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会儿话,赵长宁就觉得又困又累,有点撑不住了,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上学。窦氏见赵长宁一脸倦色,心疼道:“我儿,你今天便先睡下吧。娘记得妹妹的事,明日早些叫你就是了。”
赵长宁今天真是累了,便没有推辞。由贴身的顾嬷嬷服侍着去了东厢房歇息。
赵承义也歇在了窦氏这里。
找赵玉婵的人倒是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还跑得不远,仍然抽泣地哭着,不要别人碰她:“你们找婉姐儿当闺女吧,别要我了!”
窦氏气得很:“你和你哥哥顶什么嘴,他每日这么辛苦,你又懂得么?”
赵玉婵委屈地道:“哥哥有什么辛苦的,不就是读书吗。再者媛姐儿的哥哥就从来不说她半句,哥哥凭什么说我。”
窦氏也觉得女儿哭得可怜,叫女儿坐下来,给她洗了把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生气你两天就好了。这两天你就乖巧一点,莫要惹他生气。娘什么都依你的。”
赵玉婵被母亲搂在怀里安慰了一会儿才好,拉着母亲的胳膊说:“那我要两枚金蝉子。媛姐儿有一盒的金蝉子呢!”
“金蝉子……”窦氏有些犹豫,“你哥哥明年春闱,怕是要好花一笔银子的。”
“媛姐儿有一盒的。”赵玉婵不高兴了,“我跟媛姐儿都是嫡出,但她平日吃的穿的,样样都比我。我要个金蝉子都没有么?”
窦氏也没办法,她还要补贴二女儿、三女儿,长宁这里花销不小,但都是要花钱的,家中庶女也有五六个,大小都是赵家的女儿,每个月就是月例都要给出去几百两银子。但她对女儿有求必应,只能点头,“好好,金蝉子。娘给你打一对就是了。”搂了女儿一会儿,叫春绣夏绣两个带她下去睡觉,“轻着点,莫吵着大少爷。”
两个丫头带着赵玉婵下去了,窦氏才坐下来歇一口气:“姐儿不省心,竟然对长宁说那等诛心的话。宁哥儿为了咱们……”窦氏说到一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茫然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安抚她:“等咱们哥儿中了进士,您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这中进士谈何容易,大老爷是考了三次才得了个同进士回来。宁哥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若能考上了,我何必这么算计着过日子,可惜老爷那清水衙门没油水,靠那点薪酬过日子怎么能不紧巴巴的。”窦氏叹气。“对了,你方才说你看到小丫头怎么了?”
宋嬷嬷凑过来对窦氏耳语,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太,此事决不能轻饶,否则以后丫头们都有学有样地勾引少爷,咱们长房不就是乱套了么?她们要是怀着当姨娘的心思,迟早要出事的。奴婢以前看都罢了,如今宁哥儿都要考会试了,更由不得这帮浪蹄子兴风作浪!扰乱了大少爷考试的心思。”
窦氏没有主心骨,却也不是傻,听到这里果然气愤,“这没皮没脸的小贱人,竟然敢勾引我儿!”她才靠在秋香色金线蟒堆枕上,沉下脸道:“去把香芝给我拉上来。”
还在下人房休息的香芝,也就是刚才给赵长宁抹药膏的那个,被几个丫头给拉了上来。
她跪在窦氏面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茫然地请了安说:“不知大太太找奴婢有何事……”
窦氏示意了身边的宋嬷嬷一眼,宋嬷嬷冷着一张脸,走上去就扬手给了香芝一巴掌。
她立刻被打得扑到地上,白嫩的脸立刻高高肿起来,嘴里腥甜,耳边嗡的一声响起来。宋嬷嬷扯起她,就又给了一巴掌:“小贱蹄子,你多臊的一张脸!敢来勾-引大少爷了!”
香芝才知道是为什么,她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太太……我没有,没有勾-引……”
宋嬷嬷又一把扯开她的衣襟,把那肚兜儿露出来:“你这臊货!穿这东西不是勾-引大少爷是什么,好不要脸的蹄子!”又是几巴掌劈头盖脸的打下去,香芝不过是个弱女子,头发散了,哭得泣不成声,早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窦氏看着香芝被打,却也没同情,敢败坏她的儿就别怪她不客气,喝了口茶道:“把那些奴婢全给我叫过来,好生看看,勾-引少爷是个什么下场。”
她院子里的丫头都被叫了过来。
香芝发髻凌乱,衣裳也被扯破了。被几个婆子打得脸都废了。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奴婢……没有,只是看到少爷擦药,想着……想着别让少爷动手……”
宋嬷嬷冷笑道:“屋里头的大丫头、管事婆子都死了么,要你个伺候茶房的贱婢来动手?你是什么身份,少爷是你能伺候的么?”
