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海的总督府一行人。
白简阅白家众人。
两个郡主。
还有很多权贵,他们不久前才成功回到八角城,被林贞海扒了一层皮。现在又急忙来效忠研墨公公,所以这群人跟屁虫一样,太监走到哪里,他们就把马屁拍到哪里。
当然,研墨太监身旁高手多,绝顶高手就有四个,也最安全,这群人最擅长见风使舵。
琪基王爷所处的位置,是城门正中央,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嗖!
嗖嗖嗖!
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味道刚刚蔓延开来,就被暴雨浇灭,但依然呛的人鼻腔巨痛,研墨公公捂着一块方巾,头顶还打着巨伞,满脸的嫌弃。
如果不是为了把好名声传给陛下听,他才懒得来这种鬼地方。
蛮力营的将士,开始出现伤亡。
目前九人死亡。
六十三人负伤。
刘副将如冷面阎罗,不断把号令传递下去,死人在他眼里,已然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这就是战争。
目前才仅仅是开胃菜,真正的绞肉机还远远没有开始运转。
琪基王爷其实有能力拯救那些死去的将士,但他却一动不动,一张脸和死人一样僵硬。
他不敢出手。
从灾民们开始啃番薯开始,琪基王爷就有一种不详预感。
只要自己先出手,就会给敌人露出破绽。
虽然,琪基王爷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宗师敌人有几个,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这种感觉,最是让人头疼。
“研墨公公,让你手下那个宗师速速来城墙,我有一股不详预感,可能城墙会有危险。”
研墨太监正在暴雨中品茶,他身旁不远处还有厨子在烤鸡,老太监能吃,烤着不少鸡。
突然,琪基王爷的声音响起。
林贞海眉头一皱。
琪基王爷都担心的事情,肯定很严重。
白简阅等人面面相觑,表情不咸不淡。
呵呵,这时候想起研墨公公了?
刚才那么威风。
“研墨公公,快点让那个宗师上来啊。”
赵藤柔虽然一介女流,但从小生长在战乱地带,对战争有一股特殊的预感。
她和琪基王爷一样,都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股不详,就来自于城墙。
可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又固若金汤,就很迷茫。
但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
“抱歉,在下身上并没有功名,只是江湖中人,一介武夫而已,并不受朝廷指挥。”
“我顾川海来八角城,自然有我的深仇大恨,有你琪基王爷在,我杀不了漠尚虹,但只要你琪基王爷被牵制,我第一时间就会斩杀漠尚虹。”
“至于守护八角城,我可以看在研墨公公的面子,帮朝廷这个忙,但必须先办完我手头的事……或者,琪基王爷可以为了大局,先让我去杀魔教妖人。”
还不等研墨公公开口,顾川海的声音已经回荡在长空。
他明显是故意的。
声音洪亮,扩散出很远,整个城墙都能听得到。
甚至半个八角城都隐约能听清楚。
顾川海并没有跟随研墨太监上城墙,他反而是坐在城墙之下。
在他面前不远处,就是漠尚虹和景风雷藏身之所,这样可以阻止漠尚虹逃走。
顾川海堂堂宗师,也隐隐感知到了城墙危机,但他根本不急,这满城百姓,与我何相干?
他甚至期盼危机快点出现。
只要有强者牵制走琪基王爷,自己就可以轻松捏死漠尚虹。
“大敌当前,你居然还想内斗,你堂堂一个宗师,还有没有一点点大局观!”
赵攸佑没忍住喊道。
赵藤柔拉住赵攸佑,轻轻摇了摇头。
和研墨太监走在一起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湖中的事情,总归要用江湖的方式解决。”
“我打不过琪基王爷,所以在你琪基王爷眼皮底下,无法手刃仇人!但我想做什么,琪基王爷却管不了。”
顾川海冷笑,语气中充斥着一种轻蔑和讥笑。
……
八角城内,承光教成员各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去手撕了这个前披光使。
“这煞笔什么来路,这时候还窝里横,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魔教阵营太强了,系统安排敌人来削弱一波,也是正常的。可惜,咱们刚刚才拿了镇光部的奖励,就要目送镇光部的头目下葬了。”
“哎,系统为了平衡,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背景故事中,漠尚虹这个老头对小教主最忠诚,左膀右臂了属于是。”
“强行剧情杀,祭天剧本。”
“话说,小教主哪去了?主角叶傲苏也不见了,这两个关键人物蒸发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主角和教主,会不会搞基去了……舞枪弄棒!”
