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人会怀疑,事到如今,江南的元军已经丧胆,或许还有那么几个忠于元朝的大将,也有那么一些能打的士兵。
但是大元朝江河日下,又岂是几个人能扭转的?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只看是文吃还是武吃了。
既然事情不算复杂,张希孟就没有跟在老朱的身边,他被留了下来,除了组织后勤,管理俘虏,协调各军之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使命,照顾马氏!
没错,马氏距离生产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或许三五天,或许就在眼前,至多不会超过十天。
作为老朱家的第一心腹,张希孟责无旁贷,需要尽力确保这个万众瞩目的孩子,顺利降生。
张希孟还能说什么,朱标这个兔崽子,还真是享受万千宠爱啊!
朱元璋已经引兵离去,张希孟每天两次,过来探望马氏,顺便陪着她聊天解闷。
这一天刚刚告辞,就有人找来了。
“先生,大事不好了!”
张希孟眉头一皱,“什么事?是主公那里?”
“不是,是小明王派来了钦差!”
“钦差?什么钦差?是要送吴百户回来?”
送信之人摇头,显然刘福通没有这个好心肠,派来的钦差正是郭天叙和张天佑两个,他们带着韩林儿的圣旨,过来准备上任都元帅和右副元帅。
张希孟听说是这么两块料,简直笑出来了。
派谁不行,偏要派他们俩过来!
是这俩货没有自知之明,还是刘福通太高估他们的作用了?
很凑巧,朱元璋不在,就让自己处置了这俩货吧!
张希孟完全有这个资格,因为当初就是他把郭子兴等人送去怀远的。如今郭子兴早就死了,只剩下了郭天叙和张天佑,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至于韩宋的旨意,老子不承认的旨意,比起擦屁股纸又如何?
很多人都认为朱元璋是韩林儿的臣子,这话其实是值得商榷的,韩林儿的确下旨,封了朱元璋左副元帅的头衔,但是老朱并没有接受,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并不算是韩林儿的臣子。
但是彼时老朱实力弱小,需要找个靠山,也就接受了龙凤年号。
从一开始老朱就没打算给韩林儿当臣子,明白这一点之后,就会明白,像马氏这种老朱的枕边人,是绝对清楚丈夫心思的,日后韩林儿死了,马氏只会拍手称快,如果非说马氏震怒,跟丈夫吵架,只能说一次黑俩。朱元璋没有那么阴险狠辣,他对韩林儿的态度,手下将领人尽皆知。
对于马氏来说,如果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都没法和丈夫心心相印,也就没资格得到老朱的尊重了。
只不过如今的朱元璋,已经渡过了长江,手上握着十万大军,论起实力,丝毫不比刘福通差多少。
就连使用龙凤年号的事情,也鸭子睁眼——大可不必了。
张希孟高居主位,笑呵呵瞧着,不多时郭天叙和张天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算起来他们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如今的郭天叙比以前沧桑了许多,尤其是脑门上的纹,深深可进皮肤里,无论如何,也没法平展开。
张天佑更惨,鬓角竟然有了白发,憔悴苍老,提前进入老年了。
这俩人看到了张希孟,也是一愣,这小子可是朱元璋手下头等刁钻古怪的,最是不好对付。
顿了顿,郭天叙才开口道:“元璋呢?我们要见元璋!”
张希孟笑道:“主公有军务在身,你们该清楚,有些话跟我说,其实比跟主公说要稳妥,万一主公震怒,你们的下场可不妙啊!”
郭天叙脸色很不好看,他轻咳道:“张希孟,你不必危言耸听,我们是来给重八送一场天大的富贵,他就要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这还不是好事吗!”
“呵呵!”张希孟冷笑了两声,“你们说得不会是刘福通给的官职吧?”
见张希孟点破,郭天叙也只能承认。
“刘太保很看重元璋,派我们过来,给他官职。一下子就是元帅,和我爹当年也差不多了,这还是小明王陛下亲自任命的。元璋在短短几年之间,就爬到了如此高位,真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只能说元璋有本事啊!”
面对郭天叙嘴里的大富贵,大造化,张希孟眼皮不抬,忍不住哂笑。
“刘福通给主公位置,也不会忘了你们二位吧?”
郭天叙沉吟道:“的确如此,刘太保任命我为都元帅,任命舅舅为右副元帅,不过你放心,我们只会抓大略,统军打仗的事情,还都是元璋的,我们不会给元璋添乱……”
啪!
还没等说完,就被张希孟一巴掌打断!
“你们还想抓大略?你们配吗?”张希孟嘲讽不屑,看着这俩人。
郭天叙尽管有些惶恐,可还是不服气争辩道:“好歹我爹是濠州红巾首领,元璋能有今天,都靠我爹的提拔赏识,知遇之恩,人尽皆知。我如今不干涉元璋用兵,难道挂个元帅衔,要个虚名都不行吗?”
“不行!不光你不行,你的主子刘福通也不行!”
“你!”
郭天叙气得咬牙,“我,我们都是大宋的臣子,是小明王陛下任命的官吏,没有什么奴才主子,还请你自重!”
张希孟被气得笑了,这俩货到了如今,还拎不清,真是无药可救了。这世上不缺糊涂人,但是能糊涂到这个地步,也是难得。谷
“既然你们以韩宋的臣子自居,那咱们就从这里说起……虽说韩山童和刘福通掀起了红巾起义的序幕,但是天下红巾军,可不是他们的部下!各地的红巾皆是响应义军,仅此而已,不然总不能说彭祖师也是他刘福通的属下吧?”
