生病了会更不好,我总不能让他骂两句我就走了吧?
但那时候的事现在回想简直就跟犯贱的傻缺一样,我也觉得脸上有些烧的慌,我咳了声:“我那时候升初三,我爷爷让他给我补课呢。”
我爷爷去世了,这个慌可以撒了。
其实不用撒谎的,那时候我也没有别的想法,我还没有成年,单纯的觉得我帮了他,或者说因为我让他坐了轮椅,心里也过意不去,再加上他的信息素很好闻,我还想再闻闻,尽管他那时候一次也没有释放过。
只不过我现在却不能把那样单纯的理由说出来了,因为我心里不再单纯,我对他不再单纯,做不了好兄弟了。
我低着脑袋,张振东没有觉察我内心龌龊的想法,只哦了声,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像是,过了年,你升到高中,回你爸家住,然后你们就开始疏远了,你整年都不再来我们这边玩!”
他看着我道:“谢沉安,你就是个白眼狼!说走就走,说断就断,一点儿都不含糊!”
他说我跟有多么果断决绝一样,我要是那样的人就好了,我要是那么雄才伟略,我就不用人家提醒我,我才知难而退了。
我想着那段时间的事觉得我真是猪。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们两家已经开始对立了,直到盛伯母跟我说让我少往她家跑。
刚开始不是这么说的,盛蕴的母亲是一个从不说重话的人,她只是委婉的跟我说我一个OMEGA快要成年了,该注意一些影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不自觉,我还跟她说,我明年才成年呢。
一般16到17岁的时候才会分化出信息素来,所以那时候我真的不懂,没有信息素我们就是一张白纸,而且那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张振东也会来玩,他弟弟也来,卓凯来,卓凯的妹妹也是个OMEGA,我跟盛蕴很少单独在一块儿,都还没有在部队上独处的时间多呢。
呵呵,我想着那时候的蠢猪我,真想抽一巴掌,那时候的我是够愚蠢的,非要逼着从来都是微笑的盛伯母把话说清楚,我才懂。
盛伯母很清楚她的儿子不会为了我是个OMEGA而心动,她担忧的是两家的立场,盛母虽然是一个OMEGA,但是她是一个非常有敏锐力,有洞察力的人。她说我们两家现在对外关系很紧张,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因此受到牵连,彼此连累对方。
我想,她这话不对,盛蕴从来没有连累过我,他还救过我呢,为了救我,差点儿埋在雪地里没有出来呢。m.xiumb.com
我看着盛母,嘴角动了下。
盛蕴没有告诉他的家人,他所有的事都很少告诉他的父母,如果不是那次腿确实伤的厉害,又加上要开学了,他不得不回去,他妈妈都不会知道,所以那次被埋到雪里的事,他跟我说谁都不用说,养好了后谁都不知道。
他不说,我也不敢说,我想把这件事封存起来的,我怕盛伯母说我是个扫把星。
所以我看着盛母点了下头。
盛伯母都把话说这么明白了,我也就懂了,我虽然没有一个聪明的脑瓜,但是身在这样的家庭中,对这些还是懂的,且我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家人添麻烦,我已经没有出息了,不能继承爷爷的希望,那就不应该给他添麻烦。
我的手无处可放,于是我把玩着张振东桌上的一块儿虎头镇纸,这个比白菜小,可以拿在手里,但这同样是一块儿美玉,晶莹剔透,羽羽如生,胡子都看得清楚,我使劲捏着,都想给它摁平。
我想盛蕴的母亲说的话真对,才不到十年,我家就倒台了,而盛家却分好未损,他母亲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人。
而这些话我没法跟张振东说,无论是那一年的雪崩还是当年盛母告诉我的话。
前者我不想说,后者牵扯到了他们口中说的政见。
更何况现在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如盛母说的那样,我家倒了。现在差不多是跟扫把星一样的存在,高家不也是因为这个把我赶出来了吗?
张振东看我不说话,踢我一下:“你别揪了,胡子都磨平了!”
他怎么不说我手累呢,我悻悻的给他放下了,换另一个大平安扣玩。
我想我要手里拿点儿金玉,我多拿一会儿,张振东没准就送给我了。
但张振东只顾着问我:“我问你话呢!说啊,白眼狼!”
我切了声:“你才白眼狼呢!你也没去找我啊!而且我是忙着学习,你是泡马子!你宁肯泡马子都不去看我!”
也许我有错,上一次盛蕴就问我了,他是嘲讽我怎么疏远他,可是他又何尝没有疏远我呢?
我那时候逢年过节还会去看我爷爷,路过他爷爷家时,偶尔会碰见他站在天台上,可他也只是看我一眼,还没有等我朝他打个招呼的,他就转身走了,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会出来,还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可什么都没有等到,他爷爷家的小狗都还会冲我出来转一圈呢。
他比我要果断,我都知道我们两家要疏远,那他肯定也知道,所以他是见了我特意避开的。彼此彼此。
我穿过玉环绞我的手指头,往昔若没有好事,便不能回顾。
张振东的声音带着热闹的嘲讽钻进我的耳朵里:“你忙着学习?你那么好学,你还考倒数第一!”
我瞪着他,考倒数第一怎么了,你不能因为我考倒数第一就否认了我的努力啊!我脑子不好使我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我真的!我跟他这种不好学的人说不清,我看着他笑:“你以为你倒数第二美是吗,那是因为我给你垫的底!如果没有我,你也倒数第一!”
他呵呵了声:“谢沉安,你这么说就没有良心了啊!如果没有我,你还能考上大学吗?”
我切了声:“我是自己考上去的!就你那画画水平,还教我?没把我教沟里去!”
张振东咬着牙:“忘恩负义!白眼狼!”
我才不是白眼狼呢!我说的有点儿气:“我考上大学后不是去找你了吗!你说你哪个局我没有参加!你追人家,我去帮你送花、送情书!送肖像画!”
张振东呸了声:“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就是因为你替我送,你他妈的都替我把人收了,他都喜欢上你了!”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我长得帅我能怨我爹妈吗?我也不想我自己这么帅啊,我是个OMEGA,我也想找一个高大强壮的ALPHA的,我也想小鸟依人的靠着他啊!
但注定我实现不了了。
我看着张振东气成那样切了声:“活该,谁让你自己不敢出马的。”
张振东的往事也不能提,他气了一会儿道:“怎么扯到这里了?你不用转移话题,你就是白眼狼,你也就帮我送了几个月情书,后面他妈的有了情人就忘了兄弟了,那个高宇有什么好的啊?比我好吗?”
我要是不知道他对我毫无想法,我都以为他吃醋呢,我呵呵了声:“当然比你好。”
至少高宇那时候是真心喜欢过我,尽管喜欢的周期有点儿短。
张振东使劲拍了下桌子:“好,你就一胳膊肘往外拐,我还想把你留给我弟弟呢?”张振西?
他这是什么要命的想法,我这还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吗?
他也像是想到他弟弟比我小四岁,那时候还没有成年,他咳了声:“就算我不好,盛蕴呢!你怎么不喜欢他呢?”
我怎么不喜欢他?
我觉得我僵了下,是啊,那时候他还没有男朋友,而且他还跟我一个大学了,我近水楼台了,却还没有想去抅月亮。
也许那时候他在天上,我只顾着盯着地看了吧?
他妈妈给我画了一条界限,明明无影无形的,但是我就是习惯了,就跟装在瓶子里的跳蚤一样,就算瓶子盖打开了,我也不敢跳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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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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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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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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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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