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冰川之底凿出一个墓穴,将贺兰明月的尸身就安葬在其中。万年的寒冰成了一座冰棺,这个少年从此将长眠于此。众人对着冰棺中的贺兰再拜了几拜,洒泪而别。
梁宣对卡什克等人道:“方才答应贺兰一事,实属迫不得已,昆仑派乃武林中久负声望的名门正派,掌门人选千万马虎不得。而梁某出身泰山门下,不懂昆仑武功,又身兼噬功大法这等阴毒功夫,实在不宜做昆仑掌门,不然恐怕辱没了昆仑派的百年清誉。还请各位三思。”
卡什克等人听了这话,互相对望一眼,忽地都跪在地上。梁宣连忙去扶,三人都坚持跪着不起。卡什克道:“大师兄临终前将掌门之位传位给梁公子,那么您就是我们昆仑派名正言顺的掌门,公子虽然出身泰山,但是九大门派原本同心同德,泰山与昆仑本是一家;至于公子的武功、品德人品,在我们看来样样都是一流,至于噬功大法,我们以为一门功夫阴毒不阴毒,关键在于使用之人将他用在什么地方上。若使用来害人,那便是罪大恶极,但若只是用来防身、甚至替天行道,那么便是好的。因此公子的这些担忧,都是可以解决的。”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梁宣听得哑口无言。转眼向雁留声使了个眼色求助,但雁留声却只是看着他苦笑:“这个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来决定。人家卡什克说得非常明白了呀!”
喀生道:“公子若是不答应,那我们便跪在这里不起来,和大师兄一同葬在这冰川好了。从此世上再没昆仑派这个门派。”
“怎么能说这种话?贺兰兄毕其一生都在为昆仑派奔走,你们怎可轻易言弃?”梁宣大声道。
卡什克和喀生互相对望,彼此一齐道:“掌门说的有理!我等必将在掌门的带领下,光大我昆仑!完成昆仑统一大业!”说着一齐叩首倒地,豁然站起。梁宣哭笑不得。
“你们……”
冬格尔道:“掌门就不要推辞了。我是昆仑派中位分最小的,论理不应当有我来说话。只是我们这一次真的要听掌门的话了。上一次就是因为冬格尔我,没有听从大师兄的话跟着卡什克他们一道离开,硬是偷偷跑回来找他,所以让大师兄一路处处保护我,这次也不会因为我的拖累而……所以我再也不要违背大师兄的意思了,我们都认定梁公子你了!”说到后来,已经是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梁宣见他们三人意愿坚决,也没有办法,于是只得暂时答应下来。但是又说:“我现下只是暂时接任昆仑掌门,等咱们完成了眼前的大事,到时候再从昆仑本门中的各位师兄师姐里物色一个堪当大任的人选,这样才合适。”卡什克等人也表示同意。
于是梁宣便领着众人继续向前。眼前正身处昆仑冰川之底,前方洞穴延伸,不知多远。但是隐约已经听见风声。梁宣曾经在泰山深处的洞穴中逃生过,因此颇有经验。带领众人一路向前探寻,找到冰川之下流动的地下暗河,沿河流前行以寻觅出口。
在此过程中,又与雁留声等人交谈,得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一起。当日梁宣一人独行之后,雁留声想起被抛在一边的灵枢等人,率先返回去寻。其后领着灵枢等人去找梁宣,却没有得到踪迹。于是雁留声只得带灵枢等人继续向前,往昆仑山进发,因为她知道梁宣虽然找不到他们,但一定会去昆仑山。在此过程中还将灵枢等人所受的伤渐渐治疗痊愈。
梁宣听了雁留声的讲述,点头道:“原来你一直在照顾他们。我如今是昆仑掌门,少不得要代他们多谢你了。”
“你不要谢我,怎么说灵枢也是我的表姐,你把她忘在一边,我可不能不管她。再说你欠我的可还多着呢,想还还得完吗?不过你那日迷茫了许久,我还以为你只怕要全然放弃,那这昆仑之行就只剩我一人而已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找回来,怎么,是想通了么?”雁留声问道。
梁宣微微一笑,想起自己一路所见到的尸鬼、藏地王等事,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是想通了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有多想,他当时的想法,只是尽量将灵枢等寻回,以求对得起贺兰,对得起灵枢,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已。
不错。他现在唯一的动力和目标,只有良心这二字了。那确实是当日雁留声对他谆谆劝导的两个字。
“七弟,谢谢你。”梁宣忽然很郑重的对雁留声道。
“谢我?怎的又说这种傻话?”
