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偷的。你冤枉人!”机场大厅,一名身穿棉麻连衣裙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反驳。
周围人指指点点,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掷在女孩身上。
女孩面前的男人夹着皮包不依不饶:“不是你是谁,就你在我身后,碰过我钱包。几秒钟的功夫,除了你还有谁拿。有谁为你作证?”
“我只是扶了你一把,绝对不会拿你东西!”女孩咬着唇,满脸倔强。
男人摆摆手,一脸不耐:“小姑娘,小小年纪别做这些丢人的事。是你拿的就承认。我可没时间跟你耗,我还要赶飞机。你要拿不出东西就等警察来吧。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说着,男人试图拿手机报警。
女孩紧紧握住行李箱,仓促反驳:“先生,你不能报警,我马上要出国留学,航班马上到了,你这样……我就没法坐飞机了。”
“我真的没拿您钱包,您不信可以问问旁边的人。”
“我这次出国留学机会很难得,您能不能再找找,看看是不是丢哪儿了。我行李都被你翻两遍了都没找到,肯定不是我拿的呀。”
男人夹着公文包从上到下扫了一通女孩,垮着脸说:“谁说我翻遍了,你身上我不就没翻?你让我翻一遍,要没有,我保证不拦你。”
女孩瞪大眼,不敢置信问:“我就穿了一边连衣裙,连兜都没有,哪儿能一个钱包?”
“谁知道你是不是藏裙底了。让我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作势要去掀女孩裙底。
女孩颤动着嘴唇,极力保持冷静,扭过头问周围人:“你们谁可以为我作一下证?”
周围人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女孩眼泪含在眼里,咬紧牙关重复:“你们有谁可以给我作证吗?我真的不能错过这次航班,能不能……能请你们做个证吗?”
旁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场鸦雀无声,谁都不愿招惹麻烦。
男人见这情形,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恶狠狠说:“让我搜一下我就放过你。”
“搁这碰瓷呢。”斜对面银色座椅里,一穿着宝蓝卫衣、深色牛仔裤的男孩抬起下巴,懒洋洋问。
“关你什么事!”男人转过头瞪向说话的人。
说话人若有所思掀了掀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慌不忙摩挲了两下手机相机,随口问:“我这里刚好拍了段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没等男人回应,说话人提着相机走到男人身边,随随便便点开一段视频送到男人眼前,“你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合适吗?”
“丢不丢人呐。”
男人看了视频满脸憋红,低声怒骂两句,提着箱子愤懑不平离开现场。
旁的看戏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有说那男的就是欺软怕硬,有说那男的是故碰瓷,也有人讨论这位作证的少年到底是谁。
等人一走,男孩冷嗤一声,歪过头朝人笑了笑,冷声说:“就一流氓,你甭客气。”
曲舒被那笑晃得心头一滞,强行止住波动的情绪,曲舒破涕而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会被讹一笔。对了,我叫曲舒,今年18岁,是a大表演系的学生,我今天是要出国进修的。没想到在机场遇到这件事……还好有您的帮助,不然我一定会耽误航班的。”
“那个,我时间来不及了,能不能给我您的联系方式或者名字?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报答您。”曲舒看向人,满眼期待问。
对方是个十八九的少年,身高腿长,她一米七几还高她一个头。
长了张颠倒众生的脸,鼻高唇薄、眉眼深邃、满身少年气,正是气风发、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头发蓬松、凌乱,额前有两根还翘起,可这并不影响他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深窝眼,不笑的时候是一汪汪洋大海、深邃平静;笑的时候是天上的星星、干净璀璨。
后来的很多年里,曲舒都没能忘记第一次遇见傅津南的场景。
没忘记那个身穿宝蓝卫衣、朝她歪头邪笑的男孩替她挡了一道。
傅津南听完眉头一挑,满脸新奇问:“a大表演系的?”
“表演系大三学生。”曲舒搓了搓手心,局促回。
一个电话进来,傅津南忙着接电话,摆摆手,随便招呼曲舒:“得,今儿算我行善事,你甭放心上。既然赶时间就别搁这耗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傅津南单手挂着相机,一边接电话一边提行李箱往外走。
曲舒目不转睛盯着傅津南背影,眼见他消失不见才捏着机票走向检票口。
“三哥,航班晚点了?”奥迪车里,柯珍坐后排,勾腰趴在副驾驶椅背问。
傅津南降下车窗,任由风呼哧呼哧往车里灌。
风吹得身上衣服鼓鼓囊囊的,傅津南摸了两把头发,整个人窝在座椅里,随口说了两句机场发生的事。
“三哥一回国就整了出英雄救美呀。这姑娘是不是感动得以身相许了?”柯珍点了点下巴,手指搓着傅津南肩膀问。
啪地一声。
傅津南一巴掌拍柯珍脑门儿,打趣她:“电视剧看多了你,还以身相许。”
柯珍疼得龇牙咧嘴,朝傅津南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三哥,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没给我带点什么礼物的?比如相机、吉他什么的。”
傅津南斜她一眼,抱着胳膊笑问:“得,我就说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接我。感情搁这等着呢?”
“那三哥到底有没有礼物?”柯珍眨眨眼,双眼直勾勾盯着傅津南手里的相机问。
傅津南低头将相机里的视频删除后,转头递给柯珍:“诺,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款。”
“是是是是!”柯珍拿到相机,兴奋得连声叫。
抱怀里跟抱宝贝似的,碰都不许旁人碰一下。
费哲听完全过程,无声笑了笑,偏头问:“在秦记订了包间,先去那吃了再送你回老宅?”
