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大堂内,制宪会议主持人李槐侃侃而谈,代表们却不给面子,不时提出异议——这种场面比前些日子斯文多了,至少受邀列席会议的纽霍夫、戈登这样觉得,大野正义,不,现在是李正义,一直埋头记录。
制宪会议自三月下旬开始,吵闹两个多月还是有所收获,尊重多数、保护少数成了一条原则,关外代表同意关内代表拥有参众两院的多数议席,而关内代表也同意增加关外代表的议席以确保他们享有重大事务否决权,但在某些问题上还是针锋相对,迟迟达不成共识。
“情况就是这样,总统不同意称帝,李家人也不愿意凌驾于公民之上,联邦只能选择共和。”李槐最后说道。
“老夫好不容易想通了,宁可李汉民称帝,也要保我华夏衣冠,他不干,天下苍生奈何?南京朝廷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刘宗周伤心地摇头,转身怒喝图鲁拜琥,“都是因为你们逼他称汗,中原若是残破,你们也好不了。”
“他要是肯称汗倒好了,可惜他也不干。”图鲁拜琥苦笑道。
“我想通了,俺答不称汗也好,免得下面又是大小汗满地跑,草原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易啊,俺答没私心,我也要为联邦出力,调我到归化我就去。”巴图尔也叹口气,时代真的变了,大同读书的儿女不愿意回西域继承家业,他自己也想换种活法,思前想后接受了李榆的建议,与巴图对调接任联邦副总统。
“我们只信得过总统,他不称汗,其他人当总统不给钱怎么办?”部落首领们唉声叹气,李榆不肯称汗,他们也不好意思打出名号,大小汗的破旗搁在家里算了,但联邦补贴的钱粮却不能少。
“你们傻呀,瞧瞧人家衮布,把部众、奴隶都赶出去打工、做生意,又是开铁矿、又是建布厂,什么来钱做什么,仅是从中抽成就够花销了,你们学着点,别总指望补贴过日子。”李建极吐口唾沫说道——喀尔喀的土谢图汗衮布马上脸红了,萨伦诺尔湖大市在他的领地,生意太火搅得部众、奴隶人心大变,他被逼无奈也建厂做生意,还开了家银钞行放贷,这股风逐渐席卷整个喀尔喀,百姓日子越过越好,喀尔喀的贵人却越来越像老板,说出去都丢人。
“可是,我们有自己的习俗呀,再说部众、奴隶跑了怎么办?”部落首领们嘀嘀咕咕不服气。
鲍震皮笑肉不笑说道:“穷得要饭还讲什么习俗,部众、奴隶生老病死都靠你们,能跑到哪去?不要太心黑,他们有钱赚你们才有搞头,把人管死了一个大子也捞不到,我们只救急不救穷,过日子还得靠自己,巴图尔老哥就聪明,别人打仗赔钱他却赚钱,罗刹鬼的钱都可以挣,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美什湖大捷之后,西域各部联军趁胜向北扫荡,大批亡命之徒冲着“杀邪令”一颗人头五十两的赏银也如潮水般涌去,罗刹鬼的人头供不应求,被追得鸡飞狗跳,纷纷逃进托木斯克、鄂木斯克两座木堡。协理西域商务的大老王心疼赏钱,脑子一转想出鬼主意,约来罗刹鬼谈话:看到了吧,我们有的是大炮、火铳,攻下木堡易如反掌,不过饿死你们更省事,看在上帝的份上让你们多活几天,你们可以花钱买食物,也可以派人求援,就是不许逃跑。罗刹鬼饿的要死,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换取准噶尔人的天价食物,堡内财物很快消耗一空,他们又派人向周围友军求援,但罗刹国在远东的兵力实在太少,援兵不但解不了围,连自己也被赶进木堡。
罗刹鬼走投无路只好求降。大老王还不答应,反而教他们一条生财之路——使人堕落太容易,何况是一帮重刑犯和死囚,这帮家伙干掉少数坚持原则的军官、牧师,拜大老王为师学会了欺上瞒下、冒领军资,还招来罗刹国奸商贩卖私货,大家气味相投,合伙向罗刹国走私茶叶、烟草、烧酒等货物,生意还越做越大,巴图尔的人已经坐在木堡门口收税了,万里之外的彼得堡还以为远东形势一片大好。
“不要脸,唯利是图、卖国求荣!”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王应熊忍不住骂了一句。
“骂谁呢,王大嘴,卖国也是做官的干的事,还轮不到我们。”鲍震以为在骂他立刻就火了。
