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开启,权贵们鱼贯而入。
白简阅根本没有避讳城墙下的百姓,而且身为一座战争堡垒,只有南北两道城门,也根本没有办法避讳。
其实,白简阅也根本不在乎这数十万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
他们的存在,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暴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城墙内外,都有雨水淤积起来的泥潭,城外泥土松软,水坑沼泽要更多一些。
这场暴雨,也让很多百姓生病,直接死去。
同时,也拖延了四国盟军的行军速度。
但距离兵临城下,已经进入倒计时,根据斥候消息,最多两天时间,大战将起。
“师爷,你相信世界上有地狱吗?”
林贞海问。
“应该有吧,如果没有地狱,谁来惩治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
师爷沉着脸道。
“是啊,地狱肯定有,地狱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可地狱似乎却从来没有惩治过恶人,反而欺软怕硬,最擅长欺负苦命人。”
林贞海表情嘲讽。
“这……”
师爷叹气。
是啊。
什么是地狱?
地狱里到底有什么?
会比眼前的场景还要恐怖吗?
数不清的百姓想要进城避难,却被边军驱逐到水坑之中,甚至很多人因此而死,生生死在了本应该保护他们的将士手中。
而那群横行乡里的权贵,却依然保持着绝境中的体面。
哪怕是逃难,老爷们依然有丫鬟伺候,有下人使唤,甚至还有人抬着轿子,老爷们在轿子里很温暖吧。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雨水泡肿,泡到面目全非。
而体面的官老爷们,还可以端着茶壶,端着鸟笼,他们手心里的那只鸟,似乎比一个人重要一万倍。
“唉,明明知道要死,又何必蜂拥而来……”
师爷甚至不忍再看。
暴雨中饥饿了好几天,灾民们似乎已经丧失理智,那些尸体很快就被踩踏在淤泥之中,人群和蚂蚁一样,就连骁勇善战的边军都杀到麻木。
“快……速速进城,速速进城……”
边军统领急了,红着眼怒吼道。
眼看着灾民们越来越失控,可这群权贵老爷们却还要顾及绫罗绸缎的体面,甚至有几个老头趴在下人背上,根本都不愿意走一步,似乎生怕雨水和泥浆弄脏了自己的鞋履。
“混账,我乃当朝二品大学士的亲叔叔,你再吆五喝六,小心我侄儿废了你这小小统统领。”
有个老头踏入城门的时候,还不忘训斥统领两句。
他刚才差点摔跟头,就是因为统领乱吼乱叫。
“没点眼力,活该你一辈子看门!”
老头身旁的侍卫也嘲讽了一句。
统领没有说话,只是拳头死死捏了一下,他没时间吵架,也不敢吵架。
权贵们还没有全部进入城池。
他还要杀戮,还要维持秩序。
耽误了这群权贵,自己人头不保啊。
“统领,我不想杀了,他们都是百姓啊!”
这时候,有个大头兵跪在雨中,直接丢了长刀,声泪俱下。
他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如果是杀黑蛮人,我可以杀三天三夜,我可以和黑蛮人同归于尽。
可杀百姓,真的下不了手啊。
唰!
统领一刀斩出,大头兵人头落地。
“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心慈手软者……杀无赦!”
统领眼眶通红,幸亏有暴雨冲刷了眼泪,掩埋了懦弱,他才能保持住冷酷暴虐,和统领该有的无情严苛。
这是在打仗啊。
弃刀者,一律以逃兵处置,不得不杀。
行军打仗,最忌讳有人带头闹事,哪怕心里一万个不舍得,也得杀。
如果不杀,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丢弃兵器,最后就是灾祸。
果然,人头和鲜血,让其他将士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终于回想起平时操练时的训诫,服从号令,如冰冷机器,再次镇压着灾民。
“暴民……呵呵呵呵,我都想杀了我自己!”
统领死死捏着刀柄,几乎就要把刀柄捏断了。
暴民……多讽刺的一个称呼。
……
“总督,咱们下去吧,要重新封门了。”
师爷招呼着林贞海。
今天总督的情绪不对劲,特别诡异。
不哭。
不喊。
眼里也没有读书人那种优柔寡断。
和昨天判若两人。
林贞海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冷意,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死去,这种冷意也越来越浓。
暴雨冰冷,冷的是肉身皮肤。
而林贞海身上的寒气,却冷的是灵魂。
在师爷眼里,林贞海像一块冰雕!
