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截失落的树杈已充分体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到最后他只能手脚并用抱住树干,再不敢染指任何嫩枝。
“赶紧下一步吧,我坚持不了多久。”怀抱树干也是需要技术和体力的,赵鹤只能祈祷树皮够粗糙,摩擦力够大。
临近的何之问仔细观察后,提醒战友:“你好像在以0.01米/秒的速度往下滑。”
赵鹤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要赶快行动,”与何之问同一树的周一律神色凝重,“不然我们会付出‘你’的代价。”
“……”这绝对是恐吓,纯的!
脚忽然被碰了一下。
赵鹤一激灵,浑身肌肉绷紧又蹭蹭往上爬了半米!
重新稳住后低头去看,六七个丧尸正张开臂膀殷切地希望能拥他入怀。
“算我欠你们的总行吧,”生死存亡之际,什么面子里子都比不上命,“都把数记清楚,杀一个还俩,今天你给我滴水,明天我还你涌泉!”
咣当。
赵鹤话音还没落,戚言那边已经戳倒一个。周一律那边戳偏了,但利刃也扎进了丧尸的脖子。与此同时,宋斐和吴洲都在尽力吸引丧尸过来,以便减少赵鹤树下的危险系数——在他说话之前,小伙伴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有人真的会在这种时候见死不救。
但有人主动开出条件他们也不会拒绝。
戚言:“欠我四个了。”
周一律:“搞定,欠我俩。”
赵鹤:“记真实个数就行,二以内的乘除法我自己会算……”
宋斐:“他俩都是长兵器,肯定他俩杀啊,那我们这些帮忙分散丧尸注意力的就没功劳了?”
寿司枪是周一律的传统工具,自不必说,至于戚言,则是将一把后厨找来的剔骨刀与同样在后厨发现的拖把的中空金属杆相结合——剔骨刀的刀柄刚好可以塞到稍稍砸扁一些的中空金属杆里面去,而且刀柄本身比砸扁后的金属杆横截面还要宽一点点,塞的时候很费劲——将刀锋深入仓库门的缝隙,待完全没入只剩刀柄,再借由刀柄抵着门的力道,一点点将金属杆向前推,直到刀柄完全没入金属杆——但塞完之后相当紧密,无半点松动。
宋斐他们原本也想照猫画虎,但找来找去拖把就两个,一个金属杆,一个木制杆,前者被戚言用了,后者无法开发。问二楼同学,更惨,只一个木制拖把,上头还没几根布条,别说改装当武器,原装当拖布都不好用。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赵鹤认了。
但亲战友也要明算账:“他们杀丧尸那都是有数的,你分散注意力这个怎么算,分散一个我也还你俩?”
“那我不成坑你了嘛,”宋斐一身正气,昂首挺胸,“唱一首歌,算三个,甭管我引过来多少丧尸。”
赵鹤有点不敢相信。一首歌的时间少说也得两三分钟,足够把所有丧尸引过去了,根本就是半卖半送。他居然还曾担心对方趁火打劫,真是……
自省羞愧中,赵鹤郑重点头:“成交。”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心里此刻只剩友谊的小船,在碧波上荡漾温暖。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乔司奇:“三个。”
“牛三斤~~牛三斤~~你的媳妇儿叫吕桂花~~吕桂花~让问一问~最近你还回来吗~~”
乔司奇:“六个。”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乔司奇:“九个了。”
赵鹤:“三以内的乘除法我也会!”
“happybirthdaytoyou~~happy……”
赵鹤:“够了!”
乔司奇:“这个是有点过分啊,好歹改一下to谁啊,对了赵鹤,你有没有英文名?”
赵鹤:“jasper。”
乔司奇:“还挺朗朗上口的。”
赵鹤:“那是,我自己起……呸,谁要跟你聊这个了!我毁约,我现在立刻马上要毁约!”
