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者微微一笑,颔首道:“四弟,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啊。”声音平淡,客气之极。
元地书“呸”了一声,叫道:“谁是你四弟!妖人!如今总算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啦!总算我当日没高看了你!”
这青衣老者正是元地书的旧相识,泰山派“天地玄黄”四大门里顶头的“天字门”门主:敖天。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同在泰山时完全不同的装束,昔日头发尚未全白,到了这逍遥门里却白了个彻底。多年之前,敖天便已被逍遥门策反,成为逍遥门安插在泰山的线人,曾奉佳期宫和雁云清之命彻查碧水剑、暗害荒剑秋等等。
雁留声对元地书笑道:“这位是我们逍遥门的东鲁王,可不是大爷您的四弟了。说起来老人家与我也是旧相识了。昔年曾属于我佳期宫,多多出力,想不到今日我竟是头一回见到真身。”
东鲁王抱拳道:“佳期宫主一路风尘仆仆,也是多多辛苦。往日照顾提携之恩,敖天未有一日曾忘。”
“亏你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元地书气得直倒退,指着东鲁王的鼻梁道:“这些年我早就怀疑你才是那个藏在泰山的奸贼!呸!可怜梁宣清清白白,还被你污蔑,驱逐出派,最后反倒跟魔教牵扯不清。当时我就应该向掌门师兄告发!叫你这奸贼无处藏身!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教诲,我看你是都忘到南天门外去了!”
东鲁王一笑,伸手欲揽过元地书的肩膀来,元地书向后一退:“不要碰我!你这投靠魔教的妖人!”咆哮不已。东鲁王却平静得很。多年在泰山以伪装示人,疲乏於掩饰自己的种种行迹,如今身在魔教,他终于能舒心地活了一回。
东鲁王道:“师弟误会了。掌门师兄他早就知道我的事情。只是隐而不发而已。”一面走,一面对雁留声和元地书道:“逍遥夫人要见你们,你们随我来。就在那一边。”
元地书再不跟他说话。将口紧紧闭上。倒是雁留声来了兴致:“是逍遥夫人不远万里从泰山把你请来的?”
东鲁王脸微微一红。显然这话说中了。雁留声哈哈大笑,颔首道:“了解。了解。”
“宫主随门主一去东海数月,不知门主如今在何处?你们当真找到了雪族人?”东鲁王一面走,一面含笑望着雁留声。
雁留声脸色微变:他怎么会知道雪族人的事情?心中一动:“是了,除了佳期宫,还有爹爹也曾向他嘱意过什么事情。看来逍遥侯同雪族人的事情,连爹爹也打探到了。”想到此,她又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微笑答应着,“东鲁王何必如此心急?左右一会儿逍遥夫人也是要问的。我自会与夫人说此事。门主他老人家……”她看着东鲁王的眼睛。“……他老人家可好着呢。等他回来,东鲁王,就等着被提拔就是了。”
东鲁王微微一笑,这笑容却略显僵硬:“东鲁王”这个称号是他自己封的还是逍遥夫人给的,总之都不是逍遥侯的主意;若是逍遥侯回来,他还能继续称这个“王”么?这个称号可是比“侯”还要高的。
身后的洞人们抬着梁宣跟着他们走,转弯走入了那些石屋走廊之中。洞人道:“大人,这位公子要放在哪儿?”
