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豁口处传来的了顾悦行惊喜万分的声音:“络姑娘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络央退了两步,对着豁口处远远应道:“我无事,放心。”
顾悦行说道:“络姑娘你耐心等些,我这就救你出来。”
络央依旧道:“好的。”
一边的谢明望旁观着一来一回,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低声问道:“这位就是新任的武林盟主?”
络央点点头。
“有意思”,谢明望露出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来。“武林盟主是新的,神官也是新的。就连案子,好像也是新的。”
谢明望这句话的玄机未免藏的也太不深了。简直就是明晃晃想要让络央发问。
不过眼下并不是发问这事的好时候,络央道:“师叔,等我们出去之后,可要好好畅谈一番。”
不容谢明望拒绝,络央又道:“我虽然是信任神官,可是初来俗世,对于周至柔师姐和许君言师叔的过往一概不知,师叔在外多年,想必了解一二,我希望师叔不吝赐教,将这些年神官历程讲与我听。”
或许武林盟主是新的,接触的案子也是新的,但是神官,从来没有新的。只要络央还是神官一天,那之前神官的遗留就早晚会找上门来。她要接手要处理要善后,主动去面对,好过被动的处理要从容的多。www.xiumb.com
不过她想的却是是天真了。络央原本想来的是周至柔入世不过三年,大概留下的事情不会很多,结果是她想的简单,周至柔或许留的东西不多,但是周至柔入世时间短,也就表示,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完之前许君言留下的东西。
这也表示,她要处理的东西会更多。
络央在处理更多的事情和自己赶紧翘辫子之间衡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劳其筋骨,就当天将降大任好了。
天将降大任可是真辛苦啊......络央看着头顶那扑梭梭往下落灰的豁口,心想。
这回络央在痛定思痛自己未来的道阻且长,谢明望也在苦苦思索出去之后如果交代前因后果,而那边顾悦行久久没有听到络央的动静,急了。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的可能,桩桩件件都叫他觉得可怕,比如络央吓坏了,或者络央被地陷掉落的石头砸中不得动弹之类,顾悦行简直是越想越害怕,提高嗓门大叫:“络姑娘!你还在吗?!”
这急切的程度听起来很像是在问络央,是不是还活着一样。
络央轻松松回答他:“顾盟主,我还在的。”
旁观的谢明望这个时候再次发言:“这位顾盟主,想必英雄少年?”
络央知道她这个不着调的师叔什么意思,丝毫不上当:“师叔,我是神官。”
虽然只是初相识,不知道为何,这个师叔很有办法把两人之间的陌生气氛消耗殆尽。
就好像现在这样,谢明望说:“神官又不是非死才可卸任,若是遇到了一生渴求,人间界,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络央一本正经回道:“师叔,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奇怪了。”
谢明望道:“奇怪什么?”
“这人间界,到底是如何定的标准?师叔这样循循善诱新入世的弟子,屡屡发表叛逆言论,人间界好像也没有什么动作,但是我的那位大师兄,好像名声就不差,可是却被干了出去。实在是奇怪。”
谢明望还以为是什么事,他说:“人间界哪有什么规矩,人间界自诩是人间蓬莱,这蓬莱之上当然是神仙,神仙么,无拘无束的怜爱众生的。所有的规矩啊,都是王母定的。”
他好像生怕络央不明白一般,特意点破:“曾寥寥就是王母!”
络央认真说:“我师父是观音。”
谢明望露出一脸“我还不知道”的表情,说:“我当然知道曾寥寥面相似观音,还有人以她的脸塑观音像呢,她也好意思。”
络央这下就有点不悦了,曾寥寥即便算是谢明望同辈,但是曾寥寥却是络央十分崇拜的师父。曾寥寥今年年近五十,是谢明望的大师姐,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来许的样子,外人见她,大概会猜测是不是一个豪门爵府的当家主母,而她与细致保养的同时又多一丝超凡脱俗的世外清冷。她面相慈悲,眼神温柔,她像个温柔的妻子,像观音。
可是谢明望言语之间都是对曾寥寥的不敬。即便是不喜人间界,可是谢明望好歹也是人间界的弟子,内讧可以,别过度。
而谢明望这番举动,对于络央来说,算是过度了。
在师父面前教训徒弟,算是打师父的脸,在徒弟面前说师父坏话,那难道不算是打络央的脸吗?络央跟着一个不咋地的师父,那岂不是等于络央也不怎么样?