夜莺般的男低音中断在风里。
宋斐:“违约金,十个,连之前的,一共十九个。”
赵鹤:“……还一辈子我也还你。”
友谊的小船还没享受几缕阳光,就在冰山下支离破碎。
1班两位激战正酣,2班三位帮不上忙,插不上手,故而有幸围观了同班同学被坑的全程,一时感慨万千——
何之问:“他说要唱歌的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吴洲:“幸亏我这棵树结实。城市套路深呐。”
冯起白:“农村地也滑。”
二十六个丧尸,被戚言和周一律联手灭掉十二个,还有十八个——丧尸点里有四个顺着歌声跑了出来。
捅丧尸也是个体力活,很多时候不能一击即中,要反复刺,而且要很大力才能刺穿头颅,灭掉十个,已经让两个人的肩膀酸疼得不行。虽然可以用意志力坚持,但效果的打折是显而易见的。之前最多三下就能刺中毙命,如今四五下才能刺中,还未必能刺得深。xiumb.com
战友们也不瞎,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同一棵树的何之问和冯起白就自告奋勇接过□□,在前辈的指导下,开刺!
十分钟以后,十八个减少到十三个。
因宋斐停止歌唱,再没有丧尸从快递点里出来,不知道是都藏着,还是里面已经没有了。
二十分钟以后,十三个减少到八个。
何之问和冯起白也不是铁打的,加上不熟练,体力也到了极限。
同样到极限的还有赵鹤——他已经抱树半个小时了,加上宋斐的摧残,身心俱疲。
“同志们,”赵鹤仰望星空,一声叹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全体战友:“你刚说完你再也不装逼了……”
赵鹤:“坏消息是我好像抱不住了好消息是我多少还能带两个一起走。”
一口气说完,没等小伙伴们反应过来,赵鹤已经松开了一条胳膊,让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往下掉,而是咬着牙仅凭双腿和单手就维持住了在树干上的固定。而那松开的胳膊是为了抽出一直插在腰间的军刺,待到军刺入手,他双腿一松,整个人砰地一声,稳稳落地!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聚在戚言和周一律树下最外围的几个丧尸率先回头,看见他在地上之后,立刻转身向他扑来!
赵鹤握紧军刺,半步不退,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肃杀凛然。
“你个**!”
吴洲破口大骂,直接从树上跳下来,生生将刚刚经过他树下的一个丧尸扑倒!丧尸想要挣扎,吴洲一刀捅进它眉心!
随后赶来的丧尸直接扑上他的后背,张嘴就要咬他的肩膀!
吴洲一时不察,眼看就要中招!
电光石火间,一筷子戳进丧尸后脑勺——宋斐来了。
那头赵鹤被三个丧尸包围,他一脚踹飞一个,一胳膊抡开一个,第三个直接军刺招呼!
被踹飞和被抡开的一起撞向乔司奇所在的树干,树干没事,johns脚下的树杈晃得厉害,一个没站稳,他直接栽歪下去!
眼看就要落入俩丧尸怀抱,乔司奇绝望了。电影里的这种时刻主人公一定是闭上眼睛等死,但他不,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究竟是咋死的!
啪叽。
他没死,只是摔了个嘴啃泥。
两个丧尸已经被及时赶过来的吴洲和宋斐扑的扑,扯得扯,如今正纠缠在一起!
乔司奇从怀里掏出瑞士军刀,先是最近的吴洲,近乎光速跑到那人身边照着压在他身上的丧尸后脑勺就是一刀!
用力将刀抽出,乔司奇没有半点耽搁,几步瞬移到宋斐身边,同样一刀!
宋斐眼见寒光乍现,就着握住丧尸肩膀的姿势一把将对方转到寒光来临的方向!
扑——
光尽,刀入。
惊出一身冷汗的宋斐长舒口气:“你下次能不能看准了再捅!!!”
地面上的丧尸剩下八个。
地面上的同学有四个。
八个丧尸里五个还坚持同周一律或者戚言作斗争。
余下三个,后知后觉转过身,朝地面上的活人走来。它们不像之前的那些丧尸,遇见活人就激动生扑,它们走得很慢,更像是某些电影里的丧尸,一步一步,笨拙而迟缓。
但就是这样缓慢的逼近,反而更有一种恐怖的压迫感。
四个人面色迟疑,竟一时不知该冲上前肉搏,还是撒丫子逃跑。
宋斐:“打吗?”
