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叫喊声,在自己帐中闲得发慌的莽古尔泰和阿巴泰也来凑热闹,他们一进来大家马上就安静了。阿巴泰很不识相地就着火点燃了他的旱烟,云腾雾绕开始抽上了,莽古尔泰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这家伙在家时有老汗管着没见他抽,出了镇北关后好像就没停过,莽古尔泰马上从怀里摸出个精巧的小磁瓶,对着鼻子猛吸几口,连打几个喷嚏。莽古尔泰这个举动好像传染给大家,四贝勒、济尔哈朗、硕托一个个变戏法似的都摸出个小瓶小罐对着鼻子就吸,帐中立即响起一片喷嚏声。
莽古尔泰瞥了一眼傻傻看着他的李榆,嘿嘿一笑:“小子,没见过吧,这叫鼻烟,贵着呢,你吸不起,要学就跟他学。”随手就指了一下阿巴泰。
莽古尔泰精神一好,就把板着面孔对着这济尔哈朗几个年轻贝勒、贝子教训道:“你们几个吃错药了吧,不回去睡觉瞎闹什么,咋咋呼呼要赶猫吓唬耗子不是?”
萨哈廉满脸堆笑回答:“五叔,我们没瞎闹,正在商量军国大事呢”他把刚才大家闲扯的话又跟他这位五叔说了一遍,然后向莽古尔泰、阿巴泰问道:“五叔、七叔,咱们这也是三国演义,你二位也给参详参详。”
莽古尔泰一脸的不屑:“你们几个毛孩子懂什么军国大事,你们打过几仗,见过几个明军,知道明国有多地盘、多少人口,说出来吓死你们,明国光军队就有上百万,一入山海关隔几十里就是一座城,打起仗来把我们诸申男女老少都填进去也不够用。”他又瞟了四贝勒一眼继续说:“别听你们八叔的,他在哄你们这帮孩子。我们诸申有的是能征惯战的勇士,守好辽东就行了,没吃的了就从明国那里抢,他们有的是钱粮。天命七年,大汗带我们打广宁,顺便占了明国的右屯卫,你们知道我们那次抢了什么?足足得了五十多万石粮啊,够我们吃几年了,我们手里有了粮才能把科尔沁那帮家伙拉过来,一起对付察哈尔汗。你们没事就去练练骑马射箭,这才是我们吃饭的本钱,不要瞎琢磨还没影子事。”
萨哈廉不服气:“五叔,这可不是没影子的事,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明国不灭了我们绝不会甘心,我们要一直向南打,打过长城逼他们的皇帝认输。”
莽古尔泰摇摇头不理他了,不屑地对着四贝勒说道:“老八,你别整天拿你那套忽悠孩子,打仗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诸申本钱太少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莽古尔泰又转头小贝勒、贝子们说:“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讲明军是怎么回事,你们别以为明军都像现在的辽兵这样熊,就给你们讲讲萨尔浒吧。”他又瞧向门口找李榆;“那个小子将来也是个杀人抢东西的好手,也让他听听——嘿,老七别骗孩子抽你那破烟。”
四贝勒脸一红,但很快就脸色如常了,莽古尔泰对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而四贝勒见到他总有点心虚,莽古尔泰和德格类是老汗的继妃富察氏生的儿子,富察氏失宠丢了继妃的位子后,老汗把她赶出宫交给莽古尔泰与德格类哥俩供养,莽古尔泰觉得老娘害了他,与富察氏大吵大闹,老太太心急上火死了,本来莽古尔泰认爹不认娘就很不是个东西,但四贝勒趁机添了把火,他派人在八旗中造谣说莽古尔泰杀了亲娘,这让莽古尔泰彻底名声扫地,莽古尔泰为此恨透了自己这位八弟,虽然两人后来为对付大妃阿巴亥不得不暂时和好,但心里的疙瘩还是解不开,两人实际上面和心不合。
帐中几个年轻人围过来,莽古尔泰大咧咧地坐在中间絮叨起来,阿巴泰继续一言不发地躲在门边抽他的破烟。看到大家都到他身旁坐下,三贝勒莽古尔泰严肃地说道:“这几年,我们连获大胜,大家都以为明军不堪一击,有点忘乎所以,但轻敌是兵家大忌,你们必须知道明国拥兵上百万,并不缺乏精兵悍将,比如川兵、浙兵,特别是西北的延绥、固原、宁夏和甘肃各镇的西兵,他们与蒙古打了两百多年了,号称是天下无敌的秦军,其凶悍善战令人胆寒。”
三贝勒指着萨哈廉问:“萨尔浒大战时你才十五岁,还轮不到你上阵,你阿玛给你讲过萨尔浒之战吗?”萨哈廉点头回答:“我和硕托哥哥那时在费阿拉大营留守,听阿玛讲明军分兵四路攻击,大汗爷爷带我们将其各个击破,歼灭明军四万五千余大获全胜。”