……
轰隆隆隆!
城门重新关上,灾民疯了,歇斯底里的砸门,悍不畏死的冲击。
由于人数众多,墙壁都跟着城门开始摇晃。
这时候,站在城门上的士兵开始朝城墙下丢东西。
不是投石。
不是滚油。
也不是弩箭。
是馒头。
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暴雨中还能散发出热气,香味飘了很远。
馒头没有毒,就是普通的馒头,在这个关键时刻,毒比馒头珍贵多了。
刘副将出现在林贞海身旁,面色冷峻,犹如一柄开锋的厚背大砍刀。
“刘将军,好歹毒的手段!”
馒头从天降啊,那群领头的饥民,便不再朝着城门冲锋,反而是开始争抢馒头。
饥民们刚刚才组织起来的有效攻击,立刻土崩瓦解。
原因,就是几个馒头。
林贞海转头看着这个副将,若有所思。
“饥民饿了好几天,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几个热馒头,可以帮他们恢复一下理智。”
刘副将道。
“有了理智,就有了胆怯和懦弱,锐气便也就没了……刘将军老辣!”
“刘将军骁勇善战,熟读兵法,我心里突然有了些底气!”
林贞海笑了一下,耐人寻味。
“林总督,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杀饥民,是我的命令,我来找你,就是准备找骂……你如果心里有怨气,就趁现在骂痛快。如果你想扇我几个耳光,也可以趁现在……说实话,我佩服的人不多,但敬你为人。”
“可一旦敌军杀来,你必须和白简阅一样,令行禁止,到时候哪怕你再清廉,我也不允许你扰乱军心。”
刘副将朝着林贞海抱拳。
“统兵打仗,你来负责……八角城里的政事,你也别插手!”
林贞海也朝刘副将抱了抱拳,随后转身走下城墙。
……
城墙下,林贞海手下所有府兵已经集结完毕。
经过这么久时间赶路,府兵也来了一些援军,好几个城主前来参战,他们都是超一流强者。
“林贞海,听说你敢反对老夫进城?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权贵们进城之后,被暂时安置在一个小广场上,他们虽然进了城,但还淋着雨。
白简阅袖手旁观,把这群烫手山芋全部甩给林贞海。
先看看好戏吧。
以林贞海的脾气,肯定会把这群权贵全部得罪。
到时候,自己再出面打圆场。
哼。
林贞海你个匹夫,给你脸,你不要脸。
得罪我白家,我让你万劫不复。
我这辈子最讨厌硬骨头,也最不信天下有硬骨头,再硬,我也给你打断。
……
林贞海站在一群权贵面前,面无表情。
开口骂人的老头,是二品大学士的叔叔。
“林贞海,你是不是想造反?”
有个年轻人冲出来嘶声力竭怒骂,如果不是他身后有护卫拦着,恨不得上前厮打林贞海。
年轻人是中和王爷府的三公子。
算皇亲国戚。
“林贞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芝麻大的总督,也敢下达这种丧心病狂的命令?”
侍郎侄子,也站出来怒骂。
“林贞海,你这个总督当到头了,等仗打完,我必摘你乌纱帽,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一个妇人。
当朝太子的背景。
她开口说话时,别人都沉默不语。
太子殿下,确实有能力摘了林贞海的乌纱帽。
“林贞海,你大逆不道……”
“林贞海,我真的怀疑你就是敌国奸细。”
“哼,一个被调走的无能总督,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权贵们你一言我一语,如果语言可以杀人,林贞海已经万箭穿心,甚至蒸发了几百遍。
旁边的府兵各个义愤填膺,替林贞海愤怒。
但他们又无可奈何。
这群权贵中站出来任何一个,都有深厚背景,整死一个区区总督,易如反掌。
白简阅皮笑肉不笑。
怨气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更浓一些。
好事!
