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着靠在床头,脸色略带苍白,可脸颊又泛着不寻常红晕的男人,安宁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哪怕之前她已经亲自探过了他额头的温度,的确是烫的吓人,可她还是有点怀疑。
这男人……该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等着她乖乖自投罗网吧?
她必须要承认,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直到刚才……她亲眼看着蒙古大夫是怎么用外科手术刀将他后腰上已经溃脓坏死的肉,一刀刀给剜掉,她才真的信了。
权五爷是真的生病了,不是耍花样,不是装模作样。
心里,忽然有那么点气。
不是气别的,就是气她自己。
她……是不是把自个儿看的有点太高了?
人权五爷压根就没有为了拐她上床,故意把自己弄生病的想法。可她呢,还一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好像……人权五爷为了睡她一次,能付出多大的代价一样。
对权煜皇来说,她到底是什么?
锦上添花?
雪中送炭?
反正,是没有那么重要的。
“安小妖!”见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靠在床头的男人加重了语气,即便是透着病态的脸庞,也也就强势霸道阴鸷的不得了,“别让老子重复第三遍!过来!”
可这男人一双漆黑妖眸里,每次看她的情愫,也是懒得掩饰什么。
虽然二十八岁的人了,还未经人事,可有些东西,她也是看的明白的。更何况,他权五爷也还从来没掩饰遮掩过自己的那点子心思。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上千种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安宁还是决定用老办法——
能解决的,当场就解决!当场没法儿解决的,那就说明是她解决不了,那么……暂且扔着不管。不然,还能怎么办?
“权五爷,生病了就安分点。”安宁无奈的叹气,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儿,伸手帮他把被角掖好,“没听白大夫说么?你要多休息。”
窝在床上的男人,整个人被一床大大太空被给裹的严严实实。一双漆黑的妖眸浅浅的半瞌着,苍白的脸色上两团不寻常的红晕,让它看起来有那么点憔悴的味道儿。
褪去了桀骜猖狂,又褪去了狷狂阴鸷,却丝毫不影响权五爷的气势与气压。
什么叫睡狮?
那就是睡着了,生病了,也有一股子君临天下,让人心生不起反抗的雄狮。
虽然被太空被裹的个严严实实,看起来稍微有那么点憔悴,可权五爷,还是帅气的没了边儿。英俊的俨然一副……红颜祸水。
当然,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儿形容一大男人,是稍微有点不合适。
但这样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男人,看起来真挺有点林妹妹味道的。
可……也是看起来罢了。
浅浅的半瞌着妖眸的男人,比平常猖狂跋扈的时候,看起来要危险性低多了。
安宁也一时不设防备就坐在了床边,超过了平常她时时刻刻警惕的安全距离。
谁知,本是被太空被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那长臂不知道跟哪儿就摸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就那么轻轻一带,一扯,一拽。
安宁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你——”?“咳咳——”
她才刚张口,伸出去推他的爪子还没抬起来呢,男人就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安宁眼角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也不敢再挣扎了,温驯的趴在男人的身上。生怕自己一挣扎,跟他争执的过程中,让他后腰上的伤口又破裂开。
想想蒙古大夫刚才那话……下半辈子都得坐轮椅,很有可能还会丧失某些男性方便的功能……这罪过,忒大了点,她承受不起。
可身体上不挣扎了,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儿不吐不快。
“权五爷,生病的人就安分点!别再想着动手动脚,毛手毛脚的了。明白?”
又轻咳了几下,权煜皇盯着她的目光,与往日相比,少了几分锐利,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暗沉。
安宁就温驯的趴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结果等了半天,却啥也没等到。
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看着生病中的权五爷,再瞥着他要死不活的憔悴样子,她伶牙俐齿的小嘴儿,也说不出那些难听的话了。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又不是木头人,有些东西就摆在那儿,飘散在空气中,她再迟钝也该察觉出来了。更何况,她还不迟钝。
跟权煜皇的关系……现在已经变得有点不明不白起来了。
其实她自个儿心里都特别清楚,跟权煜皇做到最后一步,真的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如果不是这男人又生病了,搞不好昨天就已经做了。
“安小妖。”
“嗯?”眨了眨狐狸眼儿,安宁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不渴。”
想了想,安宁伸手将男人轻轻的推开,可她,却没有从男人的怀中推开。
估计是见她没有逃跑吧,权煜皇也没有吭气儿,而是任由她将自己的手臂重新塞进了太空杯中。
耳边,是她略带点鼻音,很特殊,很特别的那种只属于她一个的鼻音。
“蒙古大夫说了,发烧了就得捂汗。汗捂出来了,这发烧也就好了一大半。我已经跟律所请假了,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照顾你。”
权煜皇扬了扬眉头,“你会这么乖?”