“没什么。你不用懂,我一个人明白,那就可以。总之谢谢你。”梁宣微微笑道,继续向前走去。
※※※※※
沿暗河向前行进,最初冰川洞穴中的温度相当温和。因为身处地底,隔绝外界,因此昆仑高原的严寒并不会侵入到洞穴中。暗河中的水还是哗哗流动的,声音响亮。直到众人走了好久,才逐渐感觉到周身气温在慢慢下降,洞穴中渐渐冷了下来。
梁宣道:“想必我们是离出口越来越近了。因为距离地面越近,出口越近,越接近风口,当然也会越来越冷。”
冬格尔忽然指着远处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好像是亮光!难道我们真的来到出口了?”
众人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依稀看到远处一片漆黑中,有一个发光的小点。顿时兴奋不已,于是加快脚步向前。但走了一会儿,发现那光点似乎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如此一来,便不是什么出口。
雁留声道:“也许是什么萤火虫也未可知。总之不是出口。”
“在这洞穴中也会有萤火虫?”梁宣反问。
“上前看看再说。不止一处呢。”雁留声指指点点,众人随之一看,果然见其他几个地方也有光点。不过都是在河流四周。
等慢慢走近,这才终于清晰地看到那所谓的光点到底是什么。只见一棵细长叶子的野草生长在暗河边,草里生出一茎花来,泛出幽微的紫光。冬格尔将那花摘下来放在手中仔细观察。
卡什克道:“这花好生奇怪,看来并不是中原所有。但是在西域我们也未曾见过。”
“而且怎的会生在这洞穴里?”喀生道。
那花朵虽然小,但花型很精致,极似一个莲花。这世上能发光的植物,还是相当少见的。因此梁宣一眼就认出来它到底是什么。
“这便是紫叶莲华。”梁宣道。
“紫叶莲华?”雁留声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还对花花草草也有研究?”雁留声道。
“不是。此花实属罕见,我只在泰山玉泉寺见过一次。后来我还阴错阳差种活了一次,此花也是当年前辈师叔们从昆仑山带来的。没想到在此碰到了野生的。”梁宣回忆道。
冬格尔环顾四周,道:“这里寒冷异常,这居然能开花,也是奇迹了。”不错,众人发现附近的暗河边都结了一层冰,从这里向前那是越来越寒冷,且风开始加大。
梁宣道:“我们一定是快到出口了。”
大家继续向前,惊讶地发现在四周越来越冷的同时,那紫叶莲华竟然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到达一处水门,暗河从那出口里流出,洞口四周上上下下尽是这紫叶莲华。从洞口中出去,果然就是外面广阔的高天。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微明。
暗河流出,分成无数小股的分汊,每一处沟渠边都长满了野生的紫叶莲华。只是这时因为天已经接近破晓,所以紫叶莲华都已渐渐闭合,而洞穴中的那些尚且盛放。
梁宣举目四望,只见雪停早已多时,一轮皓月也已斜沉。小河静静流淌,河边紫叶莲华的紫色微光尚在,如同一片薄薄的紫色雾气浮在这凝霜的水草丛间。背后就是广大而巍峨的昆仑山,黑黢黢的山影直上直下,难辨边缘和山顶。
恍然间,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义父荒剑秋曾对他说的,三十余年前在昆仑山之行,于孔雀河畔见到血昆仑圣女雪林月的经历来。那夜月光明亮,月下孔雀河波光粼粼,那女子在河畔浇灌花草,紫叶莲华开得正好,想必也是这样一番光景。想不到如今叫他亲眼见到了。
梁宣道:“当年的雪林月,想必也曾在这些河中的某一道沟渠旁伫立过。”
众人听他忽然提到“雪林月”,彼此都有些变色:那可是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雁留声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雪林月?”
梁宣将当年泰山派剿灭血昆仑圣女的往事大略叙述了一遍。众人听了俱各感叹。只有灵枢,一直默不作声,忽然俯下身随手将紫叶莲华摘下,细细嗅闻其茎叶和花朵。
梁宣道:“灵枢妹妹,怎么你有什么发现么?”
“梁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紫叶莲华很是熟悉?”
“熟悉?是很熟悉啊……我早说过这是我在泰山派就见到的啊。”
“不,不是在泰山。”灵枢摇头道。她持着一叶紫叶莲华,脸上神色颇为郑重。“你仔细想想,方才咱们在洞穴中发现这种植物的情景,是不是有些熟悉?”
