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策、修齐等人当然也同样目睹了方才的一番奇景。心中为这人世罕有的神奇功力感到震撼。他们认出,梁宣身旁多出的这几位,正是方才飞越万丈深谷的神人。
那是两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一中年汉子,两年轻女子以及一位青年。六人皆貌美过人,有着引人瞩目的外表。身着白衣,瞳色灰淡如水。
小白立在梁宣的肩头。其余有三只灵兽,围坐两旁。面容恭敬。
唐策、修齐等人见了这些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到方才的奇景,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然梁宣已经同他们见过,且还是相识的。
梁宣挠了挠头,笑了笑,说道:“这……这几位是、是我的朋友。这一位是北冥、知松寒二位长者。这是霜朝丘大哥。这位兄台单名冲,这两位,叫作……叫作……”他竟一时想不起那两美女的名字来。
还是其中一白衫女子微微笑了。她的衣衫却不是纯白,其上有淡淡黄色花纹。她补充道:“奴家芥子是也。此乃奴家姐,名为幻夜。”
这六人,正是从雪衣岛来的北冥、知松寒,芥子乃北冥之女,雪凉族公主。冲,是北冥王族中的少俊。而幻夜和霜朝丘却是雪神峰下驻守的圣女后人。只是对于他们,梁宣早已无任何印象,方才初识之后,他们就发现梁宣竟然失却了前尘记忆。大是惊奇。匆忙相见之后,只是互通了姓名。
梁宣虽然对他们全然不识,但却知道“雪衣岛”这个地方。那是叔父说过的,雪衣岛乃他们雪族先辈世代居住之地。如今,他竟真的意外相逢了自己的族人。
他们莫非果然是从海外远渡重洋而来?
那北冥看着赶来的众人,面有沉吟之色。问道:“梁宣,此诸子,皆汝之友乎?多甚。吾见之甚厌也。”
唐策等人听了北冥这种说话的方式,都觉奇特:这老儿说话怎的如此古怪?
而唐策的眉头却跳了跳,显然心中的狐疑更大了。这些人面目超凡不说,连名字都是古里古怪,说话更是带着古语,文绉绉的与常人大异。梁兄说这些人是他的朋友?他们到底什么来历?
唐策笑了笑,拱手道:“幸会幸会。方才识得长者轻功,神功盖世,真当世罕有,足令我等望之如睹仙家。以为所见非真。”
谁知雪族六人对唐策的夸赞置若罔闻,毫无反应。显然已经习惯了中土人对自己武功的震惊。只有知松寒劝解道:“此梁宣之友辈,吾等宜亦友之。纵其功力庸凡,未得灵力之助。未为过也。”
北冥点点头。看了看梁宣道:“梁,汝既意欲登此山,吾等亦不免随之于侧。此群峰高不过丈余,无足虑也。唯以路狭人众,摩肩接踵,难以趋赴,不若吾等直飞青天,顷刻即至绝顶矣。”
修齐、永年、唐策等听了这话,心中不免耸动。都想道:“这两白衣老儿忒也瞧不起人,竟说他们的功力平庸之极。他们这是要直接施展轻功飞上黄山顶峰么?黄山山高势陡,上下绝壁,最高处有几千丈,这北冥老儿居然说什么‘不过丈余’……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武功高到这等地步?”
梁宣岂能不明白?尴尬一笑,拱手道:“王爷说得有理。只是我这些朋友,未曾修炼至王爷等人的神功,难以望项背之能。况且,我……”他支支吾吾着说,从未觉得自己的武功如此微末不足道。“……况且即便以我的武功,也是做不到像王爷那般从容。”
北冥蹙眉不以为然。道:“子乃吾雪凉之正脉也。身负灵力之能,雪神之佑,何出此自辱之语?”
梁宣讪讪地道:“实不相瞒,吾之灵力……”还没说完,那北冥已经一只手搭在他的臂上。顿时体内真气流转,沿着经脉竟向两人相接处而去。梁宣大觉惊奇,他感受到北冥身上雄浑辽阔的内力,如海一般无穷无尽,竟是不差叔父分毫!