“这个舞枪弄棒这个成语,可以说很灵魂了。”
“在下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没有小哥哥切磋棍法?”
“基佬滚!”
玩家们太弱,暂时没有派遣到前线的必要,在李婷婷和鲁初雪的安排下,都以小队为单位,负责镇守存放熟食的安置点。
对于npc的死亡,玩家们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很平淡的交谈着,甚至不耽误嬉笑打闹。
甄无颜表情冷酷,可她眼圈却悄悄红了一瞬间,暴雨之中,才掩盖了不经意流下的泪。
甄无颜知道宗师的可怕。
景风雷是自己恩师。
漠尚虹是敬重的前辈。
如果这两个人被杀,自己就没有亲人了。
镇光部黑衣面具,所有人都在暴雨中沉默着,每个人都想粉身碎骨,去找披光使同归于尽。
可惜,他们的任务,是和绿血客一起,镇守食品安置点。
“哎,教主哥哥说的对,人的悲喜,根本不相通!绿血客和正常人的悲喜,更不一样。”
初星泽花抓着甄无颜的胳膊:“无颜姐姐你就放心吧,有教主哥哥的丹药,两位前辈肯定也能突破到宗师,你哪怕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教主哥哥。”
她看到了甄无颜的眼泪,有些担心甄无颜。
可惜,甄无颜没见到教主哥哥在天柱的威风。
“没事,我不怕。”
“向长风这个家伙,自己在外面潇洒,却留下一堆烂摊子。”
甄无颜想起向长风那张脸,下意识笑了一下。
或许,我应该相信他吧。
师傅和漠前辈藏身在院子里,也已经过去挺久时间。
宗师!
多遥远的境界。
师傅真的能突破吗?
……
“琪基王爷,杂家也很为难啊,毕竟杂家和顾川海也只是朋友关系。”
研墨太监终于表态。
琪基王爷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说话。
承光教的朋友,感谢你们来助阵八角城,希望你们能安全吧,我可能庇佑不了多久了,可惜!
至于放任你去杀承光教的人?
我赵琪基还做不是如此卑劣的勾当,简直恶心。
林贞海黑着脸,恨不得生吞了这个死太监。
“老太监,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添乱!”
赵攸佑气不过,站出来骂道。
她早就看这群太监不顺眼。
坤业王府也一直和这群死太监为敌。
你来八角城,又是烤鸡,又是喝茶,好不容易有个宗师强者,却要先杀自己人。
简直恶心。
“放肆!”
太监身旁一个中年人冷冷道。
“嘿嘿嘿,坤业王爷家的郡主,果然牙尖嘴利,杂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可容不得你随意辱骂,这笔帐杂家记着,以后再去告你一状。”
“话说,坤业王爷也自身难保喽,嘿嘿嘿!”
研墨太监捏着公鸭嗓,食指远远点了点赵攸佑。
“告你一状,死太监!”
赵攸佑学着研墨太监的样子,扭扭捏捏,模仿他说话。
“你……气死杂家了。”
研墨太监最痛恨别人模仿自己。
……
“弓箭营过来,给我放箭!擅自冲击城门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灾民抵达城墙,又一次发起冲锋。
这一次,灾民居然把城门砸的嗡嗡摇晃,和前几次冲击截然不同。
刘副将都急了,连忙下令弓箭营。
不对劲。
饥民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琪基王爷一跃而下,直接抓了一个灾民,又用轻功飞回城墙。
这群灾民力气奇大无比,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居然有三流武者的力量水准。
要知道,饿着肚子的饥民,力量应该连普通人都不如才正常。
琪基王爷想起了诡异番薯,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经脉沸腾,丹田千疮百孔,这是服药过度,透支身体,走火入魔的征兆……难怪力量如此巨大,灾民中毒了。”
琪基王爷手掌捏着灾民天灵盖,很快就检查出了问题。
该死。
灾民为什么会中毒?