“咱们好像还低估了林贞海的蠢。”
白简阅和身旁的白副将笑道。
“林贞海剿匪这么久,早就得罪了大量权贵,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这群人之前只是忍着,现在边境混乱,他们没把擅离职守的罪名安插在林贞海头上,都算心慈手软了。”
白副将摇摇头。
……
“林贞海,四国联盟突袭中州边境,我怀疑你吃里扒外,是敌国奸细……等战事结束,我必调查个一清二楚。”
……
幕僚话音刚刚落下,远处就响起一声怒骂。
白简阅眉毛一挑,满脸古怪的看着林副将:兄弟,你的嘴巴是开光了吗?
“呵呵!”
白副将苦笑。
栽赃嫁祸,并不高明的老手段。
但破鼓众人捶,一旦失势,你就是那个破鼓,所有罪名都能安插在你身上。
“你放屁……总督大人清廉,谁人不晓?你不过是一条鹰犬,有什么资格污蔑朝廷命官!”
终于,有个城主忍不住,站出来回击。
然而,林贞海却摆摆手,表情平静,示意城主没必要争吵,一副唾面自干的神态。
师爷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林贞海真的太反常。
说起来,苟鲁城的援军也快到了。
有一批生力军,总督可能会正常一些吧。
“哼,有没有勾结敌国,以后得好好审查,最好严刑逼供一番……我等连日奔波,身心俱疲,林贞海你是广育府总督,立刻派人烧热水,烧热菜,我等要泡澡吃饭。”
“其他地方不一定安全,咱们就下榻城主府吧。”
老者站出来,一呼百应。
“对,立刻去烧热水!”
“我要美酒肥肉,给我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伺候。”
“你们这群府兵上不了战场,就来保护我们吧,免得有敌国刺客。”
权贵们你一言我一语,俨然把城主府当成了下人使唤。
其实在以往的时候,各个城池城主也全是客客气气,言语中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个人都习惯了。
白简阅在一旁看戏,越看越热闹。
这群权贵,是真的过分,还要洗热水澡,兵临城下了啊。
敛财把脑子都敛生锈了。
“来人!”
林贞海突然一声大喊。
顿时间,全场寂静下来。
权贵们阴阳怪气,每个人脸上都是胜利者的笑容,仿佛打败了林贞海,他们就是功臣。
“四城被破,这群人却临阵脱逃,每个人都是逃兵!”
“把他们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可以放过。”
“烧烙铁,每个人脸上都给我烙上囚徒金印,等敌军来袭,你们和八角城所有囚徒一起充当先锋……我给了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看你们自己的运气。”
林贞海狠狠一甩手。
死寂!谷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消化不了林贞海话里的意思。
逃兵?
这群权贵,成了逃兵?
你还要全部抓起来,还要用烙铁烫囚徒金印,还要和囚徒一起,去充当先锋敢死队?
开什么玩笑?
疯了?
师爷目瞪口呆,他再看林贞海,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总督这是要把朝野上上下下,都得罪个遍啊。
先别说能不能抓人成功,这番话落下,就成了众矢之的啊。
哐啷!
这时候,几个壮汉把大鼎搬过来,放在屋檐下。
炭火冒出青烟,似乎想在暴雨中扩散出去。
炭火之中,斜插着几根烙铁。
这都是刑讯囚徒的刑具。
脸上被烫金印,就代表一辈子是囚犯。
“大胆,林贞海你胡言乱语什么!”
还不等权贵们开口,白简阅首先跑过去,急忙制止。
蠢货。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得罪的不仅仅是百官,还有皇亲国戚,甚至有太子的人啊。
“哼,老夫今天就让你烫……来,快给老夫烫印……老夫求你了,赶紧来烫……”
大学士的叔叔差点被气晕过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脸伸在林贞海面前,和疯狗一样,不断挑衅。
轰!
林贞海张开手掌,一股内功席卷出去,随后内功猛的一抽……
啪!
烙铁手柄被他抓在手心,烙铁头部烧的通红,沿途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火线。
呲!
烙铁精准帖子老者左脸。
皮焦肉烂。
“啊……啊…………”
一声惨叫响起,凄厉嘶哑。
“本官的话,你们都听不到吗?”
“把这群逃兵全部给我抓起来,一个一个过来烙印……谁敢反抗,以叛军奸细论处!”
轰!