更何况,络央道:“师叔和我大师兄陌白衣关系也好,虽然我师兄被逐出师门,可是好歹一身本领是随着我师父所习,师叔,别过度。”
谢明望冲着络央挤眼:“师侄女,你若是将来有缘分,你就会知道,陌白衣的本事可不止是医术。”
不止是医术?还有什么?
还不等络央主动发问,谢明望就先来问她:“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说你叫朝华,那上头那小子又叫你络央,你到底叫什么?”
这话说的回去的也太回去了。
络央只好也跟着绕回去:“两个都是我的名字,一个是父母给的,一个是师父给的。”
人间界的入门弟子其实没有什么师门名字和俗世名字的分别,许君言和周至柔皆是本家的名字,络央的这种例子其实不多。但是对于谢明望来说,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只是说道:“无谓你喜欢哪个,不过总之以后的墓碑上只会刻一个名字,到底留哪个,回头记得写个条子。”
这不算是忌讳。
人间界的医者经常出入疫病,瘴气之地,直面生死,几乎算是在小鬼手上抢人,和阎王门口溜达。所以身上一般都带着遗嘱,写上些要交代的不时之需。一般都是一个金牌,时不时写上新的,时不时抹去些旧的。
还真心算不上是什么忌讳。
于是络央就应了:“小师叔说得对.......”
谢明望见络央态度谦逊,很高兴,还想提点些什么,张嘴之后,响起的声音却不是他的。
而是嗓门奇大的顾悦行,顾悦行的声音很大,但是并不是吼出来的,络央猜测,他应该是用内里传过来,如果是这样,那顾悦行和他们的距离,就有待商榷了。
顾悦行说道:“络姑娘,我待会下来,带你上去,不过,络姑娘要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上方,有很多陈年的头骨。密密麻麻,宛如骷髅墙一般。而且眼前还有磷火。实在是恐怖。”
顾悦行也没有打算卖关子,说的很通透,描述的也仔细,估摸着是想要先透漏一下即将看到的东西,让络央有个心理准备。
而谢明望和络央对视一眼,心中却有了另外一层困惑:为什么是头骨?
络央想要进一步确认,于是扬声问道:“只是头骨吗?”
顾悦行的回答来的很快:“是,只是头骨。”
“没身体骨架?”提这个问题的是谢明望。
“并未见到。”顾悦行回答之后,才问,“阁下何人?”
络央回答:“顾盟主,这是我师叔谢明望。”
顾悦行沉默了一会,显然他暂时没办法想明白,为什么络央失踪半夜,忽然遇到了个同门。而且还是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算上陌白衣,这连月城可是一口气来了四个人间界的弟子了。
这是扎堆了么?
顾悦行越想越无语,对于这种好奇也为此淡了许多,只干巴巴回应道:“原来如此,那两位稍等片刻,我带两位出去。”
谢明望又凑过来吐槽:“听听,原本对你,是络姑娘长络姑娘短,等到咱俩,就成二位了。”
络央无奈发笑:“师叔你也没有自报姓名啊,顾盟主以为你高冷无比呢。”
谢明望一挑眉,还没来得说什么,顾悦行已经随着一道劲风,从豁口处跃下。
于是谢明望的挑眉就换了意思:“这已经是这小子第二次打断我了。”
络央不理他。
见顾悦行一身的土,就知道她这一番失踪一定是让顾悦行十分焦急了,可能还要一边抚慰木呦呦一边来寻她,两头乱。
络央心中涌上一股歉意,说:“顾盟主辛苦了。”
而谢明望,又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上前拍了拍顾悦行的肩膀,老成持重说:“年轻人,有胆量!”