济尔哈朗说道:“我跟阿敏哥哥上阵了,那次明国皇帝派出了号称百战无一败的杜松,重新起用已辞官回籍的猛将刘綎,抽调了西北四镇和宣大三镇的精锐,我们胜得真险,还是我们运气好。”
三贝勒叹了口气说道:“大获全胜不假,但那一仗打得真苦啊。硕托、萨哈廉,你阿玛险些回不来了,别以为打胜仗就万事大吉了,这种胜仗我们也打不起啊,老八你说是不是?”四贝勒点点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萨尔浒两军厮杀在一起,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一幕。
所有的诸申都不会不知道萨尔浒之战,看到李榆不解的神色,萨哈廉、硕托一边听着三大贝勒说话,一边给李榆讲解萨尔浒之战,阿巴泰可是亲自上阵血战过的当事者,时不时也凑过来插上几句。
天命四年,也就是万历四十七年,明国皇帝从西北、宣大、辽东等九边重镇抽调边军精锐会合关内川军、浙军等各路精锐共八万六千余人讨伐金国,朝鲜国、叶赫部也出兵响应,初创的金国第一次面临生死考验。
明国征战过朝鲜的辽东经略杨镐坐镇沈阳指挥,派出悍将——山海关总兵杜松出抚顺关以三万人,由西面进攻,这是明军的主力;辽东总兵李如柏以两万五千人出清河,由西南面进攻;起复的原四川总兵刘綎经宽甸以一万人会合两万朝鲜兵,由南面进攻;开原总兵马林以一万五千人出开原,由北面进攻,四路大军从四面合攻金国都赫图阿拉。大汗面对危急的形势毫不畏惧全力迎战,将金国所有男丁包括能战的阿哈全部动员起来,凑足了六万余人,在具体战略上他决定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明军,首先要打击进展最快的杜松部。
三月初一,明军杜松部顶风冒雪到达萨尔浒,发现通向费阿拉的道路上,凡界这个必经之处有金军正在筑城设防,于是以两万人留守萨尔浒,自己率一万精锐渡浑河去争夺凡界。金军已提前在浑河上游筑坝拦水,见明军渡河就破坝放水,但明军不顾损失强渡浑河,首先攻击凡界以北的吉林崖,不过明军的火炮不得不留在萨尔浒。
三月初二,双方展开激战,明军连破后金数寨,凡界城告急,金军倾巢出动迎战杜松,大汗亲率六个旗四万五千人的金军主力攻击杜松的萨尔浒大营,而以大贝勒代善率两红旗一万余人救援吉林崖同时牵制杜松精锐。身经百战的杜松没有料到突然会面对金军主力,但他已来不及将浑河两岸的部队重新合兵,一贯险中取胜的杜松居然以攻对攻,以萨尔浒大营拖住金军主力,自己以一万延绥精锐全力攻击吉林崖金国守军,力求抢占此处要塞以取得先机,而对于两红旗的一万余人,他相信自己带的延绥子弟能够像以往无数次面临绝境那样战而胜之。
明军与金军主力实际上已提前决战,杜松并不畏惧,明军实力强于金军,西路主力如果牵制住对方,那么其他三路就有机会直杀赫图阿拉,特别是从清河出来的李如柏是原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子,他的部队又是辽东本地的明军,熟悉地形和道路,清河通往赫图阿拉的道路也相对好走,辽东军更有机会杀到几乎只剩下女人、孩子的赫图阿拉,那时就是明军锁定了胜局。
金军遭遇了他们最凶狠的敌人,萨尔浒明军大营的那些杂役、辅兵们在延绥兵的带领下勇敢地抵抗绝对优势的敌人,营中的铳炮一次次将金军打得血肉横飞,面对如雨点一样射来的箭雨,没有盔甲的辅兵们前仆后继死战不退,榆林猛将王宣、赵梦麟一次次带领亲兵、家丁冲出营寨,向金军反击,掩护自己的铳炮装弹。这些延绥人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死,不断有人被利箭射倒,但活下来的人依然冲进敌群用刀斧砍倒敌人,而倒下的诸申立即会被一群明军扑过来割下首级。面对凶悍的诸申,绝对劣势的明军居然守住营寨,把金军挡在营外而且伏尸遍地。
在吉林崖,杜松用骑兵强行冲击代善的援军,他的骑兵猛攻金军的两翼,镇标铁骑则直接从中路冲进金军的中央,两红旗的铁骑在这帮西北汉子面前也相形见绌,诸申密集的利箭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明军的镇标游击在金军的队形里横冲直撞,长矛将诸申勇士从马上挑起狠狠地砸向敌群,西北人发出恐怖的吼叫,铁骑一遍遍地蹂躏着两红旗的诸申,大贝勒身边的巴雅喇和阿哈不断被打下马,明军的步兵毫不留情地割下他们的首级。当那个凶猛的镇标游击吼叫着杀过来时,大贝勒身边的巴雅喇和阿哈们再也顶不住了,只能簇拥着大贝勒逃命。勇敢的诸申被凶悍的西北人打退了,明军对着他们的后背用火铳杀戮,倒下的诸申救了他们的同伴,明军停下来了——敌人的首级吸引了他们,追击的明军争先抢后下马把死去的、没有死去的诸申人头割下。趁着明军抢夺首级,大贝勒总算在吉林崖上组织起一道防线,但这道防线能阻挡这股彪悍的明军多久他也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坚持到父汗来救援。