她也不想这么乖,可这些人给她选择了没?!
律所那边……等她把蒙古大夫找来,姓权的就已经告诉她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她还能说什么?
留下来照顾他……没听刚才蒙古大夫说吗?这活儿就已经分派在她的脑袋上了。她倒是想拒绝,谁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明明已经是丫决定好的,现在又来问她为什么这么乖?
丫有病吧他!
扁了扁小嘴儿,安宁哼着鼻尖儿,“别折腾了,权五爷,您身体都成这德行了,还想干什么?乖乖蒙起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头疼,你给我揉揉。”
“你——”安宁猛地抬起头,只看到男人皱起的眉头,以及紧绷的薄唇。
心里,不知道怎么一抽,一软。
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声叹气。
“安小——”
“不是说头疼么?给你揉!你不躺好我怎么给你揉?!”
权煜皇勾了勾性感的薄唇,那抹弧度,的确有点得逞的味道。可惜了,安宁没看见,她正把拖鞋脱下来,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呢。
她才刚一在床上坐稳,男人的脑袋,就特别自然的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得,她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功能——
权五爷的移动枕头!
思绪,又转了几个圈儿。安宁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这男人等会儿有啥欠收拾的举动跟行为,她都得忍着,必须得忍着。生病的人,就是有这些那些的特权!
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儿,无视掉了男人故意若有若无蹭着自己胸口的行为,安宁将双手放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直到她手腕都发酸了,权煜皇才舒服的眯上了妖眸,蛮享受的从鼻尖儿哼了哼。
安宁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一点点开口找茬的机会都不给男人。
“好点没有?”
“嗯。”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没有的话——她想去隔壁卧房看看那小团子。她冷不丁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也会感觉各种不自在不舒服呢,更何况是一个才四岁半的奶娃娃?
小团子嘴上从来没说,但从昨天晚上那小团子一定要等到她回来,才肯放心的睡下就能够看出来了。
对于陌生的环境,小团子心里是很害怕的。
这凡尔赛宫殿里,只有她是那小团子所熟悉的人,而且也是半熟悉的。如果她不在小团子的身边,她真的有点担心。
“有。”
安宁咬牙,“还有什么要求?说!”
“冷。”权煜皇睁开他那双妖气四溢的妖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我要抱着你睡。”
“……权五爷,你在发烧啊!”
“发烧的才感觉冷,你没发烧过?”
啊……这倒也是。
发烧的时候,体温烫的吓人,但就是特别冷。蜷缩成一团儿,打着颤的冷。
想了想,安宁收回放在男人太阳穴的小手,“那我现在给你管暖水瓶去。”
去——
字儿还没落下,手腕又是一热,一烫,一疼。
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又整个人趴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安宁气的咬牙切齿。
丫都快烧的自燃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权煜皇!你又搞什么!”
权煜皇促狭的眼尾浅浅的挑起,眼尾扫了她一眼,猛地掀开了身上的太空被,将她拖了进去之后,太空被又迅速的盖在了两人的身上。粗糙的带着厚厚老茧的大掌,就掐着她不足盈握的腰肢儿,死死的让她贴在自己滚烫的身体上。
男人凑到她耳边儿,性感的且灼热的薄唇,就那么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耳垂。
热!
烫!
小声的语气含着促狭与笑意的打趣她,“暖水瓶哪儿有你这大活人热?”
安宁老脸儿,狠狠的红了红。
“姓权的!你都快病死了还耍流氓?!”
丫居然只穿了一条内裤!
还特么极为不要脸的硬把她按在那重点部位!摩擦!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这厮都一副随时会夭折过去的样子,还能耍流氓。
忍不住……又在怀疑。
这王八犊子,该不会是真的给她玩了一出苦肉计吧?
所以说也就不是她刚才自作多情咯?
可哪儿有人为了下半身的一时爽快,就把自己弄的真病成这死德性?
她在权煜皇的心里,真没这么重要!
对权五爷这种男人来说,女人,就是锦上添花,有了肯定好,没有其实也无所谓。对权煜皇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事业,是他的野心,是他们老权家的血海深仇。
心里,乱了乱。
于是连忙伸手去推死死搂着自己的男人。
“姓权的,你给我松开!”
“暖水瓶是不是一会儿就凉了?”男人认真且严肃的盯着她臊红的小脸儿,“你,持续发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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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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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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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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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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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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