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会是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那个天使!
如今,苏伶婉已经死了。
而她,抱着苏伶婉的孩子,每每往前行走一步,就离萧玄宸更近一步。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忍不住乱了节奏!
终是,在萧玄宸身前停下脚步,她抱着怀里的襁褓,朝着萧玄宸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萧玄宸的视线,自打顾寒霜一进门,便落在她怀中所抱的襁褓上。
此刻,即便顾寒霜对他行礼,他也不曾去分心多看顾寒霜一眼。
见状,顾寒霜轻抿了下红唇,在萧玄宸面前蹲下身来,将襁褓中的婴儿露出脸来,轻声说道:“太皇太后说了自皇上回宫之后,尚未曾见过小皇子,便命臣妾带过来,让皇上仔细瞧瞧!”
说着话,她微微侧了侧身,看了萧玄宸一眼后,轻道:“皇上,您瞧瞧,小皇子他长的多像您啊!”
萧玄宸的目光,一直都胶着在小皇子身上。
耳边,顾寒霜说,小皇子长的像他。
她是眼瞎了吗?!
这孩子,明明长的像极了他的母后!
静静的,凝视着小皇子尚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儿,萧玄宸冰冷的眼神,忽而就软了下来!
这,是他家婉婉拼了命生下的孩子。
看着他那跟他家婉婉,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他胸臆之间,有一种暖暖的奇异的感觉在流淌。
唇角处,亦不知不觉的,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顾寒霜抬眸,静静的凝视着萧玄宸。
见他在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时,那张原本冰冷的俊脸,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红唇微动,轻声劝慰道:“皇上,皇后娘娘虽然走了,但她与您的孩子还在,这是您和她爱情的结晶,若是皇后娘娘泉下有知的话,一定希望您和小皇子,都可以好好的活着,不希望看到您为她如此糟蹋自己!”
顾寒霜的话,萧玄宸自然是听见了的。
只是,有些伤痛,刻骨铭心,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够抚平的!
虽然,自凤驾移到承乾宫开始,他便一直靠坐在灵榻上。
但是,唯有他自己知道,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他根本就不敢转头去看他身后的那具焦炭一般的尸体!
因为,他不忍,也不敢去看!
他现在,犹如身处噩梦之中,也一直奢望着,自己现在身在噩梦之中,并希冀着自己可以用这场噩梦中醒来。
但是那蚀骨的心疼,却又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顾寒霜见自己语落,萧玄宸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小皇子身上,不由轻笑了下,说道:“皇上,太皇太后说,小皇子到现在都没有名字,让皇上赐名呢!”
闻言,萧玄宸总算有了反应。
只见他好看的唇角,有些不屑的轻勾了下,在不以为然的看了顾寒霜一眼,似是担心会吓到孩子,压低了嗓音说道:“看样子,你很得皇祖母的欢心!”
明辨萧玄宸唇瓣的不屑,顾寒霜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一僵!
片刻之后,她轻牵了牵嘴角,说道:“臣妾已然跟太皇太后表明自己的身份,太皇太后之所以会信任臣妾,完全是因为,她老人家知道,臣妾是皇上的人!”
“你知道自己身份就好!”
萧玄宸轻嗤了一声,语气虽轻,却丝毫不掩轻嘲之意。
知他是让自己有自知之明一些,顾寒霜心下微紧,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抱着孩子,蹲在地上的姿势,实在有些累,她轻轻的,抱着孩子直起身来,静静看着萧玄宸,轻道:“太皇太后跟臣妾说,皇上要行霸道之路!”
闻言,萧玄宸眉宇一皱!
心道,他才刚刚提醒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有些自知之明,这女人便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斜睇着她,刚扯了下唇角,便听她淡淡说道:“皇上,如今皇后娘娘,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与皇上的孩子还在!皇上难道就不想,给小皇子一个好的将来吗?”
“顾寒霜!”
萧玄宸冷冷的,看着顾寒霜,言语之间,没有一丝客气:“你……只是朕用来对付顾家的一枚棋子!”
“臣妾知道!”
萧玄宸的话,听在顾寒霜耳中,让她忍不住心下一阵苦涩!
将心中苦涩压下,她怡然无惧的,迎上萧玄宸的双眼,声音依旧清脆悦耳:“臣妾从始至终,都记得自己的使命,所以……皇上,为了不让您因为对付顾家,而被口诛笔伐,顾家的事情,还是让臣妾,来助皇上一臂之力吧!”
萧玄宸凉凉一笑,只是看着顾寒霜,却不曾言语。
顾寒霜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顾筠之手里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指证顾忠!而且他也已经答应臣妾,会亲自出面指证顾忠勾结萧玄煜,谋划了江东之乱!只此一项罪名,便能让顾家永不翻身!”
闻言,萧玄宸眉宇轻动,幽幽问道:“顾筠之想要什么?”