雁留声叮嘱道:“你们好生抬着这位公子跟在我后面,一步都不要落下。”
那洞人听了这话,一双眼只呆呆望着东鲁王。东鲁王点头道:“就听这位大人的便是。”于是梁宣被抬着,和元地书、雁留声一起向前,拐入旁边的石屋走廊。
这里也已经被装潢一新,所有的石屋上都贴上了彩砖,鲜艳而耀眼。门框窗棂都是新的,发散着金属的光泽和新鲜木料的气息。雁留声冷眼看着这些变化,不发一言。手捧着镣铐,随意地两手撞着那铁环,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小白从她肩头站着,好奇地打量着两侧石屋之中,那些灯火辉煌里的陈设,时不时从肩头跃出去,踩在窗前向里望。却见那些陈设奢华的房间里,其实一个人也没有。原来这样华丽的装扮,不过只是一些摆设。
“小白!回来!”雁留声小声道。小白乖乖回到她肩头。
他们在最后的一间最大的房间前停下。那里守卫甚是森严。门口有一人立在那里,面容冷肃。表情被烛光的暗影所掩盖。
东鲁王就送到这里。一伸手道:“就在前方了。”
那前方门口立着的人便几步走上来,对雁留声行礼道:“见过佳期宫主。”雁留声道:“没见过你。你是……”他抬起头来,只跟雁留声照了一个仓促的面,便转身走到那门前,朗声道:“启禀夫人。佳期宫主已经带到。”
雁留声回想他的面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她识人的本领很高,见过一面的人基本上就能记住。这人竟是昔日六通庄园中见过的,“金笔书生”章算才。他怎么会来到了逍遥门?雁留声知道他是逍遥门的人,但一直潜伏在六通庄园之中。他原本是跟随雁云清的,想来应该是雁云清倒台之后,六通庄园又因为幽冥狱坍塌的缘故被朝廷疏远,因此他反倒直接投奔到逍遥门中了。
门内听不见什么动静。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姿容俏丽的小丫头从门内出来,往外看了众人一眼,悄悄凑在章算才的耳边说:“夫人才刚刚有些乏,如今睡下了,叫不醒。你叫这些人在此先等一等。”她声音有意放得很低,但雁留声等人耳力何等敏锐?当即就笑了。大声道:“等一等?我们进去也是一样的。”
雁留声说罢,也不管那小丫头的推阻,当先便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样子。小丫头吓得脸色铁青,瑟缩着倚在门口。元地书、以及后面抬着梁宣的下属们也跟着进去。东鲁王殿后。章算才站在门口守着。ωωω.χΙυΜЬ.Cǒm
只见房屋之中,陈设最为奢华。桌椅皆是考究之极,杯盏纯金纯银打造,光彩闪闪。香炉中熏着最上好的香料,气味闻之欲醉;紫檀木架子上摆设珍贵的古董花瓶、玉器、奇石,眼花缭乱。俨然一个富贵诰命的闺房。
逍遥夫人懒懒躺在锦榻上。黛眉如远山,凤眼微眯,青葱似的玉手闲闲抵在颔下,一片片胭脂色的指甲妖艳似火。
元地书此时见了那逍遥夫人的真容,登时气得更加不打一处来,张口大声怒道:“啊呀!原来所谓的‘逍遥夫人’,竟是这个魔女!”
“嘘……大爷小点声说话,当心惊了夫人的好梦。”雁留声故意道。
逍遥夫人黛眉微蹙,伸了个懒腰。口中笑道:“留声妹妹,怎的还是跟往日一样,咋咋呼呼,浑没有半分安稳样子?”
雁留声也笑道:“好姐姐。托你的福,老远将我们从金陵送到这儿来。多日不见玉露姐姐,甚是想念呢。”
这女子正是玉露女使。元地书之所以认得她,是因为当年她和师兄金风一起,在雁愁峰下借天险大战九大门派,一战成名。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之名。但自从宗元圣使、佳期宫主和奢颜先后崛起之后,她渐渐失势,不惜向逍遥侯自荐枕席。怎奈逍遥侯只将她当做泄欲的玩物,从没放在眼里。
雁留声也早已料到她就是逍遥夫人。因为逍遥侯一走,奢颜、佳期宫主、银汉童子都不在中原了,金风早已被关入血昆仑的天牢之中生死未卜,因此门中的高位之人,便只有她一人。她趁机上位,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柳潇潇口中的什么“一切事情都是云中雁掌管”,不过是哄骗雁留声的托词而已。云中雁不管论位分还是资历都远不如玉露,拿什么和她斗?且云中雁生性散淡,亦非热衷功名权力之人。
逍遥夫人这才凤目初启,玉臂遮着房中过于明亮的光线,望见面前的雁留声等人,故作惊讶地道:“呀!这……这是留声妹妹?怎的变成这个样子?从前那个容色绝艳的美人去哪儿了?”她刚说完,紧接着便自问自答道:“听闻妹妹犯事,被门主降罪,下毒毁容,连眼睛也看不见了。这是才好吧?可是身体恢复了?”