这老者,究竟有多少年的功力?
对于雪岛和族人,叔父对他说的并不多。他只知道这种“灵力”乃先天所具有,却不知道如何修炼这种神奇的功力。
北冥微微惊奇道:“咦!汝之灵力,比之昔年雪岛时,大有不及也。此为何故?”
“抑非昔年之病所致乎?”知松寒奇道。
梁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告诉这些雪族人,自己六年前曾经得过一场大病,以至记忆全失,武功自然也是几乎废掉。旁边霜朝丘、芥子和幻夜都十分关切的走上前,也将手搭在他身上。数人之间,灵力交汇,梁宣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应。仿佛与他们灵犀相通,情感共融。这种精神之中的感应,难以言喻。
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霜朝丘道:“果然大有损耗。梁兄弟,六年前你那场逃离雪岛的大战,看来极是凶险。至今未曾恢复。”
幻夜道:“我等将灵力传输予你一部分。相信会有所补裨。”
梁宣听他这话,心中一动。问道:“什么逃离雪岛的大战?六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我早已忘记,霜大哥,你能否说得清楚些?”
刚问完,旁边的北冥和知松寒面色却有些不对头。显然是不欲霜朝丘提及此事。霜朝丘低了低头,向北冥歉意道:“罪人多言了。”再未多言。
梁宣觉得谜团越来越多。六年前,他在雪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北冥和知松寒都对此讳莫如深?
于是雪岛六人也随在梁宣身后。梁宣刚刚与他们相见,还不晓得他们此行来中原的目的。看方才的意思,似是此种缘由曲折,一时讲不清。
大家一道上山。雪岛之人甚是沉默。他们言语古拗,与其他的中土人并不能完全沟通。三只灵兽也随在左右,在山崖两侧纵横跳脱,始终追随。显然它们也有自己的中心人物,那自然是梁宣肩头淡定自若的小白。
嘉怡跟在梁宣身后,轻轻扯了下他衣袖,悄悄道:“阿爹,这些漂亮的人是谁呀?怎的还能像鸟儿一样飞,那么厉害!而且说话拗口得很,我都听不懂。”
梁宣微微一笑。想了想才告诉她:“这些是阿爹的朋友。你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嘉怡点点头,但脸上依然带着疑问。
“梁兄,这些……这些前辈们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愚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唐策跟上来拍了拍他道。
梁宣看着他苦笑:“其实……我也是如堕五里雾中。全然不解。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此时众人向前转过弯,过了探海亭,已经快要到排云阁。再向上,便是丹霞峰了。飞来石就在对侧。只见烟云缭绕,秋雨绵绵未绝。云海雾气,都在自己脚下飘来飘去。
幻夜听见了方才梁宣和嘉怡的对话。凑过身来奇道:“梁大哥,这是令爱么?”
“不,不是。”梁宣尴尬的笑了笑。“这是我的一位小友,只是特别有缘而已。幻夜姑娘莫要误会。”
谁知嘉怡却坚决的道:“这就是我阿爹。”拽着梁宣的胳膊晃了晃。梁宣脸上冷汗飞了几滴。
幻夜蹙眉:“到底是不是……她是雁姐姐的孩子?雁姐姐如今在哪里,怎的没见她?”
梁宣心中一动。问:“你说的是佳期宫主雁留声么?”
“什么佳期宫主……雁姐姐便是雁留声。她是你的妻子啊,你竟连这个也一并忘了?”