此时,浑河两岸喊杀声震天,双方以命相搏,金国的大汗和明国的总兵都在抢攻薄弱之敌,老汗先攻下萨尔浒则金军占据主动,而明军先攻下吉林崖则金军就被动,杜松甚至不怕金军占据主动,只要他侧翼的李如柏能稍微挪快一点逼近赫图阿拉,金军就只能后撤,明军就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南路的刘綎、北路的马林,杜松甚至希望他们慢一点,别和自己的西路主力抢功。
打到下午,金军终于迎来了上天赐给他们的机会,天突然昏暗了,随即大雾又起,萨尔浒的明军大营咫尺看不见人,明军的灾难来临了,大金汗王趁机发动猛攻,对于熟悉这一带一草一木的诸申,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金军的骑兵冲倒木栅,杀入明军大营,让他们心惊肉跳的铳炮现在只能漫无目的的乱射,已形不成对他们的威胁,明军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明军的杂役、辅兵崩溃了,他们失去指挥四处乱跑,勇敢的西北边军只能以血肉之躯各自为战、不死不休,勇将王宣、赵梦麟等陆续倒下,萨尔浒大营终于被金军攻克了。幸运获胜的金军马不停蹄立即向浑河对岸杜松发起攻击。
杜松没能及时攻下吉林崖,不熟悉地形的明军点起了火把,这给了大贝勒机会,金军居高临下用密集的利箭射向举着火把的明军,杜松组织的攻势被打退了。僵持的结果,他没能等到自己的援军,却等到了的金国援军,明军已面临绝境了。而这时,处于绝对劣势的明军希望借助黑暗来掩护自己时,上天却再次帮助了大金,重新放亮了,明军完全暴露在金军面前,金国的八旗全部向他这支孤军压过来。Χiυmъ.cοΜ
打到这时,这支明军居然没有崩溃,而是向金军发起猛烈的攻击,这是从西北来的精锐之师,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西北贫瘠的土地上,与凶悍的蒙古铁骑打了两百多年,艰苦的生活、常年的征战磨练出他们刚强不屈的性格,大明军神一样的杜松大帅率领着他的西北铁骑扑向敌人,密集的箭雨挡不住他们的冲锋,他们根本不怕被凶悍的强敌重重包围,他们的统帅曾经无数次带领他们深入长城边外数百里以孤军摧毁蒙古首领的巢穴,大小百余战无一败绩,既使是在辽东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身临绝境,他们依然敢于藐视敌人。
西北骑兵与诸申骑兵撞在一起,立即人头翻滚、血光飞溅,双方都有坚强的性格、强壮的身体和精良的骑术,西北人用他们擅长的刀矛刺砍杀死对手,而诸申则利用准确的箭术射倒敌人,不断有人倒下,但没有人肯后退。金军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两红旗的主力和吉林崖上的守军杀下来了,与自己的主力合击这支孤军,雨点一样的利箭覆盖住了明军,此时明军败相已现。
杜松大帅带领着他的镇标铁骑一遍遍将围上来的金军杀死,甚至能够在敌群中冲出了缺口,可他们根本无法摆脱敌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西北人无路可退。
没有奇迹发生,金军的铁骑已把明军分割包围,有条不紊地杀戮被包围的明军,明军越来越少了,强悍的镇标铁骑也所剩无几,明军已坚持不到天黑了。大帅杜松绝望了,他像个疯子一样,带领身边的榆林子弟在敌群中横冲直撞,斩杀面前任何一个敌人。明军的将士们紧跟着他们的帅旗前仆后继地冲杀,那个镇标游击已经被射下马去,他狞笑着迎着箭雨走去,一手拖着三颗首级的辫子,另一只手中的长矛掷向敌人,把一个诸申射手钉死在地上,随即就被箭雨覆盖。