又有两个仆妇上前,揪着她的头发又重重地打下去。打得她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只剩半条命。
见打得差不多了,窦氏才一扫众位丫头,开口说话:“这屋里头的,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我好好掂量着。谁要是再敢做勾-引之事,我定将她活生生打死,扔到乱坟堆里叫野狗啃尸,都给我听到了吗?”琇書網
众丫头见平日和善的太太说话这般冷酷,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听到说话,才忙跪地应是。窦氏觉得震慑作用也达到了,才准他们回去睡觉。香芝也没被打死,只是一副门板给抬出了赵家。
赵长宁睡得一向浅,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身边守着她睡觉的老嬷嬷就立刻点着了烛火。“哥儿,您睡吧,太太这是收拾下人呢。”
赵长宁知道是那丫头被打了,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习惯了,但其实是没有的。她靠在老嬷嬷的膝头,轻轻地闭上眼睛:“嬷嬷,其实我刚才……是有意放她一马的。”
“哥儿宅心仁厚。”老嬷嬷抚摸着她的长发,看到她如玉秀美的侧脸,心里充满了怜惜,“哥儿今天累了,好生歇息吧。”
“祖父叫我罚跪,长淮见我站不起来,却拉都不拉我一把。”赵长宁闭着眼静静地说,“玉婵又这般不懂事,叫娘给宠坏了。我觉得有点累,她只当我是顶天立地的哥哥,该承担责任的……”
这番话说得老嬷嬷心里一酸,“当年太太连生三女,您舅家又出了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把您当成男孩养,否则在这赵家,没有个男孩,太太和几个姐儿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您看看您二姐,就因为没给二姑爷生个儿子,现在在姑爷家头都抬不起来。”
“我知道。”赵长宁轻轻地说。
窦氏为什么把她当男孩养这事,她还是清楚的。
当年窦氏家族式微,接连生了几个女儿,在家中抬不起头。尚还在世的赵老太太对窦氏脸色也不好看,正如如今她二姐的处境。
那是窦氏唯一一次有了主心骨,胆大包天瞒天过海。生下赵长宁那段时间,赵老太太又得了急病卧床几年不好,这样一来窦氏竟然得以隐瞒,成功地将长宁养大了,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赵长宁长得像其父,清丽秀致一点不女气,竟也辨不出来。
“当年您刚生下来,因为是头孙,老太太还欢喜得很呢。”顾老嬷嬷露出怀念的笑容,“她是最宠你的,给你打好大的金项圈,几个姐儿看着都羡慕得很。可惜人去得早,否则不知道有多疼爱您的。”
顾嬷嬷时常说起这位赵老太太的事,赵长宁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有这么个人,头先很宠爱她,不过是不在了而已。
“嬷嬷,我这次考乡试挂在末尾,我是故意的。”赵长宁笑了笑说,“三弟考了个经魁,二弟也名列前茅。但我却故意落在后面。我虽然是嫡长孙,祖父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但这家里三弟是二叔的儿子,二弟是祖父亲手养大的,最得祖父心疼。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太出风头……”
“长孙聪明通透,但等到考进士的时候,就不必遮掩了。”顾老嬷嬷凝视着她说,“老小的还希望看着长孙骑马游街,身带绒花。荣归赵府,叫那些人好好看看的,给咱们长房也添添光。”
赵长宁才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那丫头的哭声还是隐约听得到。赵长宁用了七年才学会怎么在这里好好生存,伪装忍耐,寒窗苦读。她的毅力忍耐力非常人可比,现在想想还要感谢自己的前世,当然最要感谢的,可能是她生存的紧迫感。
她要是不努力读书,还不知道长房日后会怎么样。她要是不当这嫡长孙,也许就跟其他几个姐姐一样嫁人了,对丈夫要言听计从,给丈夫纳妾养孩子,丈夫没出息,就连娘家都会受到连累。
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发冷。幸好,她是嫡长孙,她还可以读书。所以她一定要做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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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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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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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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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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