而且还是这种透支身体,莫名其妙癫狂的毒?
是阴谋吗?
谁的阴谋?
幕后到底是谁?
“刘副将,普通弓箭没用,下滚石吧。”
琪基王爷下令之后,心痛的厉害。
一个老元帅,对平民用最残暴的方式,简直就是耻辱。
可城门安全高于一切。
慈不掌兵,发号施令者,一直都在取舍。
“是!”
刘副将咬牙切齿点点头。
他也于心不忍。
弓箭射杀,多少还能留个全尸。
一旦滚石下落,饥民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
“周村岭,哈哈哈哈,你之前不是很威风吗?抢我的粮,还要组织刁民起义,你就是个笑话,哈哈哈!”
……
突然,城墙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琪基王爷转头,林贞海转头,刘副将也转过头去。
原来是研墨太监身旁,那群纨绔在笑。
他们站在城墙最安全的地方,居高临下俯瞰着灾民被射死,被巨石砸死,笑的前仰后合。m.xiumb.com
“你闭嘴。”
林贞海气的浑身发抖。
他只很自己懦弱,当时为什么仅仅是搜刮钱财,为什么没直接杀了这群纨绔。
“林总督,你自身难保,还是别叫唤了,和一条狗一样!”
那群纨绔有了靠山,一个个表情很嚣张。
……
“你们这群畜生,都给我等着,只要我周村岭进城,一定活活撕碎你们!”
城下响起一道嘶声力竭的咆哮,有内功波动,起码是个一流高手。
周村岭确实是一流高手,甚至接近超一流。
他原本生活在八角城附近的一座城池,可四国联军杀过来,他无力回天,只能冒死杀开一条通道,给平民争取来逃亡机会。
可人群好不容易抵达八角城,却被冷冰冰的城门阻挡在外。
那时候灾民饥饿,周村岭就带头抢了不少富户的财物。
可惜,富户的打手太强,自己孤木难支,抢到粮食后,也分给了小孩子和老人,根本不够用。
当然,也有富户要高价招募周村岭当护卫,但周村岭不屑。
番薯出现的时候,周村岭就发现了异常。
他原本想制止饥民乱吃,但哪里能挡得住。
眼看灾民吃下番薯,眼看着灾民一个个开始爆发出力量,周村岭担心番薯有毒,但也拿不出证据。
木已成舟,想把番薯吐出去已经不可能,周村岭一不做二不休,便率领饥民开始撞击城墙。
可恶。
你们不开城门便也罢了,用弓箭射杀饥民也罢了。
你们居然还站在城墙上嘲讽饥民,还在说风凉话。
简直可恶。
“哈哈哈,看看这只烧鸡,是不是很香……谁跪下叫一声研墨公公万岁,这只烧鸡就属于谁!”
有个纨绔故意喊道。
……
“研墨公公万岁,公公万万岁!”
“公公万岁!”
“研墨公公万岁。”
……
饥民前一秒还在舍身忘死的攻击城门,下一秒居然就跪在地上,双眼通红的盯着烧鸡。
砰!
巨石落下,有个跪地饥民直接被砸碎头颅。
饥民们熟视无睹,还在喊着公公万岁。
在饥民眼里,一只烧鸡的价值,抵得过几百条人命。
烧鸡可以吃啊。
嗖!
烧鸡从城墙上丢下来,精准落在第一个下跪的饥民手里。
“研墨公公大慈大悲,活佛转世,不会骗你们……你们要怨恨,就恨广育府的总督林贞海,是他无能,才让你们遭如此大罪。”
纨绔阴森森笑着,声音扩散下去。
“多谢公公!”
饥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张开嘴一口就吞下一半烧鸡,另一半眨眼间就被别人抢走。
他咽下去烧鸡,差点噎死,但还是疯狂磕头,试图再得到些赏赐。
远处,半个烧鸡引起混乱,几十个饥民互相残杀而死。
……
“你们都起来,先砸城门啊,只要打开城门,烧鸡多的是!”
