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别想跑。看见你好几回了,到底哪个班上的学生,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许多硬被她拽着往走廊左边走。她都烦躁了,想一把推开这个多管闲事的女老师,干卿底事,厕所又不是你家的。她还头回听说在教务楼里上个洗手间还要被教训何为规矩。
一忍再忍,必须忍,学生是学校的天然弱势群体。许多强压下翻脸的冲动,企图有话好好说:“老师,我只是用了一下洗手间而已,门口又没标志说不能用。”
“学校没厕所吗?跑到老师楼里屙屎撒尿,脏不脏啊你。”
许多忍无可忍,冷下了脸:“洗手间就是方便的地方,哪儿的洗手间都一样。”
两人的争执声惊动了边上办公室的人。有个中年男人走出来,皱着眉头问:“小吴,怎么回事啊?”
被称为“小吴”的女老师立刻找到了组织,一把将许多往前面推,义愤填膺:“陈主任,你看看现在的学生,抢我们老师的洗手间用,都成什么样子了。”
许多一个踉跄,肋骨下缘靠近肝脏的位置撞上了墙角的直角,疼得她一下子就蹲下了身子,蜷成了一只虾米。许多心道坏了,肋骨不会骨裂吧,这疼劲儿不对劲啊。
陈主任一见学生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忙喊人一起将人扶起来,赶紧往校医务室里送。校医是个中年女大夫,有一张微胖粉白的脸,看上去非常和气。
许多也不用人帮忙叙述病情,直接上主诉,右下腹肋骨下缘处外伤五分钟。
校医愣了一下,许多惊觉自己失言了,连忙企图转移注意力:“医生,我肋骨时不时裂了,疼得邪乎。”
校医给许多按了按,感觉不像骨折。但是骨裂是骨折的特殊情况啊,她也不能完全排除,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比较好。
闯了祸的吴老师还有点儿不耐烦:“我就让她走到我前面而已,站不稳,能摔得多严重。”
许多按着受伤的位置,也不辩驳,就眼泪汪汪地看着陈主任,可怜兮兮道:“老师,我骨头会不会断啊?呜呜呜我还要回去上课呢。”她是真哭。她可是相当怕疼的一个人。她上班时不小心擦破膝盖,消个毒都自己下不了手,护士看不下去上来帮忙,碘伏棉签才碰到口子,她就“呜嗷”一声,委委屈屈地控诉:“你们都骗人,说碘伏消毒不疼,明明疼死个人。”
护士:……我完全不想理你。
因为当时他们班同学在数学老师办公室排队,队伍尾巴都到走廊上了,有好几个人看到了许多跟女教师的争执。班主任很快就知道了许多受伤的事,匆忙赶去了校医务室。
许多见了班主任就“哇”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老师,我疼,老师,我骨头是不是断了。”
班主任也有点着慌,跟教务处主任打过招呼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学生的情况:“我班上的班长,全校第二名进的学校。”
许多脸上在哭,心里头却奇异地平静下来。教务处主任主管全校的教学工作,成绩好的学生在老师面前总是比较占分量。
陈主任没再问吴老师的意见,学生的班主任都来了,还是赶紧把伤员送去医院吧。
如果按照骨折病人的搬运原则,自然是去枕平卧位,硬木板抬去医院。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后是许多坐在班主任的自行车后面,推着走。她一直起身子走路就牵动到受伤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m.χIùmЬ.CǒM
拍了X光没有发现明显的裂缝。其实许多好想做个核磁共振,可惜镇卫生院连CT机都没有。一直想走不敢走的吴老师终于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装的跟缺胳膊断腿一样,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嘛。”
接诊的大夫一面写处方开药,一面怒怼回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小姑娘撞了那么乌紫的一大块,我看了都替她害疼。什么叫没事,软组织挫伤!怎么说话呢,非得人骨头断了你才高兴是吧。”
陈主任有些尴尬,伸手拍了下大夫的肩膀,使眼色:“学校老师,也是被孩子吓到了。”镇子就那么点儿大,学校跟卫生院隔了不到两百米,不少人都熟得很。
大夫从鼻孔里头喷出一口气,撕下写好的处方笺,往桌上一拍:“拿药去吧。”
没人接处方。拿药就意味着掏钱,刚才拍片子的钱是陈主任掏的,他正跟大夫嘀咕什么,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许多装懵懂,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直抽抽。班主任大概是看不下去,探身要接处方。许多拽了下他的袖子,语气焦急:“老师,我不会耽误上课吧。”
开玩笑,她才不能让班主任掏这个钱。这钱该谁承担就谁掏。万一班主任掏了钱学校又不让报,那她是还钱给他还是不还。还的话,她凭什么遭了大罪还得掏钱;不还的话,她岂不是无端欠了个大人情。
陈主任大概是看这样下去不行,不得不开口喊人:“小吴,劳驾你跑一趟药房,把药给拿了。”
吴老师磨磨蹭蹭,老大不愿意地捏起了处方,出了门诊室。许多心头微松,不让她掏钱意味着事件定性,她没有责任。学校里头又没监控,万一真扯起皮来,她找谁说理去。她再是好学生也不过是个学生,吴老师怎么说都是陈主任的同事。到时候为了学校的荣誉名声,事情会被扭曲成什么样都不好说。
将一切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她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可惜她放心的太早了。一会儿就有个中年护士拿着处方皱着眉头进来,一脸尴尬的笑:“王医生,你看这个,那个女的非得只拿两种最便宜的药。我不同意,她还要跟我们闹。”
吴老师脸上涨的通红,气急败坏地追过来:“你这护士怎么回事,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剩下的几种药我家都有。”
许多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然后又转头看陈主任,轻声道:“老师,你别觉得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初二的思想政治书里面有教法律呢。”
吴老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你这学生怎么回事?说这话什么意思,威胁老师是不是。张老师我不是说啊,学生除了学习以外还要加强思想教育,尊师重道懂不懂!”