络央:“.......”
虽然谢明望无论是年纪还是辈分,确实可以但得上对顾悦行说一句年轻人,可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来别人充前辈,其实很容易招打。
而看谢明望这一番架势,明显是还没有吃过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谢明望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好。
显然顾悦行被他这一番拍肩搞得有点愣住了。
反应了一会,才接受眼前这个看着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是络央师叔的身份。虽然这年头没人规定师叔就一定要是老者,也有不少师门弟子年纪很小投入高门,然后成为其他年长者的师叔的案例的。可是这一句年轻人.......
顾悦行只能自我解释是这位人间界的师叔,保养得宜?
这也太得宜了吧?若是顾悦行的老娘看到了,非要扒着谢明望大腿不放,求问养颜妙方的。
话说回来,顾悦行舌头打转转了好几圈,看着谢明望娇嫩的脸蛋,那一句“前辈”两个字都没法出口。
络央那边也没有想过要引荐一下,这位师叔也没有觉悟。
怎么回事。
顾悦行暗中嘀咕,这人间界的弟子,社交能力是在堪忧。
反而衬的那位陌白衣难能可贵。
顾悦行从孟百川那里知道,那位陌白衣原本是人间界的得意门生,多年前被逐出师门,理由不明。
如今想来,该不会是因为人家陌白衣进退得当,礼仪周全吧?
顾悦行想到这里,直接抱拳道:“在下顾悦行,江湖音乐状少庄主,在此见过医者大人,不知道这位医官如何称呼?”
谢明望一拍脑袋:“哎呀糊涂糊涂,忘了通报姓名了!”
他还数落络央:“你这丫头,也不引荐一番。”
你自己上去自来熟的又是拍肩又是夸赞的,我还以为你要自己自报家门呢,谁知道呢。络央无言以为。
顾悦行也心想:“那你倒是报啊!”
谢明望这才报上来名字:“我叫谢明望,也是医官,是这丫头的师叔,你嘛,也跟着这丫头叫我一声师叔就行!”
他说完,又拍了拍顾悦行的肩膀,同时又夸一句:“年轻人,英雄少年!”
顾悦行露出谦虚一笑,心中暗想道:“幸亏那位陌白衣没这样,否则他也来一句跟着叫大师兄,他辈分可就日渐低沉了。”
一来二去,客套完了,顾悦行这才以手做哨,朝上面吹了个长哨。
上面原来还有人,放下了一截梯绳。
那梯绳说叫梯绳,实际上就是一截藤蔓加上木棍草草捆扎的,藤蔓浸水之后十分结实,倒也不失是一种法子。
但是谢明望死都不肯上这个梯绳:“这绳子一看就不咋地,回头我没有困死在这里,倒是摔死在这里,传出我我也不活了。”
络央安慰他:“师叔你放心,你要是摔死了,确实也不用活了。”
谢明望:“.......”
***
来人之上正是孟百川。
连月城接连地陷终于让二人察觉,络央有可能是掉进了地坑中。虽然之前那个地坑中并无络央,只那几个装吊死鬼的村民。但是络央不见踪影也令人奇怪。
顾悦行只好一个地坑一个地坑的找,孟百川起初不愿,但是后来似乎是为了“赎罪”,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一同前来。
越是寻找,顾悦行心中越是疑窦丛生。
在寻找到第四个地坑的时候,他指着那地坑之下的石洞,以及那表面一层就连稍大一些的树木都栽种不得的浮土,质问孟百川:“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尽数屠城,之后尸身就地掩埋?”
孟百川不敢看他,倒是嘴硬:“我不曾说过,那是你们江湖艾子书的内容,又不是我写的。”
顾悦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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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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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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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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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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