梁宣看着她郑重的脸色,目光下移到紫叶莲华之上。夜色下它们的紫色光芒在渐渐褪去,减淡至几乎纯白。此情此景在眼前重现,梁宣脑中乍然一亮:“你说……在逍遥谷洞穴中那些植物?”
“不错。还有我们神农山庄药王陵,我师父的石室里的那些植物。”
雁留声恍然道:“是了!它们都是会发光的!唯一的区别是,石室里的那些是白色的光,而现在这是紫色的。表姐,你是在怀疑它们……”
“是的。”灵枢注视着手中的紫叶莲华。“我仔细看过了。其实这花跟石室中那些、逍遥谷后面密道洞穴中的那些,几乎都是一样的。这说明它们有亲缘关系,也许最初是同一种植物。”
雁留声道:“但是石室中的那些应当是逍遥侯所种,而这里的紫叶莲华方才据梁兄说是雪林月所种。这两种植物又源出一家,难道逍遥侯和雪林月之间有什么关系?”
梁宣听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震。大声道:“是了!因为雪林月与逍遥侯曾是相识的!”
雁留声骤然变色:“这……这是什么话?逍遥侯怎么可能会认识雪林月?”
“是真的。是藏地王前辈当日亲口对我说的。”梁宣便将那日藏地王见到逍遥侯的经过讲述一遍(详参前163章《藏地王的往事》和164章《血凝魔功》)。只是略去了藏地王亲手杀子的细节。
灵枢道:“这紫叶莲华应当就是那种白色花朵的变种而已。从这几次看到的情形看,我推断这种植物应当是性喜寒凉,因为不管是洞穴中还是昆仑地区,都是以严寒著称。我们那日所进的家师的石室,也是遍体生凉。这也是为什么紫叶莲华在泰山始终种不活的原因,因为那里根本不可能造就像昆仑这样的寒冷。只是有一点,梁大哥说过他自己曾阴错阳差种活过此花,这我怎么都想不通。”xǐυmь.℃òm
雁留声道:“也许是你梁大哥他记错了,说着玩的吧?”
梁宣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但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它就是糊里糊涂就开花了。”
梁宣等人既然已经出了洞穴,立即展开下一步的行动,那就是上昆仑山。雁留声忖道:“我爹爹定是以为我们落入冰川底被困死了,现下说不定已经在昆仑之巅了。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会谈之前到那里,以免摩罗尊者被我爹爹说动。到时候血昆仑和元牝宫联合对抗逍遥侯和九大门派,后果也是不堪设想。”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
昆仑之巅,层云掩映,绝高的峰顶之上,是常人穷极一生也难以见到的极乐场。
这里是昆仑的瑶圃,一个奇幻绚丽的乐园。高大的从西域进贡而来的玻璃幕墙挡住了峰顶的严寒,瑶圃中导入的温泉散发热量,使这不大的一方天地变得四季如春。瑶圃中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从极暖到极寒的名目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中原人甚至西域人也极少见到的珍贵异兽,相传它们是祥瑞的化身。
一只洁白如玉、周身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小鹿从树林中快步跃出,它美丽的眼睛是蓝色的,上面散布一条银色眉线。这种奇异的鹿是瑶圃中豢养的灵兽之一,为摩罗尊者所钟爱。然而它挡到了一美貌女子的去路。她轻叱一声“去”,灵鹿眨眨蓝眼,消失在烟霭缭绕的丛林深处。
这是瑶圃瑶池畔的侍女。摩罗尊者豢养在瑶圃中的宠物之一。侍女手持金盘,盘中放着玉杯和珍馐,准备往瑶池进献。她走过一座座小桥流水、树木花丛,终于来到最终的目的地。
温泉环绕着大殿,四面垂挂着柔软的丝绸。殿中丝竹声飘,但是依然可以听到人们的交谈声和歌伎的媚笑。摩罗尊者坐于正中,长发及膝,容颜若仙,丹唇施脂,周身所着玉色长袍。他凤眼含笑,手中轻轻拍着节拍,看歌伎对舞。
周围笑语声声,右手边有六个客座,那是血昆仑的六大高手,为首的两位,一个是虎背熊腰的虬须大汉,另一个是艳若桃李的绝色妇人。这就是血昆仑六大高手中的“大漠孤云”赫连璧和“惑心娘子”。
对面也坐了两人,皆锦衣华服,以其中一金袍男子为首。容长脸面,狭眉细目。是元牝宫的宫主、逍遥门宗元圣使雁云清。他的下首边坐的是逍遥门的金风男使。雁云清的虽然也在看舞,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其上。他持起酒杯,敬摩罗尊者一杯,自己饮一口。
摩罗尊者笑道:“圣使约莫是乏了吧?本尊已备好歇卧之处,圣使尽可享用。”
雁云清道:“非是歌舞乏人,只是看了这半日的丝竹歌舞,尊者自己竟然没有乏么?”