林贞海一脚把老者踢到暴雨中,那张平静的脸上,似乎隐藏着前所未有的暴虐。
“啊……啊啊啊……林贞海你大胆……啊啊啊……”
老者在雨中打滚,疼的几乎晕过去。
他甚至连一句骂人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稀里哗啦!
府兵一拥而上,纷纷拔出兵刃,将权贵们死死围困其来。
“大胆,我乃当朝太子麾下,你们谁敢动手?是要造反吗?”
妇人尖锐的声音响起。
“林总督,要冷静……千万要冷静!”
刘副将冲过来,急忙阻止。
虽然,刚才林贞海怒斥权贵,让他心里很爽。
但真的烫印,可不是开玩笑。
“林贞海,立刻让你的府兵撤下去,否则小心我不客气!”
白简阅指着林贞海的鼻子。
蠢货,你是越玩越大,越玩越疯癫。
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人情世故,你是一点点都没有学会,反而学成个脑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简阅,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上任了吗?就敢来吆五喝六!我乃皇上钦点的广育府总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宵小之辈说话?”
“刘副将,你的职责是带兵打仗,我如何处置囚犯,也用不着你插手。”
林贞海目光看向一个城主。
这是最忠心的手下,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犹豫。
咔嚓!
城主心有神会,一脚踢断妇人膝盖,随后抓着妇人的头发,将其摔在林贞海面前。
带头人,就是要先处置掉。
呲!
手下把通红的烙铁递了过来,林贞海目光冷漠,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有些疼痛。
接下来,就是烤肉的焦糊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太子殿下,有人要造反,有人要造反啊……”
妇人泥浆里打滚,披头散发,疼的连滚带爬。
林贞海何其残暴,烫脸的时候,把头发都躺在伤口深处。
她身旁有个超一流护卫想上前,结果被几个城主直接打断双腿。
“太子殿下也是你叫的?你一个妖妇,也配污蔑太子殿下声誉?”
“太子乃国之储君,又怎么可能和你等囚徒有关系,再敢造谣太子殿下声誉,杀无赦!”
“给你们十个呼吸时间跪下,否则……杀无赦!”
林贞海一脚踢开妇人,冷冷盯着一群权贵。
现在的林贞海,活脱脱一个杀神。
“林总督,闹够了没有……”
刘副将真的急了。
白简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身旁的白副将已经调兵遣将。
八角城内乱,一触即发。
“林贞海,你想掌权?跳梁小丑,你凭什么?凭你一腔热血?还是凭这群乌合之众?”
稀里哗啦。
很快,白字大营不少统领跑过来,各个眼神透露着杀气。
白家私军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兵刃叮叮当当作响,随时可以冲杀上去。
府兵立刻落了下风。
“凭什么?”
“呵呵……我自然有我的依仗……白字大营是陛下的边军,是中州的边军,何时成了你白家的私军?”
“身为五城边境,你们围攻总督,是要跟着白家造反吗?”
林贞海很冷静,冷静的让人感觉到诡异。
……
“城主,怎么办?要不你去劝劝总督,咱们撤了算了,这样下去会陪葬啊!”
府兵之中,其实很多捕快都心里没谱,甚至还很恐惧。
论实力,他们可是最弱的一支。
哪怕没有白字大营,仅仅白家的私军,也足够阻止府兵了。
总督是疯了吗?
“不急,我相信总督,总督肯定有杀手锏!”
城主咬着牙。
“城主大人,看看这是什么局面,总督能有什么底牌,要有底牌早拿出来了……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快去劝劝总督吧!”
另一个捕头焦急道。
……
“在下承光教镇光使漠尚虹,奉苟鲁城城主,承光教教主向长风之命,率承光教众成员,特来增援总督大人。”
……
双方对峙。
内乱一触即发,刘副将甚至想找个机会,一举拿下林贞海。
一个疯子,会干扰大局。
这时候,暴雨中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
啾!
雪翼雕的啼鸣声划破天际,庞大的身躯撕裂雨幕,声势浩荡,最终轰然从八角城上空降落。
嗖!
嗖!
两个倩影身披蓑衣,从雪翼雕背上跳了下来。
雪翼雕抖了抖混身羽毛,雨珠飞溅出去,甚至刮的人脸疼。
“郡主?是坤业王爷家的郡主。”
“还有藤柔郡主!”