杜松的帅旗就是金军攻击的目标,杜松和他从榆林带出来的家乡子弟们已经打不动了,他们死守在帅旗下做最后的挣扎,帅旗不倒杜家军就没有被消灭,明军就还会继续在战斗。天黑了,精疲力尽的杜松迎来了他最后的时刻,他已经无法活着离开战场,但天一黑,总会有家乡子弟得到脱身的机会。明国的战神杜松带着他身边最后几个将士冲向敌人——在密集的箭雨下,那面帅旗终于倒下了,金军在这场生死战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杜松一败,明军就全盘皆输。马林在尚间崖进行了顽强地抵抗,但他兵力薄弱无法抗拒强大的敌人,所率官兵与他的二个儿子战死沙场,他自己带这家丁退回本镇开原据守。随后,金军主力南下,刘綎在阿布达里岗中伏力战而亡,所部覆灭,朝鲜兵投降;而一直在龟爬的李如柏在金军没来得及打他时,幸运地等到了杨镐的撤军命令,逃之夭夭、全身而退。
三贝勒对着众人激动地说:“收拾了杜松,我们就以横扫千军之势,在尚间崖全歼明军北路的马林部,随后设伏阿布达里岗再歼南路刘綎部,而李如柏部则望风而逃,我们大获全胜。有了这场胜仗,我们才真正站住脚。”他停了一下,右手指上天道:“但这仗打得太险,假如大贝勒没有挡住明军,假如没有那场大雾而让明军把仗拖下去,又假如那个李如柏稍微加快行军速度——我们对他那个方向可是玩了空城计,一切都不好说。老八,你跟我说实话,这种胜仗你赢得起几回。”
四贝勒只得点头说道:“但这种仗明国输得起,我们却赢不起,代价太大,再打两回我们就撑不住了,那帮西北来的明军是真能打。”
莽古尔泰冷笑一声:“明国有的是兵、有的是钱,这样的仗他还能打,像杜松那样的大将,他要想找就有的是。不是我们运气好,是杜松自己找死,辽东这地方不是他能来的,这是李家的天下,李家可以把辽东给我们,但绝不会给其他明国的人。老汗说过萨尔浒一战的打法就是‘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可打仗哪有那么简单,李如柏是个窝囊废,我们为什么不打;刘綎的川兵没有赶到,只能带些杂兵上阵,我们为什么不打;马林更是兵力薄弱,我们为什么也不打。我们首先打的是最强的杜松,这不是冒险吗?我来告诉你们,因为杜松该死,他一个榆林人跑到辽东干什么,想抢生意嘛!我们辽东的朋友很多,明军还没出门,我们就知道他们的兵力、武器和行军路线,你们知道李如柏出清河每天走多少路吗?告诉你们,只有十里上下,这是出来打仗吗?所以不要逼人太甚,我们不能把朋友逼得无路可走,他们在辽东呆不住了退到了辽西,已经很对得起我们了,我们要让他们混得下去,他们有机会捞钱,我们也能沾光,要是这帮辽将都完蛋了,明国皇帝换一帮别处来的将官,你知道中间有几个像杜松那样跟我们玩命的?老八,你得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交朋友,别让他们胡思乱想,明国不是我们啃得动的。”莽古尔泰说完扭头走了,他一走,阿巴泰也打了声招呼就跟着离开了。
莽古尔泰扫了大家的兴,帐中的人也呆不下去了,各自告辞离去,只剩下四贝勒,还有守在门口的李榆。
四贝勒挠挠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傻乎乎看着他的李榆严肃地说:“额鲁,我再教你一招,打仗还要善于交朋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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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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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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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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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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