顾寒霜敛眸,叹道:“他跟臣妾说,他对朝廷,对皇上,忠心不二!哪怕为皇上而背弃家族,受世人唾骂,也心甘情愿,只求皇上可以将他和顾明珠,从顾家除族,给他和顾明珠一条生路!”
听完顾寒霜的话,萧玄宸仍旧不语。
见此情形,顾寒霜微微屏息,等待着萧玄宸的答案。
萧玄宸垂眸,视线落在襁褓中的孩子脸上,在长久的权衡利弊之后,他终是开了口:“顾明珠的生路,早就已经断了,若是顾筠之真的对朕忠心不二,赏他一条生路,倒也未尝不可!”
闻他此言,顾寒霜心下一紧!
知,萧玄宸的这句话,意味着顾筠之得偿所愿,也意味着便是顾家满门被诛,如今身为顾明珠的她也能逃出生天,她心中激动之余,不知不觉中,便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因此,她怀中的婴儿,忽然嘤咛了一声,随即大声啼哭起来!
见状,顾寒霜面色一慌,连忙轻轻拍打着襁褓,安抚声道:“嗷嗷……皇长子乖乖,不哭不哭!”
萧玄宸凝眸,望向顾寒霜怀里一直啼哭不止的孩子。
在轻轻的,皱了皱眉宇之后,他的行动,快于他的想法,竟然朝着顾寒霜伸出双手来。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身形一僵!
不过很快,他便轻轻出了声:“把孩子给朕!”
“唉!”
顾寒霜应了一声,连忙将孩子递到萧玄宸敞开的双手之中。
这是萧玄宸,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
当他的双手,将小皇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那空洞而冰冷的胸腔,仿佛瞬间,便泌出丝丝暖意。
胸臆之间的剧痛,仿佛在顷刻之间,便减去了大半。
他紧皱着眉宇,俯视着自己怀里的婴孩,不自觉的,低垂了头,蹭了蹭他小小的额头,然后心绪莫名的,闭上了双眼。
见状,顾寒霜红唇微弯,柔声说道:“皇上,小皇子还等着您赐名呢!”
萧玄宸的眉心,深深一皱!
深凝着孩子那跟苏伶婉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他的眸色温润,在思忖了片刻之后,温声说道:“他的母后,为了生下他,九死一生,当受他一世缅怀!缅儿!他的名字,就叫萧缅!”
“萧缅……”
口中呢喃着萧玄宸给小皇子取的名字,顾寒霜温柔一笑,一张俏脸,明艳万分:“当真是好名字!”
听到她的夸赞,萧玄宸轻轻的,扯了扯唇角。
见状,顾寒霜眸光微动,转身看向灵榻方向。
灵榻之上,焦尸早已用殓步遮盖。m.xiumb.com
顾寒霜轻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方才转头看向萧玄宸,嗫嚅着出了声:“关于皇后娘娘的遗体,臣妾斗胆,想向皇上提个意见!”
闻言,萧玄宸的脸色,陡地便是一沉!
见状,不等萧玄宸发作,顾寒霜便连忙开口:“皇上放心,皇上不想为皇后发丧的心思,臣妾是知道的,既是知道,自然不会再替太皇太后做说客的!
言语至此,她有些紧张的换了口气,连忙接着说道:“臣妾不过是想要告诉皇上,在臣妾和皇后娘娘的家乡,人若死后,会施行火葬,火葬之后,会将骨灰收于瓷坛,以供长久安置!”
“火葬?”
萧玄宸凤眸微眯,冷冷的看着顾寒霜。
“是火葬没错!”
顾寒霜颔首,凝眉说道:“火葬,是臣妾和皇后娘娘家乡的风俗,倘若臣妾和皇后娘娘,仍旧留在那里,在百年之后,也是要火葬的!”
闻言,萧玄宸眸光微闪。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萧缅,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灵榻,在定定的看了几眼之后,朝着顾寒霜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容朕好好想一想,你且先退下吧!”
“是!”
顾寒霜颔首,作势便要上前,接过萧玄宸怀里的孩子。
萧玄宸蹙眉,身形一侧,躲开了她的手,眸色微沉:“你做什么?”
顾寒霜没有想到,萧玄宸的反应会这么大,当即尴尬一笑,道:“皇上,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如今皇后薨逝,小皇子日后,由臣妾代为抚育!”
“不必!”
萧玄宸蹙眉,冷眼看着顾寒霜,轻道:“你只需盯紧了顾筠之,莫让他出了纰漏,小皇子会由朕亲自抚育!”
闻言,顾寒霜面色一变!
“退下吧!”
如此,轻飘飘丢了一句退下之后,萧玄宸抱着萧缅转身,独留顾寒霜神情僵滞的站在原地,却不曾多看顾寒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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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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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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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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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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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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