周村岭试图把一个疯狂磕头饥民扶起来。
可惜,饥民无动于衷:“周先生,别骗我了,能砸开,早就砸开了!我三个孩子,已经死了两个,我现在只想用我的命换一口吃的,让我三儿子活下去,让我娘临死前吃一口饭……公公万岁,公公万岁,公公万万岁。”
周村岭身旁越来越多饥民跪下。
城墙上时不时丢下来一只烧鸡,饥民们全部跪在地上,和一群磕头机器一样。
弓箭营收兵,投石营站在城上,满脸震撼,心如刀绞。
谁都没有想到,最终是几只烧鸡制止了饥民暴动。
远处有饥民冲过来,甚至有跪着的饥民站起来,去阻止新的饥民过来,他们在内斗。
这一切,都因在研墨太监那看到了烧鸡的希望,他们试图在研墨公公的眼皮底下立功,一切,只是为了几只烧鸡。
周村岭孤零零站在城墙下,眼里只有茫然和绝望。
这一瞬间,他仿佛被抽干了灵魂,抽干了一切。
“林贞海你看到了吗?什么叫力挽狂澜,什么叫定海神针……研墨公公出马,直接划定乾坤。”
白简阅盯着林贞海,讥讽对方的同时,还拍着研墨公公马屁。
顿时间,一群纨绔又开始拍马屁。
对他们来说,平民还不如一条狗的命珍贵。
这群人所攀比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升官发财。
为了着四个字,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天空中的爆炸还在继续,一闪一闪的火光照在纨绔们的脸上,一明一暗,就像照妖镜一样,照出了这群藏在芸芸众生中的鬼。
“公公,请下令杀了那个反贼头领。”
突然,有个纨绔指着周村岭,声音澎湃。
“哼,反贼当活捉,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研墨公公正享受着纨绔们的马屁,也确实骄傲于自己的烧鸡战略,而人群中唯一不跪的那个刁民,也着实碍眼。
公公讨厌刁民的眼神。
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敢轻蔑本公公?
……
“唉,炼狱!”
琪基王爷闭着眼,任由暴雨浇灌,喘不上气。
林贞海咳嗽了几声,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
两个郡主差点被气爆炸。
那个所谓刁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灾民而已,但他已经成了八角城的敌人。
他没有做错。
但又确实罪不可恕。
荒唐。
但又血淋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
“好一副精彩绝伦的苍生绘。”
……
突然,又一道声音出现在城墙边缘。
所有人转头。
城墙下,顾川海猛的睁眼,表情凝重。
是宗师。
又是一个宗师。
又来了一个宗师。
什么身份?
什么背景?
谁的人?
一连串问题浮现在顾川海脑海中。
一个宗师到来,让八角城更乱了。
城墙之上,人们也齐刷刷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人。
胡须很长。
书生打扮。
手里捏着一副画卷,还有一根毛笔,腰间挂着一只大葫芦。
“酒画行者吗?你来干什么?”
琪基王爷眯着眼,言语冰冷。
“苍生绘,绘世间,酒画行者前来,当然是来作画,当然,如果有美酒,那是再好不过。”
中年人摘下葫芦,仰头开始灌酒。
“你们不用紧张,把他当空气即可!他不会帮八角城,也不会帮四国联军!”
琪基王爷摇摇头,也懒得理会酒画行者。
“酒画行者?原来是你。”
研墨公公眯着眼。
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的茫然。
“酒画行者所做的事情,就是用画笔记录世界各地所见所闻,每朝每代,都会有酒画行者出现,有时候人数众多,有时候又只有一人,这群人实力深不可测,但却不与任何人交手,擅长轻功隐匿心法。”
“他们不争名利,目标是把最真实的人间画卷流传百世,前朝皇帝四处抓捕酒画行者,要美化前朝皇帝,但酒画行者行踪飘忽,前朝根本无可奈何。”
“琪基王爷说的对,无视就好。”
白简阅给众人解释道。
同时,他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酒画行者不留谎言,一旦自己的人像被画在卷中,有可能流芳百世,也可能遗臭万年。
林贞海若有所思,最终也摇摇头。
可惜,酒画行者并不是八角城的助力,至于遗臭万年,又何惧哉。
……
“我有画卷两幅!”