雁留声知道她在有意气自己。便是方才的什么“正在酣睡”,也是装出来的。她是有意要拿自己一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以前她是佳期宫主,要高玉露一头,同是女子自然有个比较。她早将玉露看了个通透,心想:“还想压我?以为你现在做了什么逍遥夫人便真的能爬上去?”于是面不改色,一片和善的笑,反唇相讥道:
“多谢姐姐的挂念。如今竟已经大好了。容貌云云,不过是一层人皮而已,即便整日以假面示人,若是爱的深沉,也是毫不在乎。就比如姐姐侍奉门主,虽然见不到门主的样子,但想必也是鱼水和谐,相得甚欢吧?”
这话正是讥讽在玉露的痛处。玉露面色一白,黛眉微微一挑,作色道:“好一张伶俐的快嘴!那下面躺着的是谁?不是你那日思夜想的傻小子情郎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再也不和言语色了。
“这不是你能管的。”雁留声冷冷地答道。
“哼,你苦心孤诣毁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一个臭男人?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连累的人家变成了这副模样?是死是活,我看都不知道吧!”玉露叱道。一脸嘲讽。
雁留声面容微变,这话正说在她痛处。梁宣为了治好她的病,答应逍遥侯雪岛之行,以致遭此大难,她正因为此自责不已。认为这都是由她而起——梁兄若是好端端留在泰山,那便什么事都没有了。玉露这无心之语正说在她最敏感的一根心弦,但她生性好强,哪里肯认输?红了眼圈,仰头冷笑道:“我为了我心爱的人赴汤蹈火,死都愿意!怎么治好他,我自有我的打算。……不过姐姐批评的是,我自然是不如姐姐。姐姐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逍遥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要看尸鬼营的脸色之外,其他的都不放在心里。只等门主哪一日回来,将姐姐正式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了门,也好坐实了这‘夫人’之名就完了。”
这番话连讽带刺,不卑不亢,还句句占理,叫人无从反驳,元地书在下面听了,拍手哈哈大笑起来;玉露被她说得羞红满脸,不禁大怒,一拍桌子,叱道:“死老头子!你笑什么?本夫人动一根手指头,立时便能要了你的命!”
元地书点头笑道:“糟老头子贱命一条,有何足惜?只怕你说不过雁丫头,便要趁机加害,如此连累了她,那你可真就坏透了。”他思忖的是自己死了不要紧,只是不要累及雁留声和梁宣。毕竟他们对他有救命之恩。
雁留声接口道:“大爷可真是想多了。”她看着玉露,一字一句道:“今日咱们来是贵客。这逍遥夫人,还有很重要的话要问咱们。若是她敢动你我一根手指头,那么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便一个字也没有了。”
玉露一听这话,果然面色变了变。强行压住心头的怒气。雁留声拿住她的七寸,她也奈何她不得。于是面容上重新又堆起了笑来,坐下道:“妹妹说哪里话?我怎么敢动您们二位呢?来呀,看座。”
“是。”左右伺候的侍女们将座位拉起来。请雁留声坐了。雁留声也不避讳,便坐下去。元地书初时不肯接受,雁留声道:“大爷何必推辞?没的给自己的腿找罪受。”
元地书一脸苦笑,红着脸当下也跟着坐下。心想这雁姑娘可真是一点虚荣也不在乎。
雁留声直截了当,望着玉露便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夫人是想要问逍遥侯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去的,对吧?”
玉露闻言一喜,点头道:“不错。听闻门主已经去了雪衣岛。那传说中,是埋藏噬功大法神功的仙岛。还带了你们二位。这都是姐姐我猜测的,可是实情?”
雁留声道:“姐姐猜的一点不错。这些我们都是清清楚楚的。姐姐只问我一个人就行,不必管元大爷。”她生怕玉露借东鲁王敖天和元地书的关系,再先对元地书下手,元地书心思实诚,到时候可不好对付他们。因此先来一个铺垫,断了他们的念想。
“好妹妹,正是呢。妹妹既然如此痛快,便快说吧!”玉露拍手笑道。说罢,吩咐道:“来呀,纸笔伺候记着。”竟还安排了人专门记录。
雁留声微微一笑。于是便将逍遥侯如何在碧水青云剑上发现李愤的游记,并借此找到出海的方法一事,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前因后果涉及到林朝章和李愤的游历,以及雪族人的迁徙、雪林月的崛起和覆灭等等,详细具备,元地书听得惊讶,越听越心惊:这雁丫头怎么一股脑儿都对她说了?