“就是嘛,卖国也得让大家得实惠呀,他们倒好,先卖给破落户闯贼,后又卖给骗子多尔衮,等着瞧吧,以后准有好戏看。”孙庭耀又挖苦了一句。
当过朝廷官员的代表与商人代表大吵起来,商人指责官员卖国赔本,官员痛斥商人宣扬卖国有理——跑题的老毛病又犯了,小代王使劲拍打惊堂木,喝住吵闹声后,请大断事刘天任评理。
刘天任是大法司第一契约专家,慢条斯理兜售他的理论:“你们都错了,国以民为本还是以君主为本才是问题的根源,在我看来国家是统治者与国民达成契约而形成的,简单说国家就是契约的产物,这对于以民为本的国家理所当然,而对于以君主为本的国家,只有君主保护臣民并竭力提高福祉,臣民才有义务效忠国家,否则可以另选君主,至于国号、族群并不重要,比如满清在直隶免除‘三饷’及其他杂税,直隶人因此负担大减,获得生存的机会更大,那么他们接受清廷统治就具有合理性,不存在卖国问题,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歪理邪说!”王应熊气得要跳,却被身旁的贺逢圣一把拉住。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们也是旧制度的革命者,坚决支持国家契约说。”旁听席上纽霍夫、戈登听通译说完,同时起立鼓掌。
“说得太好了,我请求发言。”李正义忍不住大喊,李槐和小代王商量了几句,同意李正义发言。
“诸君,日本人与大同人一样渴望自由、平等、仁爱,离开大阪时,几位大名和海商告诉我,如果大同联邦视日本为平等之自治成员,给予日本人以公民待遇,日本请求加入大同联邦,并建议改大同联邦为东亚细亚联邦……”李正义半生不熟的汉话还没有说完,全场哄堂大笑——日本太穷,过去还有个银矿,现在银矿挖完大概离要饭不远了,要求加入联邦还不说是上门乞讨。
李正义激动得涨红脸:“我们不是乞讨,日本虽穷但有骨气,在山东就有两千日本人为联邦效力,其中的三百人已成为联邦公民,日本人也在为联邦流血流汗啊。上天自有公理和正义,德川幕府滥施苛政、践踏人权,把天皇也踩在脚下,其锁国令更是剥夺人民的生存权利,诸君,大同虽强却没有海上力量,而我们有的是好水手,请帮助我们推翻幕府,日本获得自由之时必定是联邦成为海上强国之日。”
“李先生,可是你们并不能代表日本,而且联邦也不是随便加入的,联邦军队没有义务为一个陌生的日本去流血,不过我会把你的建议禀报总统。”李槐有点心动,收起笑容对众人说道,“有些事以后再说,话题扯得太远了,还是继续讨论宪律问题吧。”
“那木儿大人吩咐过我,总统是联邦统一的象征,必须加强总统的权威。”西域提督阿术举手说道。
杨文岳摇头说道:“还是重建大唐好,总统既做天可汗,也做皇帝,这才两全其美嘛,天下为公、共和理政当然好,但那只是圣贤书中所言,历代从未实践,中国可以不要自由,却不能不要皇帝,这是国情使然。”
“杨斗望,你老糊涂了,复辟六百多年前的大唐何以取信天下,听说南京拥戴福王监国,我们索性拥戴定王称帝,大明正统在手,何愁不能平天下、兴华夏!”王应熊一直不死心,借着呵斥同乡又把旧事翻出来。
代表们立刻不满了,阿术愤然说道:“西域只听命于总统,绝不服从汉人朝廷,再说这种话我们立刻就走。”
“藏区也一样,只服从继承蒙古大汗权威的总统,其他人一概不认。”藏区第巴(总管)索南琼培马上附和。
“日本认为华夏自宋已亡,明国形同蛮族,不配领导东亚。”李正义也严词声明。
王应熊气呼呼地要反驳,楚王笑眯眯地问了一句“王阁老,山西、陕西的宗室有好几万人,你打算如何给我们发宗禄呀”,王应熊立刻瘫在座椅上闭口不言——大明宗室泛滥成灾,嘉靖年间地方存留就已养不起这些寄生虫,朝廷迫于无奈只好默认他们兼并土地,结果大片土地投充宗室名下不交税赋,藩王占地数万亩、数十万亩者比比皆是,优免的税赋全转嫁到百姓身上,这是大明的毒瘤,但朝廷却不敢碰?大同不认朝廷的账,宗禄一个子不给,还强令宗室田庄依法纳税,这帮家伙不怕朝廷却畏惧关外的蛮夷,不但毫无怨言,反而为保住身家、获得自由感激不尽,山陕由此才负担大减,有这些寄生虫在,恢复得起大明吗?
“我再次提醒诸君,大同联邦是个新兴公民国家,不是华夏也不是中国,这是佥事处的决议,不愿执行的人请自便,”云荣突然站起来,指着一只地球仪大声说道,“看看吧,天下有多大,区区一域何敢以四方为夷狄自居为中国,大同联邦之国土数倍于明国,夷狄也是国家之公民,岂可固步自封于华夏一族?”