许多低头不吭声,等她发泄完才慢慢抬起头,声音依然没有提高半点儿:“老师应该以身作则。”
陈主任见不像话,训斥道:“小吴,赶紧的,去把药拿了。人家王大夫也不闲,还等着药拿过来教孩子怎么吃。”转头又哄许多:“许多啊,老师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不要太急着上课,身体养好了才有革命的本钱嘛。”
许多看着陈主任,静静的,就是一言不发。
门诊外面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婧背着书包,连头发都跑散了。一见许多连忙奔上来扒着她的肩膀焦急地四下看:“伤了哪儿啦?他们说你人都站不直了。呜呜呜多多,你别吓姐姐啊。”
大概是疑心生暗鬼。许多总觉得那两位女子作为重要道具从沙滩走过后,陈雪明显松弛了下来,一直跟许婧嘀嘀咕咕个不停。陈雪的爸爸也跟许爸打招呼,给他递了根香烟,热情地要帮他点上。
许多立刻冲上去抢下爸爸嘴巴里头的香烟,怒气冲冲:“爸爸,说好了的,不许在我们面前抽烟。”
许爸有点儿尴尬,但他不习惯在人前教训自家孩子,只好连连点头摆手:“不抽,不抽,答应我们二姑娘的,坚决不抽。”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陈雪爸爸表示要请他们吃中饭,被许爸笑着谢绝了。许宁一直期待着野餐,他才不会扫孩子们的兴头。
等到陈雪跟她爸爸走远,许婧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太好了,幸亏不是陈雪,否则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许多轻吐一口气,正色道:“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但是陈雪这个人,姐,你离她远点儿吧。昨晚那个人就是她!”
许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喃喃道:“不会吧,刚才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啊。陈雪又不会术。”
“姐,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昨晚咱们碰上一个疑似你同学的,呃,失足少女。然后你同学今天就剪了短发出现了。最神奇的是,那个失足少女又顶着昨天的造型跟同伴跑到这里来特地叫咱们再看一眼。这里做什么生意啊?没看到大家都躲着她们么。大白天的弄成那样,也不怕被人当成白日见鬼。”
许婧还是不相信,连声辩解:“她爸还陪着呢,她爸准她干这个?不打断她的腿才怪。”
许多的心头涌现出无言的悲哀。心道,亲妈逼上小学的女儿出卖身体来供养她花天酒地的都有,养女儿干这行算什么稀罕事。
“她说是她爸就是她爸啊。亲爹哪儿有这样看自己女儿的,专门盯着胸脯跟屁股看,不是神经病就是变态!”许多厌恶地瞪了眼陈雪跟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这人色眯眯的,看她姐的眼神让她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许爸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毕竟走过不少地方,还干过销售,称得上见多识广。这些人出现的太刻意,跟排练好了似的。那个爸爸一口一个阿雪,这是广东这边人的习惯叫法。他们老家那边没这个起小名的习惯。
许多还瞪自己的爹:“人家给你烟你就敢接过来抽?万一在里面加了料怎么办?”
许宁也浑身一个激灵。学校还发了禁毒宣传资料呢!里面有个故事就是主人公出差签合同时,对方给了他一条烟,说是本地特产。他抽了以后离不开,乖乖签了损失重大的合同,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进戒毒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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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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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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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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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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