“大家举事的时候是一样的,如今他建国号宋,想要号令天下,那就要拿出真本事来。派你们两个过来,除了能贻笑大方之外,别无用处,如此看来,刘福通的格局心胸,不过如此。他又如何能让我们心服口服,这不是笑话一样吗!”
“你!”郭天叙脸涨得通红,他也没有料到,张希孟竟然是如此不留情面,连小明王都不放在眼里。
他怀里还揣着圣旨,当真就半点用处都没有吗?
“张希孟,你说濠州红巾不是小明王的部下,但是你别忘了,濠州红巾的大帅,可是我爹!是我爹给了朱元璋今天!”郭天叙恶狠狠咆哮。
张希孟更是仰天大笑,“郭天叙,要是不知道内情,许是还被怒糊弄过去了。可是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这种三岁孩子的话了。郭大帅去了,本不该说什么,可是你这个不孝之子,还打算打着他的旗号生事,那就少不得要多说两句!当初应对元军攻城,你们父子端坐帅府,看着主公出生入死。”
“随后赵均用挟持郭大帅,是我家主公不避生死,救出了郭大帅。后来你们被赵均用逼得无处可去,又是我家主公把怀远让出来,给你们暂时存身!乱世之中,能做到这些,已经堪称至德!便是郭大帅重生,也不敢说我家主公欠他什么。”
“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可惜,你们父子不争气!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濠州红巾,可现在呢,你们两个给刘福通当了狗,反过来要对濠州红巾下手,你们的心里,几时有了濠州红巾四个字?反倒是我家主公,处处以大局着想。安顿郭大帅,给那三位元帅容身之地,收容郭少帅,除掉了孙德崖和赵均用,一统濠州红巾,如今更是带领着淮西猛士渡过长江,打开大好局面。”
“你们两个又跑来了,你们嫉妒主公,总觉得自己了不起,殊不知如果没有主公,刘福通岂会看你们一眼?你们把自己当成人物,说到底,你们就是拿来恶心主公的一坨腌臜之物罢了!”
张希孟毫不留情,撕扯下来郭天叙为数不多的脸皮,所谓郭子兴的余荫早就不复存在。他们也是仗着刘福通的势力,才敢回来。
结果又踢到了铁板,郭天叙和张天佑气得浑身哆嗦,脸色一变再变!
“好!张希孟,你如此侮辱哦我们,那就走着瞧!”
这俩人转头就要回到亳州,去主人的怀抱寻求温暖。
笑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朱家军的面子在哪里?
直接有士兵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走不了!”
郭天叙真的惊到了,什么,莫非张希孟想对自己不利?
他情急之下,掏出了怀里的圣旨,高高举起。
“我,我是小明王的钦差,谁敢动我?”
这是好大威风!
士兵们稍微一顿,张希孟直接道:“拿来,让我好好瞧瞧这份旨意!”
得到命令,士兵立刻动手,不由分说从郭天叙手里抢来了旨意,奉送到了张希孟的面前。
张希孟伸手抓起来瞧了瞧,并非什么专门的旨意,就是一块黄色的绢帛,旨意行文也不合规矩,只是后面龙凤政权的大印,还有点模样!
如果能留到几百年后,没准还是个文物……张希孟看了再三,很想啐一口,然后送回去。
可一想刘福通也是个好汉,还要指望着他们消耗元军呢!
张希孟提起笔,就在旨意的背面写下几句话:多谢小明王陛下送回两个畜物。还望小明王陛下将另一个人也尽快送回来。果真用心北伐,我们可以派遣使者,仔细详谈。
又斟酌了少许,张希孟在最后加上了一句: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乎?
合作可以,想要我们臣服,免谈!
写完之后,张希孟就封了起来,交给了亲兵。Χiυmъ.cοΜ
“送去亳州吧!”
士兵答应着下去,张希孟带着淡淡的笑,走到了这俩人的面前,“护身符没了,感觉如何?”
郭天叙的脸色惨白,张天佑浑身哆嗦,两腿发软。原来他们视为天兵的刘福通,竟然吓不住朱家军,俩人终于变色惊慌。
“你,你不能杀我们!”
张希孟大笑,“没什么不能的,不过也确实不值得杀,毕竟主公的孩子就要降世了,讨个彩头吧!来人,把他们送去,交给也先帖木儿管教,要让他们俩改过自新。”
这俩人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也先帖木儿笑得那叫一个开怀……过去他们这边,都是从元廷过来的,现在突然多了两个红巾军的,原来不肖子孙那里都有,只是大元稍微多了点而已。
“行了,从明天开始,你们俩负责清理马粪,每天不推够一百车马粪,不许吃饭!”
郭天叙和张天佑顿时懵了,怎么回事?我们竟然会被鞑子欺负?
欺人太甚了!
“拼了!”
这俩人鼓足勇气扑了上去,而对面除了也先帖木儿之外,还有哈剌章、三宝奴、纳哈出、秃坚。几个人一字排开,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快来吧,让我们好好切磋一番。
不出意外,这俩人被打得浑身是伤,蜷缩在地上,哀哀痛叫。
“呸!真不禁打!”
也先帖木儿一扭头,就笑道:“咱们痛击红贼有功,今天晚上把那坛果酒拿来,好好痛饮一番!”
纳哈出等人一起拍巴掌,咬牙切齿:“没错,这可是咱们剿匪以来,最大的捷报,当浮一大白!”
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理会地上的两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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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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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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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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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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