吴洲:“四对三,干的过。”
乔司奇:“那边还有五个呢,都被引过来了怎么办?”
赵鹤:“正好一锅端。”
宋、乔:“都是谁给你们的信心啊!”
吴、赵:“奥林匹克。”
事实证明,吴、赵两位同学担得起更高更快更强的奥运精神,尤其是赵鹤,之前手酸到不得不冒险弃树,这会儿大杀四方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没半点拖泥带水。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四打三问题不大,四打八就要命了。
就在赵鹤吴洲分别撂倒一个,宋斐也重创第三个之际,另外五个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蜂拥而至!
更要命的是,被宋斐插中嘴巴的第三个,忽然抬手抓住了宋斐握刀的手臂!
宋斐一惊,极度寒冷的颤栗从被握住的地方传遍四肢百骸。
就在这失神的一刹那,新跑来的丧尸已经立于眼前!
宋斐再不顾上拔武器,一个就地滚,躲开新丧尸的生扑。
新来者扑到了重创丧尸的身上,被身后追过来的戚言一枪毙命!
事实上在五个丧尸转移目标的瞬间,戚言和周一律就从树上跳下来了,见他俩行动,冯起白与何之问也不落人后,跟着下来。
四打八变成了八打五点五,等到戚言这一枪下去,就成了八打四点五。
没有输的道理。
只要咬牙坚持住!
哒哒哒——
缠斗中的小伙伴虎躯一震。
是脚步声,很多个杂乱在一起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上树!”戚言当机立断。
赵鹤踹飞第二个丧尸,简直绝望:“还爬?!”
戚言没理他,已经甩开纠缠的丧尸先一步回到制高点!
这脚步可能是人,也可能是丧尸,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后者,他们都不能冒险!
仍是宋斐拽乔司奇,周一律和戚言负责冯起白和何之问,包括单独上树的吴洲,大家不用约定,已然有了某种默契。
除了赵鹤。
他没有选择自己当初那棵树,而是在第二次送何之问上树之后,一胳膊肘顶上尾随而来的丧尸胸口,将之大力顶开,之后一个向上蹦,硬是窜到了离地一米多高的树干上,且完全不敢做停留,继续向上,直到爬得跟周一律肩并肩,方才罢休。
周一律有苦难言,总觉得自己这棵树在不久的将来会连根折断,轰然倾倒!
五个丧尸最终没能阻止小伙伴们上树,连动作最慢的冯起白,也就是被咬了一口脚尖,索性运动鞋够厚实,没有伤及皮肉。
杂乱的脚步声已随夜风来到跟前。
树上八个小伙伴不约而同远目眺望,只见月色下一个人影狼狈狂奔,在他身后是七八个丧尸。那人跑得很快,丧尸已经被他拉开一段距离,看落在最后的丧尸的位置,他们应该从超市那边来,而投奔的方向,则是这里。
人影近了。
更近了。
近到宋斐他们可以清晰认出这张脸。
近到那人可以清晰看见树上的他们。
终于,奔跑者来到树下,没有犹豫,直接往上爬。他选的是一棵没有人的树,不知是防备着他们,还是有不受欢迎的自知之明。
那人身手矫捷不逊于赵鹤。
体重该是比赵鹤轻的,因为人家稳稳栖身到树杈之上,目测,暂时没有跌落的危险。
“咱们真有缘。”
于梓晟的微笑,在清冷月色下,奇异地同他刚被救进超市时的笑重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存稿箱君,壮壮出门办事了~~(是的,我也是一年能用上几回存稿箱的女子~\(≧▽≦)/~)
本章的三首歌有两首就不用科普了,噗,只剩下一首奇怪滴《牛三斤》,原唱杨坤,只出现在电影《手机》里,真的就这么两句,可谓短小精悍(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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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霸王票的小伙伴们明天一并感谢,么么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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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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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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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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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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