那群权贵死扛着不下跪,其中一人看清楚两道倩影的脸庞,大惊失色。
吼!
吼!
这时候,南门开始震荡,数不清的兽吼之声响彻云霄,音波在暴雨中肆虐,似乎连乌云都要生生撕裂。
“报……报……”
“人马……报告城主,报告将军……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马上要靠近南门……”
这时候,刘字大营一个统领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嗓子都已经哑了。
“魔教?”
白简阅盯着两个郡主,又盯着两个实力恐怖的老者,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在苟鲁城见过景风雷。
这可是能以一敌二的恐怖强者。
该死!
白简阅又猛的转头,冷冷盯着向长霜,眼里全是愤怒:向家,又是你们向家的畜生,看看你们向家做的好事!
向长霜目瞪口呆,呼吸都开始不顺。
向长风。
你不是在韬光顶和六大派打架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趟这趟浑水?
该死,我为什么是你的亲姐姐,我恨不得你赶紧去死……处处拖累我,每次你的名字出现,都没有好事情发生。
……
“传令下去,让承光教的朋友都进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所有囚徒,脸上全部烫印……这群人所携带所有金银财宝,都给我搜出来,全部堆在那座高台上……都堆在最显眼的地方,要让八角城所有人都看得到。”Χiυmъ.cοΜ
“白简阅,你白家私军如果不服气,可以先找承光教的高手切磋切磋!”
“二位郡主,多谢前来助阵……明知险境而不逃避,二位郡主才是巾帼英雄,这才是皇亲国戚的风采,一群狗东西,明明是逃兵,还想洗热水澡?”
……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烙铁开始忙碌,权贵们丑态百出,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嘶声力竭威胁,也有人求助两位郡主。
可没有谁能改变林贞海的决心。
……
承光教的堂主们,舵主们,各个身骑奇珍异兽,浩浩荡荡进城。
大部队还在后方。
玩家们也在匆匆赶路。
仅仅是先遣军,就足以让白简阅投鼠忌器。
刘副将心里又急又喜。
喜的是,这批援军质量奇高,江湖中人武功厉害,最擅长单打独斗,完全可以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急的是,林贞海真的在烫印,而且烫疯了,一个不落,连王爷家的公子都没有逃过,这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其实……根本没必要的。
但话说回来,这群权贵所携带的金银,居然如此庞大。
一个又一个木箱被撬开,高台之上堆满了金银财宝,刘副将心中有些绝望……自己拼杀一辈子,可能都得不到高台上一成的金银。
可怕的是,箱子还在不断被敲开。
这群权贵的财富,远远没有撬完。
简直该死啊。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他们能占有如此庞大的财富。
“总督大人,你给所有人都烫了囚徒印,你得罪太多人,以后不活了吗?”
赵攸佑都被吓了一跳。
赵藤柔只恨林贞海下手速度太快,否则她肯定会阻拦。
到不是心疼这批蛀虫。
林贞海这种官不容易,这一场浩劫下来,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个总督,是个清流!”
漠尚虹看了眼景风雷,眼底是浓浓的敬佩。
“中州朝堂如果能多几个这种官吏,苍生黎民又怎么会如此凄苦……哎……。”
景风雷叹了口气。
可惜的事,清流似乎向来没有好下场。
“郡主,我进京赶考的那一年,坤业王爷监考,他亲自讲学,给赶考书生们都上了一课……”
林贞海表情坦然,他眼神清澈明亮,瞳孔的血丝都挡不住一抹锐利清光。
白简阅皱着眉。
他和林贞海一批赶考,那年坤业王爷主考官,他也听过那堂课。
可坤业王爷具体说了什么,他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王爷说,世界上最难写的四个字,叫……浩然正气!”
“四个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要沾满鲜血,沾满执笔人自己的鲜血。执笔人抬笔之时,就要有粉身碎骨的准备,可能是万劫不复,也可能是遗臭万年……但天下苍生,却需要看到这四个字……”
“我一介书生,为官多年碌碌无为,也没什么真本事,唯一的能耐,就是握笔……粉身碎骨也好,遗臭万年也罢……这一次,四个字我来执笔……”
“对权贵来说,真的没有地狱吗?”
“我不许……既然没有地狱,那么,我就当你们的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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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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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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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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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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