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浦的姗姗来迟,带来了那些想要陈朝去死的人们最想要听到的消息。
淮南侯宋亭,当年敕封的两位王侯之一,大功之臣,死于陈朝之手。
这一下子,只怕是谁都无法保住这位年轻武官了。
擅杀朝廷命官本就是死罪,如今杀的还是淮南侯宋亭这样的人物,更是罪加一等,即便皇帝陛下想要法外开恩,只怕那些朝臣,也不会就此罢休。
“陈朝,你还有什么话说?!”
反应过来的朝臣们看着眼前的陈朝,顿时来了精神,之前你那般巧言令色,胡搅蛮缠,就以为能躲过一劫,可如今真相已经揭露,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此人之前还曾重伤裴将军,在此大放厥词,如今真相水落石出,请陛下立即将此人明正典刑,以彰我大梁律之公,以告知天下臣民!”
有官员开口,正是之前和陈朝做口舌之争的那一位,如今这番话,倒是把他读书人的身份,彰显得淋漓尽致。
“陛下,此人不顾陛下恩宠,乖张跋扈,对我大梁律置若罔闻,若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谢天下!”
“陛下,淮南侯有大功于朝廷,这等忠臣被其所杀,理当严惩!”ωωω.χΙυΜЬ.Cǒm
“陛下……”
“我等请陛下明断!”
席间许多官员都走了出来,对着上方的皇帝陛下跪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
实际上,有人若是用心去看,便都知道这些朝臣,大多数都是随着皇帝陛下起事的那批朝臣,许多人更是跟淮南侯宋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其中并没有忠勇侯张玉的身影。
这位当初功劳最大之人,此刻稳坐席间,稳如泰山。
有人走到这位忠勇侯身侧,轻声道:“侯爷,此时此刻,您须说些话才是。”
张玉作为忠勇侯,作为当年的那一批老臣之一,理应和那些人站在一起,不过这位忠勇侯听着这话,只是无动于衷,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这让不少官员都有些意外。
就连二皇子,此刻都看了张玉一眼。
张玉安静坐在席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席间的大人物很多,有威望的朝臣也很多,但许多人都保持着沉默,而和陈朝关系最好的宋敛,此刻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更无法替陈朝说些什么。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身前的朝臣们一眼,还没有说话,太史令便已经起身,跪倒在了朝臣们身后,“陛下,若是真相确凿,理应按大梁律处置陈副指挥使。”
看到太史令说话,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作为本朝的史官,太史令是出了名的直臣,在朝中说话,没有偏颇,只以对错而言,他在读书人心中有着很高的威望,此刻开口,其实也代表着相当一群读书人的意思。
宰辅大人看着自己的好友走了出来,皱了皱眉。
“臣糜科启奏陛下,陈指挥使为我大梁屡立功勋,更是扬我大梁国威,这等功臣怎可擅杀?随意杀之,天下不服,民怨沸腾啊!”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皇帝陛下说话的时候,席间走出一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是在神都名不见经传的糜科,这位才从地方调往神都任职的读书人,在神都这如此深的水里,平日里几乎都没有人注意到他,可此刻他却走了出来,为陈朝说话。
“臣以为,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陈指挥使一片赤胆忠心,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情,往陛下详查。”
糜科跪倒在地,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走出来说这些话的。
朝臣们看着糜科,冷笑不已。
“陛下,功是功过是过,怎能一概而论,若是凭借功绩便能无法无天,那我朝如何治理天下?”
有官员马上站出来说道:“况且据臣所知,眼前这位糜大人,也是和陈朝有旧,此人之言,只怕私心多过公心。”
对于今日之事,有很多人准备了很久,自然而然想过许多会发生的事情,自然知晓糜科和陈朝之间的关系。
不过事先却没有人想到糜科会出来替陈朝说话而已。
陈朝也看向跪倒的糜科,想着这位糜老哥到底还是念着些旧情,当初在天青县的交情,到底还在。
不过一人之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臣也以为,陈指挥使为我大梁立下不少功勋,杀淮南侯一事,还需要详查才是。”
“臣附议。”
随着糜科那句话说出来,朝臣之中,有几位武官走了出来,纷纷拜倒。
这几人和陈朝之间并没有私交,仔细说起来,其实应当是当初那位大将军的门生,只是在北境负伤,而不得不回到神都任职的几人。
此刻他们走出来,不见得是真觉得陈朝无辜,或许只是因为舍不得这样一位武夫死于此刻。
但不管是什么缘由,终究是站出来了。
陈朝有些意外。
有意外的还有许多大人物。
虽说这些人的声音不见得能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但好歹是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到了此刻,说话的人都是朝中大臣,那些世家家主都没有开口,对着如今的局势,都是冷眼旁观。
皇帝陛下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那些朝臣,忽然转过头,看向那边三位皇子,问道:“你们怎么看?”
皇帝陛下一开口,众人原本以为便要将此事尘埃落定,却没有想到他却是在问这几位皇子。
众人的目光也就顺势落到了三位皇子身上。
大皇子咳嗽几声,率先说道:“父皇,陈指挥使的确对我大梁有功,但若是真杀了淮南侯,只怕也要依着大梁律处置。”
大皇子这话说得有些谨慎,没有什么问题。
二皇子轻声道:“我大梁朝赏罚分明,陈指挥使若是有过,自当惩治,只是父皇作为天下之主,万事皆可一言定之。”
二皇子的话便要显得圆滑许多,将问题又抛回给了大梁皇帝。
三皇子脸色苍白,紧闭双唇,到他说话的时候,他干脆一言不发。
大梁皇帝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看向陈朝,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从韩浦开口到现在,陈朝一直沉默,一直没有说话,作为当事人,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到了此刻,皇帝陛下终于提及了他。
许多人都觉得这便是皇帝陛下要做最后的表态了。
陈朝走了出来,说道:“陛下,想来韩大人话还没有说完。”
所有人都想过陈朝肯定还有很多要说的话,但没想到陈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骤然想起,之前韩浦的确只是说了一句话,然后便被其他朝臣打断了……
之后宴会上无数官员便开始劝皇帝陛下处死陈朝,可实际上,韩浦的话,并没有说完。
不过没有多少人想要听那些剩下没有说完的话,他们只需要知晓陈朝是杀宋亭的凶手便足够了。
大梁皇帝笑了笑,果真看向韩浦,“韩卿,还有些什么话要说?”
韩浦沉默了很久。
之前的沉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很久都没有说话,等到如今皇帝陛下问起,这位大理寺卿才抬起头说道:“淮南侯宋亭的确是陈副指挥使所杀,但据臣查到的真相,当夜陈副指挥使曾遭遇了一场刺杀。”
这件事也有很多人知晓,听到这里,许多官员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当夜刺杀陈副指挥使的幕后主使,便是淮南侯。”
韩浦这句话,再一次石破天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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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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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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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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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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