傅津南摆摆手,满脸无谓:“哪儿都一样。我回国这事还没跟我姐说,你别说漏了。要她知道,不得拎我回去天天念经,烦都烦死了。”
费哲转进三环路,笑着调侃:“傅曼姐初入职场,忙着呢,应该没功夫管你。倒是傅叔好像快回京了,你这逍遥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天。”
傅津南跟没骨头似的,懒拖拖靠在座椅,歪头觑了觑费哲,问:“有烟?”
费哲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往扶手箱伸。而后从里翻出一包中南海扔给傅津南,又把打火机丢他怀里。
傅津南接过烟盒,抖出一根叼嘴里,捧着打火机低头点燃烟。
烟点燃,傅津南狠狠吸了一口,边吐烟雾边怀念:“啧,还是这烟抽起来得劲。”
“哟,这谁选的车牌号,多不吉利,四个4。”
傅津南弹了弹烟灰,猛地将注力集中到前面的车,瞅了几秒车牌,傅津南坐直身体,笑嘻嘻打趣,“选车牌的怕是个傻子。”
费哲也顺着傅津南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辆奥迪a8,挂牌京a4444,正往国贸附近开。
“是有点不吉利。”费哲扶了扶眼镜,笑着说。
傅津南抬了抬腿,指着前面那辆奥迪a8说:“老费,超它。看看什么奇葩开这车。”
费哲正准备提速,眼前一幕差点让他晃神。几秒钟的功夫,前面一辆车由于速度太快,一头撞到右边的护栏。
车头当场撞碎。
里面传来惨痛的叫声。
周围车辆全部被逼停。费哲急忙踩刹车,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终于逼停车辆。
傅津南也吓了一跳,掐灭烟头,皱眉问:“我这嘴是开过光?”
说着,傅津南一把推开车门,抬腿走下车打算瞧瞧现场状况。
费哲拨通警察电话,也跟着下了车。
柯珍留在车里。
“老费,你来看看,要不要帮忙把人拖”傅津南话到一半,瞧见车后排的人忽然噤了声。
费哲绕过车头走到傅津南身边,招呼他注安全:“看看能不能联系家属,我刚给警察打了电话。你靠后点,小心二次伤害。”
傅津南红着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傅三?”费哲扯不动傅津南,忍不住提声问。
傅津南满脸麻木,眼眸猩红地盯着车里的人。
车里人身上不着一丝半缕,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男的额头、脸挂满血,女的后背全是血痕。
男人抱着女人,双目瞪大躺倒在后排,身上被碾压得面目全非。
除了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勉强能认出身份,看不出半点痕迹。
傅津南忽然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徒手抓住燃烧的车门,试图将车后排的男人拉出来。
费哲这才识到不对劲,仔细看了两眼车里的男人,费哲满脸震撼。
这……这是傅叔?
费哲压制住内心的震惊,捂了把脸,极力镇定地翻出傅曼的电话按了出去。
电话拨通,费哲飞快叙述现场情况:“傅曼姐,傅叔在三环发生车祸,车里三人当场死亡……还有津南也在现场。”
“死了?等等,小南怎么在那儿?”傅曼猛地起身,满脸苍白问。
问完,傅曼深呼一口气,冷静问:“媒体警察到现场了?”
“快了。姐,围观群众太多,这场车祸瞒不下去。傅叔死前……不太光彩,要是媒体报道出来,怕是”费哲分析一番形势,艰难说。
傅曼看到费哲发过去的照片差点叫出声,捂紧嘴,傅曼忍着剧痛吩咐:“小费,你能不能帮姐一个忙?”
“您说。”
傅曼咬了咬牙,厉声道:“把他送出国,不管去哪儿,立马走,现在就走,别留现场,别被媒体注。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不许他胡来!”wWW.ΧìǔΜЬ.CǒΜ
电话挂断,费哲看着满脸呆滞、满手血的傅津南忍不住叹了口气。
“三儿,傅曼姐让我送你走。”
傅津南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现在就走。媒体来了就来不及了。”时间帮忙,费哲一把拽住傅津南,要将他强行带走。
“我不走,要走你走。”傅津南甩开费哲,试图将车里的人拽出来。
谁都知道,车里的人全没了呼吸。可傅津南还在坚持。
拉出来的那一刻,傅津南望着面目全非的人心底紧绷的弦突然松了。
是他,
是他,
是他,
他死了。
鸣笛声不断,警察、媒体、医生堵在车旁围得团团转。
傅曼站在中间,接受所有媒体的质问,而傅津南被费哲强行压回机场。
离开前,傅津南面如死灰问:“老费,傅家、我姐、我妈还有老太太是不是要被他害死?”
“还有我,我何去何从?”
“我要是没回国,这场灾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费哲摸了把脸,取出包里一张银行卡、又将登机牌递给傅津南,最后拍了拍傅津南肩膀,交代:“没有傅曼姐的允许,你先别回国。这卡你留着,留着急用。”
“风波过去就好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傅家也不会有事。”
“去了西班牙,好好玩。”
08年四月,傅津南回国不到半天就被费哲强行送出国。
无论他多不情愿,还是坐上了飞往西班牙的航班。
其中风雨,全都交给了傅曼。
而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二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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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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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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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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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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