酒画行者手掌一抖,一幅画卷在空中展开。
也不知道画布是什么材料,雨水沾染不湿。
众人下意识看向画卷,白简阅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惧怕。
他怕自己出现,怕遗臭万年。
他又期待自己可以出现,想流芳百世。
画卷中没有他。
白简阅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些遗憾。
画卷最显眼的景色,是暴雨中的八角城城墙。
城墙下,是一望无际的灾民,寥寥几笔,场面震撼。
城墙之上,只有孤零零一个人。
众人下意识看向林贞海。
对。
那个人就是他。
他跪在暴雨中,朝苍天嘶声力竭咆哮着,口吐鲜血,似乎在怒骂,似乎在狂笑,似乎咽下了人世间最苦的果实。
酒画行者笔锋犀利,每一笔都活灵活现。
人们只是远远观望,就能感觉到林贞海心中的苦闷,感受到林贞海的无奈和悲愤。
“此画,上佳!”
酒画行者凝视片刻,点点头,自我夸奖了一句,仔细收起了画卷。
一群人表情各异。
白简阅心里很嫉妒,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画卷中的林贞海,是个悲天悯人的好官,当然,也废物了一些,只能无能狂怒。
这幅画,是流芳百世之作。
轰!
酒画行者又展开另一幅画。
城墙还是八角城的城墙,这一次,城墙上的人,却是一群丑角在哄笑,他们眉飞色舞,喜笑颜开,手里的烧鸡和热茶格外惹眼,众星捧月中,是一个相貌比猩猩还要丑陋的白脸太监。
城墙之下,是一群面黄肌瘦,如地狱饿鬼的灾民。
一只烧鸡飘在空中,饥民们向上伸出的手掌,像是锋利的荆棘,一眼望不到头,扭曲且尖锐,可以穿透人的心。
白简阅站在角落,同样被收录画中。
他看到了自己的表情,自己在笑,笑容那么丑陋,像一只卑鄙的乌龟。
白简阅并不蠢。
他知道林贞海所奉行的东西,其实是对的,为天下,为苍生,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但却很蠢。
他选择了聪明的路。
虽然,不正确。
但从画中看到自己的样子,白简阅心里还是恶心。
他内心不甘!
自己会遗臭万年吗?
虽然,这幅画研墨公公才是主角,但自己同样是遗臭万年的角色。
“大胆!”
研墨公公差点被气晕过去。
“哪里跑出来的野画师,立刻销毁这幅画!”
狗腿子们都急了。
画卷中的自己,太丑陋,比蛆都要令人作呕,没有人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顾川海,你给杂家上来,杀了这个画师……快!快快快!”
研墨公公语无伦次。
他手舞足蹈,想驱散空中拿幅画卷,可一闭眼,画卷就浮现眼前,比眼前还要真实。
研墨公公要疯了。
“哈哈哈,公公别白费力气了,前朝皇帝都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酒画行者,一个靠自宫突破的阉人,有什么本事杀酒画行者?”
琪基王爷冷笑道。
……
城墙下,顾川海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他不断提示自己,阉人根本不重要。
可每次听到阉人这两个字,就莫名其妙的暴虐。
……
“速速给杂家把那个反贼活捉回来,要凌迟……凌迟处死!”
研墨公公其实知道酒画行者的传说,也知道顾川海什么水平。
他语无伦次,无能咆哮。
突然,他看到了城墙下的周村岭,顿时间,宣泄口找到了。
嗖!
研墨公公身旁两个绝顶高手上前一步,准备下城抓人。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也就在这时候,城墙突然开始摇晃。
琪基王爷目瞪口呆。
震动来自于地下,并不是城门。
该死。
难道有人在城墙做文章?
刘副将立刻半跪,用一只耳朵听着城墙地面。
完了!
城墙内部在溃烂。
刘副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八角城!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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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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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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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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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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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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