“我们赞成各族共和,不要皇帝也无所谓,但宪律必须明确总统万世一系,大权神圣不可侵犯。”宋一鹤、颜继祖跳出来喊道。
马屁拍的太无耻,立刻遭来一片骂声,李槐微微摇头,走到旁听席向纽霍夫、戈登问道:“两位先生,欧罗巴如何处理这种问题?”
戈登想了想说道:“英格兰国王同时身兼苏格兰和爱尔兰国王,废黜国王将导致国家分裂,所以大多数人虽然厌恶国王,但还是希望保留国王,也许你们的总统应该称帝,有些事不能太着急,英格兰在四百多年前有过一部《大宪章》,至今几乎没有进步,你们制定了《归化誓约》,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纽霍夫耸耸肩:“你们的情况太特殊,东方君主的权力太大,几乎等同于上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也许你们应该研究一下罗马史,不要强权的凯撒,但拥立一位奥古斯都,也就是第一公民。”
“奥古斯都,第一公民,这也许是个办法,”李槐沉思着点点头,对众人说道:“确实太心急了,我们走的路前无古人,一切都需要探索,如果有人坚持说自己手握真理,那不是无知便是无耻,唯有谦恭、谨慎地顺天应民、与时偕进才是万全之策……”
这时,总统府总领政务陈奇瑜向李槐招招手,把刚收到几份公文递给他,李槐看罢冷笑几声,望着一脸期待的众人,当众宣读公文。
北京提塘所报: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等议定迁都北京,派遣辅国公屯齐喀、固山额真何洛会携奏疏前往盛京迎接清帝车驾,另,巴哈纳、石廷柱近日将率军出兵山东;南京提塘所报:南京诸臣继五月初拥立福王监国,十五日再举行登基大典,福王正式称帝继承大统,年号弘光,朝廷内阁议定放弃北进复国,遣使与清国和议“借兵剿寇”,并加封吴三桂为蓟国公。
“东虏狂妄,南臣懦弱,大好河山将落贼手,天亡大明也!”宣大总督王继谟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忍不住仰天高呼。
关内代表一片哀鸿,王应熊沮丧地骂道:“一群混账,竟然妄想与虎谋皮,南京诸臣个个该杀!”
陈奇瑜长叹一口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做过大明五省总督军务,非常了解朝廷,北京办不好的事,南京更办不好,我对朝廷无丝毫信心,大明若亡,东虏实力倍增,天下必危矣,李汉民说过军队可以光荣地投降,我们也可以光荣地妥协……”
“如果南京朝廷败亡,大同是否与清廷打下去?”贺逢圣突然睁开眼插话问道。
“打下去,不死不休,直到解放辽东。”常书站起来坚定地回答。
李槐向陈奇瑜点点头,高举双拳向众人喊道:“陈总领说得好,我们需要一次光荣的妥协,首先巩固联邦内部的团结,以便整合全部力量应对危局,其他的就留给后世子孙解决吧,天下兴废在此一举,诸君努力!”
“努力!”包括贺逢圣、王应熊在内的七十六名代表挥拳齐呼。
六月下,南京,闲置两百多年的皇宫终于迎来主人——弘光皇帝朱由崧,一位两个月前还在淮安寄人篱下、穷困潦倒的藩王,那时的他满心渴望北京的堂兄给点钱好安个家,一转眼却君临天下,真像做梦一样啊!不过南京不如老家洛阳好,这里总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板着脸教训人,而且天气太闷热,他的一身肥肉实在难以消受。
“大同李榆狡诈多变,先帝在日便目无朝廷,邀我出兵山东必不怀好意,陛下切不可入他圈套。”高宏图出列奏道。
“江北四镇不堪一战,却屡肇事端,史可法出京督师也只好安抚,臣以为当今大事乃剿灭流寇为先帝报仇,山东当徐徐图之。”姜曰广点头附和。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榆的来信,老实说,他在洛阳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福王府,除了看戏解闷别无所好,读书自然更马虎,文臣奏章对他如同天书,这封大白话写的信反而更合胃口。
李榆在信中自称“奉先帝遗诏大明晋国公、总理三边、宣大、直鲁、辽东军务、大同总兵”,有逼迫新朝认可遗诏之意,但同时也在示好,定王殿下留居大同无意大统,所以他愿意继续尊奉南京朝廷。李榆同时分析了当前形势,认为流寇乃疥癣之害,减免税负与民休养生息即可平定,而东虏之患却不得不防,朝廷设防徐州太靠南,至少要向北推进到兖州,清廷初入山东立足未稳,王师一出必然响应者云集,再与沂州、青州的大同军连为一气足以与敌周旋,山东在手则江淮稳固,朝廷即可清理内政,养精蓄锐以待大变,最后还强调“强敌相临切不可示弱,以弱侍强则内外生变。”
“马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转脸问大学士、兵部尚书马士英,这是他最信任的定策功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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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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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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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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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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