“本尊?呵……怎么会,这都是平日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歌伎能手,其中变化自有精妙之处,圣使大人竟没看出?”
“尊者明知雁某所说是什么意思。”雁云清笑道。“今日瑶圃一会,应当不是吃饭喝酒看舞吧?”
摩罗尊者放下酒杯,拍了两下手掌。旁边的丝竹声应声而止,跳舞的歌伎也立即退场。“那么圣使现如今想说什么呢?”
“我们元牝宫来昆仑之巅,是怀了诚意想要与尊者合作的。先前已经送上信件言明。只要尊者答应,那么自会满足尊者的意愿。”
“元牝宫?难道竟不是逍遥门么?”摩罗尊者指着眼前这一切。“本尊只知道和本尊相约好在这瑶圃之中会谈的,是逍遥侯。只是今日宗元圣使来此,却不是代逍遥侯,而是以元牝宫的名义。这……摩罗就不懂了。难道逍遥门换了主人?”
“尊者有所不知。”雁云清座下的金风微微起身致意道。“我圣门中,逍遥侯早已不问世事多年,现如今连影儿都不知去了哪里。如今门内大小事务一应都交给宗元圣使打理,他才是我圣门如今真正的首脑。”
摩罗尊者的目光扫过雁云清,摇头微笑道:“这是你们逍遥门内部的事情。我血昆仑无权也没有什么兴趣去管。自从前代圣女雪林月之后,我们常年久居西域,早已不问中原武林之事了。此次既然逍遥侯他老人家未见,那几位尽可在昆仑盘桓,只是合作之事,再也休提。”说罢起身,两旁侍立的美女立即迎送上前。下首侍立的六大高手也纷纷立起。
雁云清不动不立,仍旧自饮一杯,口中不紧不慢地道:“尊者若是仅仅因为一个传说中的逍遥侯没来,自己便想要辜负了这一场瑶池盛宴,那雁某也没有办法。”
摩罗尊者身子微转:“此话何意?”
“尊者也许不知。逍遥侯他老人家惯常神秘,甚至连我门中任何一人,就算是资格最老的已经故去的老银汉童子,也从未见过他的真容。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所说的话,本来便不可轻信。更莫说是在这瑶池畔面对面谈话了,那是想都不要想。”
摩罗尊者捻须冷笑:“逍遥侯虽然近乎传说,但只手将逍遥门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也应当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枭雄。何以圣使说话如此轻慢?”
雁云清道:“不错。逍遥侯武功莫测是真。我想这也是尊者最感兴趣的。尊者久居昆仑,忽然答应和逍遥门联合举行会谈,个中原委不问自明。想必尊者一定是希望可以与逍遥侯切磋武学上的造诣,尤其是他最得意的那一个——”语声微顿,望着摩罗尊者笑容玩味:“噬功大法。”
“噬功大法”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果然在场众人面色均是一变。摩罗尊者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再转身时,眼中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雁云清继续道:“江湖上传言,碧水青云双剑中藏着至高无上的武林秘籍。逍遥侯更是将其吹得神乎其神,与尊者通信中提到噬功大法。噬功大法本属血昆仑之物,尊者想要其回归昆仑,此事也属合情合理。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摩罗尊者眼神一黯,低叹一声,一挥衣袖坐了下来。六位侍者也跟着坐下。血昆仑中规矩森严,不经摩罗尊者允许,六大护法竟不敢置一词。
摩罗尊者沉吟道:“不错。江湖人都知,噬功大法乃当年我血昆仑圣女雪林月所有。自从圣女仙去以后,此功渐渐失传,实为昆仑一大憾事。而逍遥侯是圣女之后唯一会噬功大法之人,当年先师穷极一生,想要与逍遥侯接触,终是缘悭一面。这也是我为何会答应逍遥侯此次会谈的原因,实在是为了实现先师遗志,弥补本门之缺。”
雁云清趁机道:“这正是元牝宫与血昆仑可以合作的所在。雁某为的是武林统一的大义,而尊者想要光大血昆仑。二者的切合点都在逍遥侯和噬功大法之上。”
“圣使如此说,是已经得到了噬功大法么?还是得到了碧水青云双剑?”
雁云清微笑道:“噬功大法在下自然不会。只是碧水青云双剑已经是唾手可得。”
此话一出,摩罗尊者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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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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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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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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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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