“妻子???”梁宣心中一黑。暗道:“坏了。我还以为我仍是单身汉一个。想不到原来早已成婚??”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抓紧幻夜问道。xǐυmь.℃òm
旁边芥子却插了一句:“梁大哥竟忘此事。当年在落雪宫,梁大哥信誓旦旦,自言雁姐姐乃发妻,此生非她,莫可相守。”她也用了中原的官话,但显然没有幻夜说的自然。
梁宣沉默不语,叹了口气,才道:“原来我……我当初对这位姑娘用情如此。只是可惜,我已然将她完全忘却了。且这位姑娘如今身在何处,早不得而知。”
“你说雁姐姐失踪了?”幻夜惊道。语声一高,惹得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
幻夜脸红了红。赶紧低下头。那北冥早听见,不悦地道:“雁女区区外族人耳,焉得敬承祖宗,配嗣我雪凉骨血?若亡去,固大喜也。”说罢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芥子。芥子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当年在雪岛,北冥曾有意将芥子嫁与梁宣。芥子也并非无此心。只是被梁宣严词拒绝。如今北冥见雁留声已去,势必认为女儿的机会来了。
幻夜听了北冥的话却大是不以为然。面色哀戚,拉了拉梁宣的衣角,急切道:“那……那你应当赶快去寻啊……”
梁宣却茫然不答。他对雁留声一点记忆都没有,到哪里去找?甚至他都没有动力去寻。他现在只想先报答好闻琴,为她的难言之疾找到办法。毕竟她曾在自己失忆受伤的那段时间里不辞辛苦。
唐策叹道:“寻?到哪里去寻?唉!佳期宫主芳音难觅,自从当年一去雪岛后,便已不知踪迹。”
“小子不知,休得胡言乱语!”幻夜怒道。“雁姐姐当年,救了梁大哥,连同斯侬王一起离开雪岛。如今梁大哥和斯侬王都在此,如何说雁姐姐失踪了?”
梁宣呆了呆,扯着自己肩头的小白道:“等等,你说它叫……什么王?”
幻夜却不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什么,对着小白便有模有样的双手交叠行了一礼。旁边的芥子、始终未曾发言的冲,也一并行礼。而在前方的北冥、知松寒、霜朝丘见了,居然也跟着行礼。虽然仪式十分之淡,可他们一齐行来,却已表明虔敬之至。仿佛这是一种烙印在血液中的本能反应。
小白端坐梁宣肩头,却仿佛未曾看见。蓝色的眼睛充满沉静。
北冥已经观察嘉怡很久了。他仔细看着嘉怡的眼睛,然后忽然手掌一转,一股劲风从梁宣身旁忽地窜起,嘉怡惊呼一声,已经被北冥用功力吸过去,转眼抱在怀里。
梁宣、永年和长生楼的人都大吃一惊。只听一连串拔剑的声响,正在上行的众人,脚步都停下来。
永年大声道:“放开我家少楼主!休得伤她分毫!”说话间就要扑上来。但他人刚刚一动,北冥身后的霜朝丘就伸出手掌,“灵力”奇异般地自掌心扑出,挡住永年,永年竟不能前进分毫!眼睁睁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向后倒退。
霜朝丘面上仍旧带着善意的笑:“兄台不必忧心。莫冲动,莫冲动。”
那头嘉怡已经说话了:“我没事。我没事。你们不用这样。”一双眼呆呆看着梁宣,忽然像被人挠痒痒一般,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
梁宣见北冥也用同样的方法试探嘉怡。顿时哭笑不得。说道:“王爷,她一个小女孩,怎会有什么神功?”
谁知北冥却眉头一蹙:“然也。此女乃我雪凉之人也。灵力虽微,乃在懵懂幽发之际,不过尚未长成而已。”
梁宣听了,心中惊奇。转念又是一想,道:“是了。嘉怡的母亲长生楼主,据说便是自雪衣岛归来的人。如此看来,果然是真的。”
“中土竟还有其余雪岛之人尚存耶?”北冥神色微微一震。面有异样。看了看知松寒,知松寒也觉得不可理解。
唐策点头道:“如今长生楼主绾鸿音,自称乃昔年雪族之后,自雪衣岛归来。武功甚强。若是诸位有幸得见,当能一解谜团。”
“此长生楼主,今在何处?”北冥问道。
梁宣说:“我们此行,便是要奔赴长生楼。”
北冥听了,和知松寒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梁宣知道,他们早晚要告诉自己原原本本的真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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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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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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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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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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