但是雁留声慢慢讲到出海的具体日期之时,却有意卖了个关子。只说是“选了个合适的日子”,元地书便明白了。微微一笑,沉默着听下去。听她讲到那沿途的蓝色荧光、那雪岛的奇异礁石,雪峰、神兽,以及雪族人,都被她描绘的栩栩如生,仿佛仙人;她自己着意添加了许多美化在其中,将雪岛三大王族的明争暗斗都隐藏了去。说的那里仿佛是个世外桃源一般,屋内外的人都听得呆了。只有元地书一人,笑而不语,明白这其中的虚幻有多少。
“姐姐。那雪岛上的人真个的全都怀着神功。不过须得是和他们交好之人,才能得到真传。我跟梁兄都不善于此,因此得罪了他们,早早被遣还,梁兄的伤便是被他们打伤的。你看看,多厉害!”雁留声绘声绘色的道,一面还有手舞足蹈。玉露听得眼中冒了花。
“门主因为原本就是雪族之人,因此自然神功护体。如今在雪岛颐养天年,我们回来时,他说还要再住一段时日才能归来。”雁留声半真半假地道。
“是。可是……妹妹方才说的那个登岸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姐姐我一时耳背没有听清。”
雁留声脸上微微一笑。“这个妹妹自然知道。只是需要拜托姐姐一件事,此事才能告诉姐姐。”
玉露听闻,脸色一变,霎时由红转白。她一听便知道雁留声有意留了这一手来压自己。她只待雁留声将这些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之后,她好去那雪衣岛寻觅神功,到时候雁留声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她如今身中归元散之毒,左右是无法同他们对抗的。但是雁留声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忘记给自己留退路。
玉露心中恨得牙痒痒,但是面容之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脸色又由白转红。堆起那假意的笑来:“好妹妹。你快说。莫说是一件事,便是一万件,姐姐也答应你的。可是,只除了一件事,姐姐不能依允妹妹……”她还没说完,雁留声便早已料到她要说什么了。
“姐姐放心。妹妹不会要姐姐解开这归元散之毒。这个,我们这些人还是知道的。”雁留声淡淡的道。
玉露咬了咬唇。心道:“这小贱人果然是太聪明。”于是笑道:“那么妹妹到底要什么事?”
雁留声指着梁宣和元地书道:“姐姐只需要将我们这些人送到洞庭神农山庄,其他的等到了山庄,妹妹自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姐姐。从这里到洞庭,沿江而上,左右至多也不过十余日,姐姐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
玉露气得直喘气。深深吸一口气。笑道:“妹妹说的是。明日便送妹妹前去洞庭。还望妹妹不要食言。”
“自然不敢。”
玉露站起来,雁留声泰然自若地望着她,自己并不立起,旁边一直做记录的女官还在奋笔疾书。玉露叱道:“蠢材!这个不用记!”指着那女官。
女官吓了一跳,丢了笔,一脸惊恐地站起来。
玉露白白吃了这么多亏,到头来还要等,她心中自然气不过。好在雁留声没有提更多的要求。于是她便道:“今夜只能委屈妹妹了。咱们这儿的房间可没那么多。来人呀,送客入大牢!”她有意如此,因为方才雁留生进来之时,沿途经过的许多空房都没有人住,那么多奢华的布置只是个摆设。
门外的属下们进来,请雁留声和元地书出去。雁留声没想到玉露刻薄至此,竟然要他们睡牢房?她心中气急,转念想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能将就的便将就吧!只是不能委屈了梁兄。”于是站起来,道:“给我和元大爷都送吃食来,否则你一个字都不要再知道。”声音陡然又变得冰冷。她还记挂着梁宣没有吃东西。
玉露颔首,也冷眼瞧着她,低声道:“若是你敢再耍滑头,那这老头子和这臭小子便都没有命了。你可记得?”
雁留声冷笑摇头,迈开步子,道:“我们要回自己的牢房了。这样好的闺房……”她打量了这华丽的房间一眼,看着玉露冷笑道:“这样好的闺房,也只配您这样的夫人才够享用,咱们都不够格。”
雁留声说罢,在门人的簇拥下,继续带着镣铐,和元地书、梁宣一同被请了出去。要送往牢房。玉露目送他们远去,终于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小贱人。哪天撞在我手里,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玉露恨恨地道。“关门!”吩咐左右宫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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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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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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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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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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