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你跟我妹妹云桑长得有多像。你和阿迟刊登婚讯时,用云桑和阿迟的照片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呢。”谢云静勾了勾唇,“这么看来你连婚纱照都不用拍了,直接用阿迟和云桑以前拍的就行。”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谢小姐还有其他事吗?”
“你打算怎么做?”谢云静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什么怎么做?”我抬眸,冲谢云静笑了笑。
“你不是很傲气的吗?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么怂?”谢云静冷笑一声,“云桑虽然死了,可她永远都活在阿迟的心里,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当云桑的替身吗?”
“你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骨气,那么当初你为什么要赖在月麓山别墅不肯走呢?如果靳君迟现在又让你回月麓山别墅了,你大概把鞋跑丢了都会回去。”我唇边溢出一抹讽刺的笑,“我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指手画脚,管好你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真没什么意思。”
“你!”谢云静被我戳到了痛处恼羞成怒,她还想说些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唯唯诺诺地应着马上回去,然后去买了两杯饮料,急匆匆地拎着离开了。
我也不愿意把自己拉低到跟谢云静一样的档次,但是我根本没有其他方法对付谢云静。事实上,她这次赢得太彻底了,我被打击得溃不成军。几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腰一软整个人跌坐进吊椅里。阵阵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心像被人凿出一个大洞,冷风鱼贯而入,即使此刻身体就笼在阳光里,却像掉进了冰窟里,冷得我浑身颤抖。
原来靳君迟喜欢的女孩叫云桑,怪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喊我‘桑桑’……事情从一开始就显现出了端倪,是我没想到,也是我下意识就没去探究那些蹊跷。起初的戒备与警觉在一头扎进靳君迟编织的情网时,就完全被瓦解掉了。我沉浸在自以为幸福的爱情里,盲了眼更盲了心!
我也想对自己继续催眠——不是谢云静说的那样,我跟云桑长得像只是一个巧合,靳君迟不会恶劣到把我当做替身的。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尖叫着反驳——桑榆晚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靳君迟用他跟云桑的合影来刊登你们的婚讯,他将你置于何处还需要再多说什么?
靳君迟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想找个理由骗骗自己都不行。他给我的那些温柔与宠溺,从前有多幸福甜蜜现在就有多心酸苦楚。他的宠与爱根本不是对我,只是给我这张脸的,给这张像极了云桑的脸!我是有多幸运,就因为长了这样一张脸,就轻易俘获了靳君迟这样的桀骜不驯的男人,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么难过呢?
我紧紧地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过冰凉的脸庞,那么炽热又源源不断。啜泣声被我生生地压制在喉咙里,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血肉横飞鲜血淋漓。那无法言喻的压抑痛楚,渐渐没过我的头顶,将我完全湮灭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靳君迟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可我却傻兮兮敞开心扉去接纳他了。我以为靳君迟是爱我的,就算从前不爱,但是现在爱了。原来,至始至终他爱的那个‘桑桑’并不是我,一切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依旧无法让已经凉透了的身体暖和起来。用手臂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偏头看向落地窗,那映在玻璃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被深深绝望覆盖的女孩是我吗?我是桑榆晚呐,桑家的大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彷徨落魄。
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想把眼泪都逼回去。空洞洞的目光凝视着屋顶的吊灯,那柔和的灯光还是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一切都是靳君迟布置好的骗局,我却任凭自己迷失在他手制的幻觉里了……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吗?桑榆晚,留在用你当替身男人身边,值得吗?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绝望了,那就是你根本无从选择,摆在你面前的只有‘痛’和‘更痛’。
我就这样一直坐在吊椅里,从阳光明媚到暮色四合。时间仿佛停止了,因为谢云静带给我的痛苦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轻半分。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着,我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已经数不清电话打进来多少次,我等到自己能发出声音才接通电话:“喂……”
“桑桑,你在哪儿呢?怎么不在病房也不在爷爷这里?爸爸说你下午都没过来看爷爷……”靳君迟的语气很急迫或许还包含了一些担心。
‘桑桑’……我以前很喜欢靳君迟叫我‘桑桑’,因为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叫我,可是现在听起来却刺耳无比。我头疼得厉害,根本什么都不想思考。可大脑却不由我控制,思维马上跳跃到另一个频率上——靳君迟是在担心我吗?他关心的是云桑吧,我不过是云桑的替身,替她承受这份根本不属于我的温柔。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残泪,沙哑着嗓子道:“在咖啡厅喝下午茶,一会儿就回去……”
“这都几点了还吃点心……一会儿又不好好吃饭了!”靳君迟虽然满是嗔怪,语气却温柔如水。
“……”我端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早就凉透了的饮料滑进胃里,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靳君迟一边讲电话一边走路,我能听到了电梯的声音。
“我……在医院的咖啡店……”我含糊其辞。
“嗯。”
靳君迟从门口进来时,我的神识还没有完全归位。他走到我身边,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还怔怔地看着他。靳君迟笑着摩挲着我的脸:“发什么呆呢?”
“有点困了。”我别过脸躲开了他的手指。
靳君迟却固执地捏住我的下巴,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双剑眉越拧越紧:“怎么哭了?”
“心情不好就哭一哭。”我不得不与靳君迟对视,撞进他满是关切与疼惜的目光里,我努力想从中找到些晦涩的东西,他却纯粹真诚得让人无法去怀疑。如果靳君迟是在作‘假’,我就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
“发生什么事了?”靳君迟跟我挤在并不大的吊椅里,伸手圈住我的肩。
“没什么……”我无力地摇摇头,握掌成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控制住身体的微颤。
“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处理。”靳君迟捧住我的脸颊,语调里带着些诱惑,“桑桑,我是你的丈夫,告诉我……”
‘桑桑的丈夫’,一丝苦笑溢出我的唇角。我深吸了口气,垂下眼眸。我想问靳君迟,你说的是哪个‘桑桑’?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云桑的替身了?无论‘是’与‘不是’靳君迟都不会承认,这一点我确信无疑:“我们回去吧,我该去看爷爷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确定不跟我说?”靳君迟轻笑一声,自信地开口,“能把我老婆弄哭的事情,我绝对会查出来。”
“随你……”我站起来身体却晃了晃,可能是在吊椅里窝得太久了,有些头重脚轻的。
“桑桑。”靳君迟连忙扶住我,“怎么了?”
“头晕。”我仰起脸,冲靳君迟嘟嘟嘴,“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好。”靳君迟把我背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然后再去看爷爷。”
“不用……”我把脸埋进靳君迟的颈窝里。
“桑桑,听话。”靳君迟柔声道。
“桑桑……听话吗?”我在靳君迟耳边呓语。
“你说呢?”靳君迟笑问。
“是我在问你呢……”
“嗯……很听话……现在就要乖乖做体检了。”靳君迟把我背回病房,又叫医生给我做检查。
“靳太太血压有些低,贫血也会有头晕的症状。”医生收好血压计,“注意营养多休息吧。”
“嗯。”靳君迟点点头。
“现在可以去看爷爷了吧?”我找了件厚外套穿上,从下午开始,我就冷得不行。
“吃完晚餐再去,行吗?”靳君迟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子。
“不行。”我不是桑筱柔,不需要在爷爷跟前演乖孙女,但上午我已经答应爷爷下午要看他的,就不想食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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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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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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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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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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